第十三章向往南非(二)
是这张照片让杨义军得到心灵的共鸣,认为那里的人们都是自己的同类,都饱受原来世界的洗礼,他想把那里变成他的世界?
而接下来的内容,无一例外的都是犯罪事实,真实而坦白的描写,震撼而直观的画面冲突,全都记录了自1948年起,长达40多年的南非种族隔离时期。在那段黑暗的时期里,南非人们长期生存于恐惧之中。
恐惧源于意识,侵蚀意识。大多数南非人都忘却自我,接受国家的洗礼,渐渐地同化自己,迷失自我。这样导致的结果是高居不下的犯罪率。
持刀抢劫财物。血淋淋的尖刀直接刺中妇人的腹部,而汩汩流出的悲鸣的热血铺满整个水泥地,停驻的画面是妇人难受地捂住自己的腹部,惊恐的瞳孔,放大的嘴角,以及拱起的膝盖。与之相对的是,旁边的歹徒在高昂骄傲地笑着,手里还数着钞票,眼里不带一丝同情。有钱便好,生命随意践踏。
举起砖头扔向车辆。车内穿着姣好的女人紧紧地抱着坐在副驾驶的孩子,面色恐惧地望着眼前放肆地狂徒。旁边的孩子一脸迷茫,只是回抱着母亲,他不懂眼前这个暴徒的做法。车前的玻璃早已经被砖头扔的破碎,碎裂成雪花的模样,而站在车前的狂徒洋洋得意地凝视着自己的杰作,兴奋,自得。看见对方战栗是自己幸福的来源。
遍地可见的施暴场景。瘦弱的白人男孩双手握拳挡在胸前,而在他周围是一群高大的黑人孩子,他们围成一个圆圈,就像举行某种神秘的仪式一样。
他们脸上全都是嗜血的笑容,眼里尽是疯狂,拳头、脚是最好的武器,直直充满力量地朝向男孩所在的地方。而站在最外围的男孩则举起一根木棍,左手拉开同伴,身子微向前倾,棍子高举,下一秒就要狠狠地打在男孩的身上,敲碎男孩的肋骨。
他们欣赏着男孩的害怕,骄傲着男孩的求饶。眼前这个蜷缩成一团,做出保护姿势的男孩只是他们平日里消遣的玩具。狠狠地撕碎,残忍地虐待,这只是日常生活,平日的娱乐活动,没有什么不同。
类似这些恐怖的照片在这本书上层出不穷的出现。看着这些照片,就像来到了奥斯维辛的纳粹集中营一般。沉静、沉痛、压抑、黑暗、悲恸。
作者对这些场景细致而深入地描写,用犀利的笔端将直刺人心的事实毫无保留地袒露在人前。
他记得当杨义军看到里面杀人、自杀、断肢、换脸型、强X等场景的时候,脸上露出狂热分子才有的专心致志。
“他向往南非。最想去的也是南非。”梁安诺静静地说着。想到那些照片,竟渐渐地与记忆中杨义军对猫以及其他动物的做法重合。
“这周五,从A市的港口会有一艘私人轮船去南非,你们去那里碰碰运气吧。”梁安诺向窦佳与林宇摆摆手,将椅子旋转向后,让人猜不到他的表情。
“谢谢。你会知道你的作为是好的。”窦佳向梁安诺的背影深深地鞠躬,无论是出于对案件的帮助,还是对他的坦白。这都是有勇气的一件事。
从梁安诺这里了解到的杨义军仍然是可怕的。窦佳心想。
比起血腥肮脏的杀人现场,比起恐怖残忍的杀人过程,更让窦佳心寒与恐惧的是在整个过程中所反应出的人性。冷漠、冷血、冷酷、残暴……
杨义军就是这样的,悲惨的童年早已迷失了他的心智。他给自己制造了一个极乐世界,一个属于疯狂与执念的极乐世界。
即使在梁安诺的心中,那段与杨义军看似惺惺相惜的友谊时光是属于救赎与被救赎,但是其实并不是,救赎的人只有梁安诺一人,而杨义军一直沉浸在自己建造的极乐世界无法自拔。
窦佳深深地体会到一件事,那就是:比鬼神与恐怖更可怕的是人心。
A市警局内。
仍然是一片繁忙的场景。吴兴顶着熊猫眼一遍又一遍地查看着监控,试图找到有用的信息,可是已经疲乏到已经用大拇指与食指撑着眼皮不让其上下打架。而一夏则扑在办公桌上,逐字逐句地查看凶手的资料,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出现的点,只是时而睁时而闭的眼睛告诉旁人他也已经很久没有休息了。
窦佳透过窗玻璃则看到李正站在落地窗边,四周被缭绕的烟雾包围,指尖处还夹着一根快燃烧到指头的香烟,而原本立体的墨绿色风衣变得皱巴巴的。
“BOSS怎么了?破天荒地抽那么多烟,不要肺了。”
“如果用肺换一个凶手,我想他是愿意的。在你们走之后,A市又发生一起凶杀案。残忍程度与别墅区有得一拼。”桑杰叼着一根棒棒糖凑到窦佳的跟前,无奈的说道。
“案件细节呢?”林宇将手从口袋里抽出,拍了拍刚闭上眼睛的一夏。
“在桌上。”一夏勉强地睁开眼睛,意识到有人接自己的班,便马上昏睡过去,沉入梦乡。
“李文呢?”窦佳环顾四周,眉头紧皱,胸闷的感觉又来了。
“还在外面跑呢。凶手太过狡猾、神出鬼没了,跟个鬼似的。李文只能捕捉到一点点蛛丝马迹。”桑杰吮吸着棒棒糖,突然觉得精神振奋,抖了抖衣服,继续埋头苦干了。
“对了,吴兴,查查A市港口周五要走的轮船,去往南非的。乘客登陆信息都调出来放我桌上。”窦佳走到吴兴的跟前,拍拍肩膀,给其一个鼓励的眼神。
同事五年,第一次看到对方累成狗样,窦佳深深地心疼。
“查完了就去休息吧。其他的放着我来。”
吴兴感激地望着窦佳,立马恢复斗志,再次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之中,只为了早点休息。
“你看,看似毫无章法的杀人手段,其实很有预谋的。”林宇指着照片中的小巷对窦佳说道,“总是找监控器的死角,隐蔽的小巷内行凶。”
“激进的想法总是逼迫他做出疯狂的举动,奸尸、肢解、嗜血。”窦佳在大脑里飞速地建立杨义军的形象,这有助于她猜测到他下一步行动。
“这回不一样了。杨义军耍了很多新花招。你看,这里。”林宇指着另一张照片的一角,“将人头悬挂在民房的阳台。你听这个。”
林宇递了一个耳机给窦佳,耳机里传来一个尖利的妇女的声音,“吓人,晚上睡觉的时候,发现阳台上有一个人影,走出去一看,就看见——一个笑着的人头挂在那里。真是要了命了!”
“你懂了什么了吗?”林宇将这段录音再次回放了一遍,然后指着妇人家对面的哪件屋子。
“你的意思是他用已经学会制造鬼魅?”窦佳震惊地说。
林宇摇摇头,“他已经慢慢地将自己的世界放入到现实生活中。”
“意思是普通的杀人已经满足不了他的胃口,他需要得到不一样的兴奋?”窦佳想到临走前梁安诺赠予自己的《南非集》,上面有一句话是:看见对方战栗是自己幸福的来源。
“可以这么说,但更多的是,他的世界都是魔鬼,既然普通人无法理解这种鬼魅,惧怕这种鬼魅,那么他就让他们适应。”林宇所说的并不完全代表杨义军的想法,他也只是一种猜测。
“如此一来,A市便会陷入一片恐慌之中?!来无影去无踪的杀人狂魔,单这件事便会引起人们的恐惧。”窦佳感到一阵心凉。
“林宇,你所要的资料。”
林宇接过,吴兴的出现及时地打断了两人可怕的联想。
“中非载客邮轮,明天就开往南非。名单上没有杨义军?”林宇摸摸下巴,望向吴兴,“一般邮轮多久出一次港?”
“前后两年吧。这邮轮是私人的,两年开放一次,只开往南非。”
“游客上邮轮时会验证身份吗?”
“会的。验证过程极为严密,一般人混不进去。”
林宇陷入了沉思,事情变得有些巧妙。
“有没有可能杨义军作为船员混了进去?”窦佳做出一个大胆的假设。
既然是两年一次才开放的邮轮,如今这事情的动静越来越大,杨义军是不会放弃这次机会去往自己向往的国度。(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