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值阁。
迫近午时,众弟子训练既毕,皆自散去,训练场上唯留一人。
褚师铃独自起手比划,正自入神,忽然一颗石子迅猛飞来,褚师铃心中疑惑,不敢轻心,急急一个翻身,避开飞来的石子,沉叫一声,“谁!”
无人答应,褚师铃即迅速从石子飞来的方向追去,远远看见一个灰衣背影倏倏而逃,不由得心潮一涌,转而却是淡淡一笑。
既知不是龙浔,褚师铃放下心防,使出与灰衣人同样的步数追了去。
一直追到很远的一个僻静的竹林子里,褚师铃停下脚步,看见一个灰衣大汉潇洒而又略显滑稽地撑卧在一架木板车的酒坛子上。灰衣大汉右手扣着酒坛子,兀自灌酒。褚师铃又是淡淡一笑,正欲走上去,那灰衣大汉猛然将酒坛子旋掷过来,酒坛子来得急,更携裹千均之力,褚师铃见状,也不后退,使出一招摘影手,略为轻松地将酒坛子接住,又顺势旋身一转,仰天灌酒。
“好酒!”褚师铃朗声一笑,又将酒坛子旋掷回去。那灰衣大汉再也潇洒不得,急急起身,迎着酒坛子飞身扑来,用一招旋心扣将酒坛子扣住。
“大师兄,好久不见,功力见长啦!”灰衣大汉自是冷花儿了。
“你也不赖。”褚师铃此时已走过来,瞧了瞧车上十数坛的女儿红,笑道,“这一车子酒可是要一醉方休咯。”
“那是自然!”冷花儿揽住褚师铃,将人带到车前,拿起一坛酒,笑道,“大师兄,我算好了,咱们一人十坛。不过我不介意你请我帮忙,哈哈哈。”
“不劳驾。”褚师铃全不示弱。
“好啊!那我们就来个欢饮达夜又达旦!哈哈哈。”
“主意倒是很好。”褚师铃叼难道,“但若是只有酒,只怕一天一夜下来,我们都得饿晕过去。”
“噢!这怎么办?”冷花儿装模作样,却完全骗不了人,转身一跑去拿来藏着的两包东西,往褚师铃眼前一晾,嘿嘿笑道,“十斤一只的大肥鸡,一人一只。”
褚师铃暗暗好笑,想道,“二师弟也真够孩子性的,这么拙计地藏起两只肥鸡,无非就是兜个弯子。”
褚师铃一边想着,一边露出取笑之意。
冷花儿被识破“诡计”,嘿嘿笑道,“大师兄,你别那样看着我啊,我这…这不是想给大师兄一个惊喜么?”
褚师铃听罢解释哈哈一笑,冷花儿也跟着大笑。两人便在车旁席地而坐,也不打开那两包肥鸡,只顾饮酒。
“二师弟,你怎么全买的女儿红?”褚师铃问道,“在这竹林子里,怎么不买上几坛竹叶青?”
“嗨!”冷花儿叫道,“竹叶青那多没意思!这里本就是竹林,全都是绿叶了,不配女儿红,岂不太可惜?”
“哈哈,有道理,”褚师铃看了一眼冷花儿,露出赞赏之意,道,“没想到如此恶汉竟也诗情画意。”
“人不可貌相啊,大师兄!”
冷花儿一脸急状。
“哈哈哈。”
“二师弟,我们有六年没见了吧?”
“差不多七年了。”
“噢,不错。眼下又是暮春初夏…”
“大师兄,你还是一点没变,那帮人也是一点没变。”
“二师弟不也是一点没变?”
“我变了。”冷花儿突然神秘道。
“哦?”
“大师兄有所不知了吧?”冷花儿喜道,“那年跟大师兄一别,不过两三年我就离开了香教,到现在已做了三四年的江湖散人了。”
“霍!”褚师铃看着冷花儿笑道,“这么多年,那为何现在才来找我?”
冷花儿无赖道,“我既做了江湖散人,哈哈,那个逍遥自在啊,走遍天下各处,尝遍天下美酒,沿路又赏景观花的…哎呀,一时收不住心,忘了大师兄了。”
褚师铃微微一笑,道,“二师弟,你从来就不适合撒谎。”
“哎哎哎!”冷花儿又被识破,连“哎”三声,不甘道,“大师兄啊,我想了三年才想到今天这个法子请你出来,你就不给我点面子,称赞称赞?”
褚师铃正含着一口酒,闻言一笑,便将酒水喷了出来,哈哈笑道,“二师弟,你要这样说,我真要好好称赞你一番,不然愧为大师兄!”
褚师铃即拱手作揖道,“冷大侠三年磨一策,小生不及,小生…”
冷花儿见状一急,“停停!我投降,我投降,学什么不好,学老臭虫!”
两人又哈哈大笑。
已然入夜。冷花儿生起一堆火,将两包肥鸡打开。
两人依旧你一口我一口饮着酒。
“二师弟,”褚师铃忽道,“不如想个办法把肥鸡热着。”
冷花儿得意地笑了笑,又从那藏东西的地方拿出来一个铁架子,架好,就中吊着一只长长的铁篮子。
褚师铃稍稍讶道,“还真没想到你连这个也想周全了。”
“没想到吧,哈哈哈。”冷花儿真正得意一番。
“没想到。”褚师铃抱拳笑道,“这次由衷诚心佩服!”
冷花儿嘿嘿一笑,也不搭话,径直将两只空酒坛子半路劈开。
“好巧劲!”
褚师铃叫好。
只见冷花儿将两个半边的酒坛子置在铁篮子上,又把肥鸡包好,各往里面放了一只,接着将铁架子架在火堆之上。
“办好了!”冷花儿拍拍手笑道,“我这纸遇火不燃,不怕肥鸡被烤干咯。”
褚师铃在旁轻轻拍手。
“大师兄,”冷花儿坐下来,疑惑道,“我不明白一件事。”
“什么事?”
“大师兄每一面都比他强,为什么还要屈居在他之下?”
褚师铃知道冷花儿迟早要问此个,淡然笑道,“二师弟,你有所不知,师父虽…师父毕竟是师父,若他不驱赶,我便不能背离师门。”
“那,那大师兄大可以展露自己,让众师弟…”
“这样不能救法值阁。”褚师铃深沉道,“我之所以留在法值阁,是要回到曾经那个公断武林纠纷的法值阁。我若一走了之,法值阁恐怕就…我能在法值阁中呆着,这是挽救法值阁的第一步。我必须隐忍。”
“唉。”冷花儿不爽,“龙浔若是有大师兄一半的胸襟气度,法值阁也不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一群饭桶一板一眼地主持什么武林公义,真他娘的可笑至极!”
冷花儿说到气愤处,连连喷火。
褚师铃握紧拳头道,“就是这样的法值阁,才一定要救!”
“那大师兄,”冷花儿忧心道,“你一个人支持得住么?”
“无论如何也要支持住。”
“大师兄,我相信你!”冷花儿想到月灵风、楼无楼和洛白衣等好友,便道,“并且我相信像大师兄这样有抱负的年轻人,还有不少。”
褚师铃道,“二师弟说的是月灵风么?”
“是啊!其实说到老臭虫…”冷花儿见褚师铃神情疑惑,笑道,“哈哈,一只臭不要脸戏弄于我的老臭虫,其实这次来见大师兄,也有他的份。”
褚师铃之前已注意到冷花儿说“学老臭虫”的话,此时了解,即笑道,“原来二师弟还真又遇上戏弄于你的人了…不知你有没有把他打残?”
“哎呀,不说他了,说到他就来气!”冷花儿却是笑道,“其实不止有老臭虫,还有销声匿迹多年又出的洛白衣,他的武功那是深不可测呀。”
“封刀天下的洛白衣,渺孤峰的剑葩无影?”褚师铃回想往事,道,“二师弟竟然跟他也交上了朋友。”
“机缘巧合而已。”冷花儿笑道,“虽不曾有什么交流,不过我想他也同样认了当时在场众人为友了。”
冷花儿便将望海楼之会,细细说给褚师铃听。
“原来天下还有这许多奇才。”
褚师铃拍手赞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