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
下过雨的天空显得格外地清澈,无一丝云彩的夜空更是显得格外地透彻,月上中梢,今晚的月光,因了这样的夜空,显得更加地明亮。
安静的大厅上有着不出常的气氛,美丽少妇静静地坐在饭桌旁,平静的眼眸看不出她的想法,“又找不到他么?”
“是的。”小厮怯生生的道,马上又道:“不过夫人,爷派人回来说过,今天晚上不回来吃晚膳的。”看着坐在那里满脸平静的美丽少妇,心里不住哀嚎。
——为什么这个工作偏偏落在他的身上?他现在才知道,原来一向笑着的人若是板起脸来是这么可怕的!
“嗯!”美丽少妇点点头,平静道:“没你的事儿了,你下去吧!”
“是!”小厮立马像是得到赦免般跑得比什么都还要快,眨眼间就不见踪影了。
望着窗外黑漆漆的夜空,她怔怔地出了一会儿神,眼神空空的,似乎对不准焦距。
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她仿佛一下子回过神,垂下眼帘,定定的望着桌上的菜肴,半响才抓起筷子。她慢慢地享用着已经有点儿发凉的菜肴,一口一口地,仿佛是在品尝着世间最美味的佳肴。
可是,她握住筷子的手却越发地用力,最后,木质筷子竟然‘啪’的一声,断了。
她终于忍受不住了,将碗筷重重地一搁,发出清脆的一声。
“这算什么?”她咬着牙,一字一顿地问,咬牙切齿般。像是在问自己,又像是在问别人,只可惜,整个大厅里除了她一个人之外,再无其他人了。
一个月之前,她暗示过他,明天是她的生日,真正的生日,她满心期待着那一天的到来,她原本也以为他会跟她一样满心期待着那一天的到来的。
可是——
四天了,已经整整四天没有回来了,他似乎压根儿就忘了她的暗示般,一整天一整天的都见不到人。
这算什么?算是对她感到厌烦了么?她原本以为,她跟他,会在一起一辈子的,现在看来,似乎只是她的一厢情愿……
如今一起生活才不过半年时间,他就已经开始了夜不归宿了,就已经开始冷落她了,她已经,整整四天没有见到他了……
可恶,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如果不再喜欢她了,就直接告诉她呀!
她明明说过的,如果有一天不再喜欢她了,一定要亲口告诉她,如今这样避而不见是什么意思?
她又不会缠着他不放!
可恶!真是可恶透顶的家伙!
为什么要这样避而不见嘛?就算另结新欢也用不着这样做啊!
抬起已经溢满怒意的眼眸,那双以往总是写着狡黠的眸子此刻却只有两簇烧得正旺的怒火。
——臭南宫夜,你给我等着!
“福伯!”她开口唤道,下一刻就有一名老者快步走了进来,“夫人有什么事么?”
“叫人把饭菜都撤了。”
“呃?”老者看了看桌上差不多都没动过的饭菜,疑惑地问道:“饭菜不合夫人的胃口么?”
她摇摇头,“我没胃口。”
“可是,爷说过一定要盯着夫人把饭都吃下去的。”
“哼!”她冷笑,“要盯就叫他自个儿来盯!”又道:“都撤下去吧!”
“可是—”
“别可是了—”她打断老者的话语,问道:“你知道这几天他都去了哪里么?”
老者摇头,道:“不清楚,爷没说。”
蹙眉想了想,她道:“福伯,明天跟我出去一趟。”
“咦?夫人想要去哪里?”
她笑了,牙齿白晃晃的亮,“捉奸!”
第二天,天还没亮透,老者就已经被等在门口外的人吵醒了,“福伯、福伯,你醒了没有?”
可怜福伯,老人家晚间不易入睡,才刚有点睡意,马上就又被吵醒了,任是谁也不会高兴,可是没办法啊,那是他的衣食父母,再不情愿也只得苦着脸来开门,“夫人,什么事要你亲自跑过来啊?叫下人来跟老奴说一声就好了。”
“福伯,看来你真的老了,昨晚不是刚说过么?今天你要陪我出去一趟的!”
经她这么一说,老者终于想起了昨天晚上夫人的那个雄赳赳、气昂昂的宣言了。
——捉奸!
他不由得好奇地凑过去,问道:“夫人,你是要捉谁的奸?”
“捉谁的奸?”她瞪大了眼,不敢置信地瞪着老者,“你竟然问我要捉谁的奸?啊?你说,我要捉谁的奸?当然是我老公的奸!”
老者汗颜。
“那个……夫人,老奴可以向你保证,爷是绝对不会爬墙的。”
“你怎么知道?”她斜睨着老者,孤疑地问道。
“因为、因为……”福伯觉得自己身上的冷汗正在以斤为单位向下流淌着,很快就可以聚集起一条小河了。
“你怎么知道?”她又问了一次,语气更加地孤疑。
“因为、因为……”福伯觉得现在自己身上的冷汗用斤为单位已经不足以形象地形容了,应该要以千克为单位向下流淌了,很快就可以聚集起一条大江了。
“说不出来了吧?”她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看着老者,“走啦,不要替他包庇啦,哼!我倒要看看这几天他到底在搞什么鬼!”
——不亲自问清楚他,她是绝对不会罢休的!
不由分说的,老者就被她拽着出府了,可怜他一把老骨头啊,都到了这个时候了,竟然还要受如此磨难。他不由得在心里哀嚎——
爷,你果真是料事如神哪!竟然将夫人的反应算得准准的。
——爷,老奴好崇拜你呀!只是,苦了老奴这一身老骨头呀!
在大街上乱窜了大半天的,她除了一肚子气之外什么收获也没有!
“让开!”她不悦地瞪着眼前毫不识相的家伙,语气不善。
“哟,小美人怎么火气这么大呀?是被谁气着了么?说出来听听,好让小爷替你做主啊!”偏偏眼前的人一点儿也不识相,竟然伸手想要摸她的脸颊。
她侧脸,避开那人的碰触,不怒反笑,笑得异常甜美,“真的?你真的要为我做主?”
“对、对,你说的没错!”那人见她不生气反而笑了,心里大有希望,也不介意她避开他碰触的动作了。
只是站在她旁边的老者就没他那么乐观的心态了,老者的眼里溢满了同情,悲切地看着那仍笑得乐观的家伙,无奈地摇头。
——通常夫人笑得这么甜美,就代表又有人要倒霉了。
“哪,你看—”她指着旁边的碧绿的湖,哀戚戚地道:“我有一样很重要的东西掉了下去,找不回来了。”
“啊?小美人掉了什么东西呀?说出来,小爷再给你买一件。”那人压根儿就没仔细听她的话,看着她的面容只差流下口水了。
她的笑意更深了,语气却更加地哀切了,“买不回来的……”
“那……那要怎么办?”
“要不,你下去帮我找找看吧?”
“我是很想帮小美人找找看了,可是—”那人装模作样地走到湖边,满脸可惜,“我不会游水……啊……”
‘噗通’一声。
“扑……救命……啊……救……”
她放下自己的佛山无影脚,抬起下巴傲慢道:“不会游水更好!哼!”
那人的手下呆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要下去救他们的主子,七手八脚地找救人的工具,原本安静的湖边顿时热闹起来,真真是喊声,水声,呼救声,声声入耳哪!
“夫人,气消了没有?”一直看戏的老者适时地插话进来,“是不是可以回府了?”
“当然不行!”她转身就走,不理会身后叫她‘站住’的声音,“我还要去找南宫夜呢!看看他到底在搞什么鬼!”
走了几步,她突然顿住脚步,转过来盯着老者,孤疑地问道:“福伯,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呃?”老者一怔,下一刻连忙否认起来,“没有呀,当然没有啦,老奴哪敢有事情瞒着夫人啊!”
“真的?”
“真的!”
“我不信,你肯定知道南宫夜在哪里的,带我去!”
“老奴真的不知道!”
可是他忘了,他只要一说谎,脸色就会变得特别正经。
“福伯,是他叫你不要告诉我的么?”她仿佛一下子被人抽光了力气般,连眼神都变得暗淡了。
——他是不是,真的感到厌烦了?
——他是不是,开始后悔了?后悔为她放弃一切,后悔……跟她在一起了?
她忽然想起这个月来他总是心事重重的样子,想起他总是看着她然后皱眉的样子。
心口无法抑制地,一点一点地变得悲凉起来……
“福伯,我们回去吧!”她忽然无力起来,不想再去想了。
老者在一旁担忧地看着她,知道她又开始胡思乱想了,却没有任何办法,只得紧紧地跟着她。
“夫人,你不要想太多了,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样的。”忍不住地,他还是小小地透露了一点点。
然而她却仿佛没有听到般,只是低着脑袋转身往回家的方向走,垂头丧气的样子就好像是被人抛弃的小猫一样。
老者在后面看着,却只能无奈地摇摇头。
——算了,反正今天就会知道的了!
回到府上,她心情低落到没有发现府里的不对劲,直直的就往自己的房间走去,然后倒在床上就不想起来,睁大着眼直直的等着床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直到夜幕渐渐降临,府上还是一片黑暗的时候,她才终于发现了不对劲——
为什么今天的南宫府这么安静?
疑惑地走出房外,她更加地困惑了——
为什么府上的人都不见了?
心里一个突然的想法,让她硬生生地打了一个寒颤。
——难道他们全都走了?只留下她一个人了?难道她……被他们抛弃了?
呜呜……
她的眼圈儿红了。
——原来他真的后悔了。
“混蛋!要走为什么也不跟我说一声啊,我又不会缠着你们不放!为什么要这么做啊?”
——明明说过不再喜欢她了之后要记得亲口告诉她的,为什么要这样不辞而别啊?她又不是不讲理的人……
呜——好难过啊……
她猛地跌坐到地上。
臭南宫夜,你真是十足十的大混蛋!
“混蛋南宫夜!”
突地,一声低低的叹息声穿过重重黑暗,钻进了她的耳里,她一怔,连骂人都忘了。
“清儿—”身后一个声音这么说着,可是那时谁呀?为什么听起来这么熟悉?
“清儿—”那个声音又近了一些了,随着声音而来的,还有微弱的烛光,“清儿,地上凉,你身体不好,快起来。”
她转过来,没有应他的话,只是傻傻地看着眼前的白衣少年,问:“你不是走了么?”
“呵!”他低笑,道:“谁跟你说为夫走了的?”
“可是、可是……”府上都没人了!
因为事情太出乎她的意料了,她竟然惊讶到连简单的意思都表达不出来。
“起来吧!”他手上一用力,将她从地上拉起来,“走吧!”
“去哪里?”她还是一副回不来神的样子,眼睛眨都不敢眨地盯着近在眼前的绝美容颜,仿佛是怕他下一秒就会消失不见般。
“别问了,去了就知道。”
“可是—”她又问,“你这几天不是都没回来么?为什么—”那么多天没见面了,现在真的见到面了反而感到更加地不真实。
“那些天不回来就是为了今天啊!”他理所当然地道。
“为了今天?”她疑惑,“你……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
“自然记得!”他笑道。
想起了福伯跟他报告的一些事,忍不住地笑了。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他带她来到的,竟然是……厨房?
他没有回话,只是拉着她走进旁边的一所小小的屋子里去。
小小的屋子不难看出是刚建成的,里面的东西全都是新的,可是,也不难看出,小小的屋子也是一间……厨房?
“南宫夜,你带我来厨房做什么?”
下一秒,她就被他惊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他他……他竟然穿上类似围裙的布衫?穿着丝绸做的一身白衣的他,竟然穿上那种东西?
他没有看向她,或者应该说,他不敢看向她,玉雕般的莹白面容竟然隐隐有着一丝不好意思。
她瞪大眼,望向窗外。
——奇怪,天没想红雨啊!
“你给我好好坐着!”他突然道,“不准给我想一些有的没的!”语气中却似乎有些中气不足。
她正襟危坐起来,严肃地盯着他的动作。
越看她的眼就瞪得越大。
这这这……谁来告诉她,她现在只是在做梦?眼前这个动作显得笨拙的少年真的是那个一贯从容不迫的南宫夜么?
在看着他摔了不知道多少个碗、多少张碟,错把盐当糖,起了多少次意外的小火灾之后,她终于看到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端着一碗不知道什么东西走过来了。
“这是什么?”事实上,她知道碗里的是什么。
那是她曾经跟他描述过的,现代一种常见的甜点,她只是跟他描述过一次而已……
忽然间,她似乎有些明白他的用意了。
“南宫夜—”她呐呐的接过他手中的碗,巴巴的看着他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好。
“喜欢么?”
“嗯!”她重重地点头,放下碗,她猛地扑到他怀里,“很喜欢、很喜欢!”
“呵!”他满足地笑了。
“南宫夜—”她的声音闷闷地,还带着些许的鼻音,“你那几天的避而不见,都是在学做这个么?”
“嗯!”
“那你总是看着我皱眉又是因为什么?”
“我在想,为什么你向往的东西会这么难做?”
她笑了,“呐,南宫夜,你真的没有这方面的天赋啊。”
“我想也是!”
“南宫夜,你知不知道,就在刚才,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抚着她的发丝,他低低道:“笨蛋!”
“是,我是笨蛋!”第一次,她认同他诋毁她的话。
“我看得出来的,这些日子以来,你总是感到不安,总是感到害怕,我知道你在不安些什么,在害怕些什么,但是—”他顿了顿,才道:“你应该要学着相信我。”
“……”她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更往他的怀里钻去,将他抱得更紧。
——我不会再害怕的,我也不会再不安的。不需要学着了,我已经相信你了。
——完
---------------------------------------------------------------------------------------------------------------------------------------------------------------
应该还有番外,不过可能时间会隔得长了点!(*^__^*)嘻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