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漓心头一颤,想不到东方濯竟然把她心底要说的话,都直白地说了出来。
大殿之上,一时鸦雀无声,如今这情况真是乱成一团,苏丞相与摄政王历来政见不合,这是众所周知,可静安王东方濯为了明玉郡主,竟然无所顾忌地公然与摄政王针锋相对,着实令人觉得唏嘘不已!
想不到明玉郡主对静安王的影响如此之大,佳人虽已逝,倩影驻心头,一对璧人,却因**人陷害而生死永隔,当真是可惜可叹啊!
黎奉先浑身一震,眼中闪过一丝泪光,半晌,他哆嗦着唇,喃喃道:“我不想为苏苏伸冤?哈哈哈!”他的眼神痛苦不堪,隐藏着深深地的无奈,连喘了几口气,似乎在极力忍住快要失控的情绪,哑声道:“苏苏是本王的女儿,是本王捧在手掌心里呵护大的珍宝,她死了,本王如何能不伤心?你问本王为何质疑?本王如今妻女皆亡,已经失去了苏苏与惜今,家不像家,身边只剩下玲珑和瑶儿,如今连玲珑也被怀疑是凶手,本王就是不想再犯同样的错误!不想草率的妄下定论,才会心有质疑!”
他语气中的凄然无望,将苏漓刚刚坚固起来的心,瞬间粉碎,父王他……也会有如此无助的时候?她一时无法理清对黎奉先的感情,只觉得一颗心沉重如石,忽冷忽热,如坠炼狱。
黎奉先飞快地稳定了情绪,继续发问:“静安王口中最为有力的证据,便是阳骁亲笔所写的证词,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只是这阳骁又如何得知杀黎苏之人就是玉玲珑?”黎奉先理智回复,避开证词一事,直奔问题最关键之处。
苏漓平静一笑,心头如刀绞一般疼痛,自己为自己费尽心力翻案也便算了,亲口提出质疑的却是自己的生父,还当真是有几分……讽刺。
她竭力掩住心底凄凉,淡淡回道:“回王爷,此案证物有二,一是镇宁王在追查沉门余孽之时获得的杀手白绢,二是四皇子阳骁无意得的一本秘册。”
黎奉先锐利目光迅速看向东方泽。他面色无波,只是看着苏漓。
苏漓轻轻叹了一口气,“白绢上所记录的,乃是沉门杀手所执行的任务代号,上面就有明玉郡主的名字。而四皇子的所展示的秘册上,则记录的是,杀人任务的主使者!两者合而为一,就能理清整个买凶杀人的过程!”
众人都愣住了,此时,一直没有说话的东方泽,缓缓出列,沉声道:“明曦郡主所言分毫不差,本王可以作证。白绢的确为沉门四大杀手之一魏述所有。”
苏漓心头一酸,微红了眼眶,那本秘册东方泽根本没有见过,却仍然在关键时候毫不迟疑地为她做了担保!
质疑之人是亲生父亲,担保之人却是两姓旁人。
“若本王没有记错,镇宁王数月之前已经将沉门全数剿灭,那这白绢的主人想必也早已被诛杀?”摄政王黎奉先的脸色已近灰白。
东方泽顿了一下,缓缓点头。
“人证已死,只凭这单一物证定论未免武断,”黎奉先长叹一声,斩钉截铁地道:“本王虽然很想为女儿翻案,但是也不可以因此诬陷了另一个清白的人!”
玉玲珑顿时痛哭出声,虽然平日里黎奉先待她并不十分热切,可在关键时刻,他心里,还是有她的!还是维护着她的!就在这一刻,往日那些琐碎的旧事,似乎不再那么刺心,都随着此时的一句话,化作过眼云烟,转瞬即逝。
皇后见她如此,不由幽幽长叹一声,十分无奈。
玉玲珑泪如雨下,她一双泪眼,直望着皇后,忽然跪膝而行,艰难爬到皇后脚下,伸手去扯她的衣裙,哀声求道:“娘娘是玲珑的表姐,玲珑却从未借着这因由求过娘娘什么,如今玲珑被人冤枉,百口莫辩,难道娘娘就这么忍心看着玲珑去死吗?!”
她语声悲戚,字字泣血,哭得伤心不已,充满了哀恳之情,皇后一时也觉得左右为难,不知如何是好,不自觉地别开眼,去看皇帝的脸色。岂料皇帝阴沉的目光,正一直紧紧地盯着她!似乎在看,她会如何处理。
皇后顿时心里一惊,当着金銮殿上一干大臣,若是毫不理会,难免会日后会让人暗中说三道四,为人凉薄。可是若插手……这白纸黑字的证据确凿,又能说什么呢?
转眼一看,地下跪着的玉玲珑,面色苍白,带着无限悲愤,眼中似另有深意,直直的瞪着自己,心头不由一颤,皇后心里十分清楚,凶手应该不是玉玲珑。因为,当时正是她前来表示,摄政王有意与东方濯联姻,这事一旦成了,摄政王府日后只会荣光无限,她与有荣焉,有利无弊,又何必再多此一举的杀死黎苏,惹祸上身?
可疑的……只怕倒是那别有居心的人!
“明曦郡主,”沉吟片刻,皇后还是缓缓开口道:“白绢的主人魏述已经死了,只凭这单一物证,便要将玲珑定罪,的确有失偏颇。为公平起见,很多疑问,还是要说清楚才好。”
皇后为人深藏不露,从不做无目的之事,苏漓当下只淡淡回道:“皇后娘娘有何疑问,尽管问便是。”
见她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皇后眼光一闪,不紧不慢地又道:“听郡主方才所言,这白绢乃杀害明玉郡主的杀手魏述所有。本宫看了半天,这上面如此复杂的古怪图形,真令人百思得不得其解,根本无从想象这些符号居然记载了杀死明玉郡主的真凶?谁也看不懂的东西,到了明曦与镇宁王手中,竟然能与明玉郡主一案有所联想,当真是聪慧过人……”皇后轻声细语,缓缓而言,说出的话的分量却如巨石激起千层浪!
此言一出,顿时叫众人心中均是一震,皇后这话分明是在质疑东方泽查案的动机!毕竟黎苏被杀一事,破坏了两王联姻,最大得益者便是他!而东方濯在选夫宴上也曾说过,自己有难,东方泽不落井下石便是好的,还能平白无故这么积极的调查黎苏一案?只怕这其中另有内情!
果然,皇帝的眼光顿时凌厉了几分,灼灼看向下首沉稳静立的东方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