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漓淡淡垂了眼,轻叹一声,道:“王爷如此厚爱,倒让苏漓心中不安。”
东方泽眉梢轻挑,故作不解道:“苏苏为何这样说?”
“这件衣料乃是当世珍品,衣衫款式虽简洁,做工却极尽精致,一看便知是宫中御师所制,王爷府中又并无女眷,所以,它最有可能是贵妃娘娘生前之物。”苏漓轻轻回道。
东方泽眼中掠过一丝惊异,却点头笑道:“你猜得一点不错,这的确是母妃生前所穿之物,还是她……最为喜爱的。”烟罗珍贵之名天下人皆知,但是能亲眼见过实物的人却没有几个,这件衣衫,她又是从哪里见过?
苏漓心头微微一跳,想不到梁贵妃竟然与自己的喜好有诸多相似之处,而东方泽最后的一句话中隐藏的深意,更令她心生忐忑。
“既然是贵妃娘娘心头之好,苏漓实在受之有愧,还请王爷费心,为苏漓准备别的替换衣物吧。”苏漓静静地道。
她话一出口,东方泽眼光却一黯,这件衣服对他而言的意义,又岂止是母妃最喜爱这样简单?
苏漓不安,他心中自然一清二楚。只是,自己也无法解释这其中的原因,似乎是由心而发,再自然不过的举动。难道是因为打定主意要娶她,才会有如此异常的举动?
见她低头沉默不语,他不禁伸手轻轻抬起她精巧的下巴。苏漓心头一跳,脸随着他的手势向上微扬,直望进一双深邃漆黑的眼中。
只要再近上那么少许,他即可吻上她的唇,可苏漓却分明感觉到,此刻他亲昵的举动,毫无情欲之念。东方泽黑眸如玉,眼瞳深处似乎带了一点点迷惘,一点点忧伤,神情专注,正仔细地端详着她。
她也不由怔住,他是又想起了梁贵妃?可除了几样喜好,自己与贵妃并无相似之处,他到底在看什么?
明明是为母妃量身定制而成的衣衫,为何穿在她身上,却分毫不差?难道正如母妃所说,她是我的……心爱之人?
两个人谁也不能开口,就这样沉默着,深望着,彼此心底隐隐躁动的不安,窥探,都是如此清晰的映在眼中,就连呼吸也是这样轻柔,仿佛怕惊扰了这一刻难得的静谧。
“王爷!”
盛秦的声音忽然在门外响起,两人同时惊醒,东方泽的手顿时微微一僵,苏漓连忙借机别开了头,不敢再看他一眼,只觉得一颗心砰砰跳得飞快。
东方泽定了定神,沉声道:“何事?”
“回禀王爷,刚刚逮捕来的疑犯,说要见到明曦郡主才肯招供!”
苏漓与东方泽不约而同对视一眼。
昏暗的牢房,散发着阴冷的寒意,随着大门开,几线似有若无的亮光,登时投射进来。黑衣面具人双臂被高高吊起,双眼冷冷盯着门外走进来的两人。
苏漓见他一脸愤恨,淡淡一笑道:“你如今已是阶下之囚,不如好好招供,还有一线生机!”
“生机?”他冷笑一声,嘴角溢出一丝鲜血,“我入教之后,就想过会有这一天,入了这个门,就没想过生机。不论我出不出得去,总逃不过一个死字!”
“好!”东方泽抚掌笑道:“是条硬汉。只可惜,你死便死矣,你的主子此刻只怕还在高兴自己决策英明,送了你这个棋子来替他送死!”
他冷冷的眸光隐藏着一丝厉光,黑衣人纵声一笑,“镇宁王,你不必激我。能为主子死,我毫无怨言。”
苏漓笑道:“视死如归为勇士,小女子也很佩服阁下。只要阁下交出白绢,小女子可以不伤阁下性命。”
黑衣人冷冷道:“白绢不在我手上,你不必枉费心机了。”
苏漓沉了脸,“白绢是本官查案之关键,你们如此胆大,竟敢私吞?”
黑衣人冷冷一笑,不再说话。
苏漓无奈,转念一想,问道:“你执意要见本郡主,是何缘故?”
“我只想知道,你是如何与他联络,暗中布下陷阱?”黑衣人恨声道,他纵横江湖多年,却没想到今日竟然栽在一个小丫头手上。这女人,看似弱不禁风,心思却细密远胜常人。
似乎看出他的心思,苏漓笑道:“那间密室密不透风,我能有什么机会,自然是那封你们要我写的信。”
黑衣人大吃一惊,从被捉那一刻起,他便百思不得其解,可以断定整个计划,没有人泄露秘密,那到底问题出在哪里?唯一的解释就是那封信有问题,可那信送出去之前,主人曾仔细查看,并没有看出任何异样。
短短一句话,将秘密带出,对方还能迅速定下对策,将己方一网成擒,这样的默契,世所罕见!黑衣面具人眼中不由闪过一丝惊讶,面前并肩而立的这一对男女,气势凌然,看上竟如天造地设一般相衬,那一种从骨子里透出的超强的自信,无法不令人心折。
栽在这样的人手中,似乎……也并不遗憾。他当下忽地自嘲一笑。
“其实你不说我也猜到了一二,”苏漓紧紧盯着他的眼睛,淡淡笑道:“你的主子,与汴国的圣女教,必有关系。”
他脸色果然有变,却仍然咬紧了牙没有开口。
苏漓笑着又道:“那指环,也是圣女教之物吧?你们不远千里来到晟国,就是为了查找这信物的下落,我说得可对?”
他索性闭上了眼,仍然一言不发,可是微微跳动的眼皮,却泄露了他内心的不安。
“哼,你以为你什么都不说,本王就查不到?”东方泽走到他面前,冷冷道,“本王想要的,还从未有过得不到!”
苏漓心中微微一沉,这话与当日在沉门大战之时,他也曾与沉门门主说过,这男人永远都掩藏不住他锐利的锋芒与超人的自负。
“昨日你主子将我抓去,我看得出,他无意伤我,只是怀疑我知道这东西的下落,但又不便以真实身份相问,故而使了这一着险棋。”苏漓眼角的笑意渐深,“只是奇怪的是,圣女教如何知道,小女子见过这指环呢?”
黑衣人听到此话忽然脸色一变,猛地睁开眼,警惕地瞪着她。显然被苏漓这话说到了痛处。想起昨日设计带这女子回去,主人没说一句赞赏的话,那兄弟却因为那样的小事被责罚!(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