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濂匆匆从宫中回来,一想到圣上与太后的逼迫,他就无比的头疼。
这些日子他为了西北大旱本就殚精竭虑,现在又被威胁,多日来的疲倦几乎要压垮他。
回到竹里馆,他就疲累地靠在书桌后的椅子上,迷迷糊糊思考着对策,大书房里很清静,檀香袅袅袭袭,一时间让困倦的李濂睡了过去。
朦胧间一个轻声小心的声音说道来送茶。
他与圣上在宫中理论了半日,连口茶水都没喝到口里,回来又因疲惫睡过去,现在直觉得口干舌燥,闷热无比,想也没想就端着茶盏一口饮了下去,更是没看送茶的人是谁。
然后他又闭上了眼靠在椅背上养神,头越来越昏沉,瞌睡也越来越重,很快他就没了意识,在陷入昏睡的最后一刻,李濂忽然的一阵心悸,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可是茶水中的药性早已生效。
等到再次醒来就是现在这个样子。
李濂死死盯着李乐,仿佛要将他的后脑勺穿出个窟窿来。
李乐受不了主子这样的气势压迫,只好吞吞吐吐的把他昏睡时发生的事情全告诉他。
从李乐口中被说出的事实像是一阵阵风暴击打着李濂的身躯,让他险些站不稳。
“你说的是真的?”李濂咽了口口水,连自己都在怀疑。
“小的哪里敢有半点欺瞒……”李乐也想不到李濂竟然真的做出这么没脑子的事。
李濂眉峰皱起,最关键的是,他不记得他昏睡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了,一点印象也没有!他连他自己是不是清白的都不知道!
李乐见他脸上有犹豫,急得不行,他轻声在他耳边道:“二少爷,您在这再回忆也回忆不出个什么来,还是先去哄二奶奶要紧,小的瞧二奶奶之前的脸色可是难看的不行。”
李濂被他说醒,头脑也慢慢清醒,他深邃的眸子里酝酿着风暴,阴冷的吩咐,“把银红看好了,晚点我亲自审讯,还有将之前与奶奶一起来的那两个嬷嬷也带到竹里馆来,李乐,将竹里馆所有的下人全发卖掉,换一批新的来。”
他在竹里馆就这么大喇喇的被银红算计,竹里馆里偷懒的奴才们少不了责任,甚至许多人都是被银红买通的。
他黑眸眯了起来,恨恨的在心里默念着和煦长公主,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
等他回到陶然院的时候,也不管丫鬟们的阻拦快步进了内室,赤芍正坐在韩暮华的床边做针线,见到他进来,站起来静静地行了一礼。
李濂坐在床边盯着睡着了的韩暮华,她长长的眼睫上潮湿着,眼眶通红,眼睛也肿了起来,嫣红的嘴唇翘着,显然之前狠狠的哭过。
李濂心里一抽一抽的疼,就好像一个人拿着刚烧热的火钳在烫他的心脏一样。他伸手给韩暮华抹掉了还挂在眼角的泪珠,张口就想要说什么,却被赤芍一句话拦住。
“二少爷,您现在还是不要吵醒二奶奶了吧,她心里不好受,才睡着。”赤芍心中也为韩暮华不平,觉得李濂这件事做的实在是不光彩。
李濂苦笑了下,闭了口,低声对赤芍道:“你下去吧,我陪着你们二奶奶坐会儿。”
赤芍有些犹疑,望了眼床上的韩暮华,又瞥了眼李濂,这才担忧的一步三回头的出了内室。
“连你的丫鬟都防着我了……”李濂声音里有些苦涩,他握着韩暮华冰凉的手,在床边一言未发的坐了半个时辰,这才出去。
“把人都带到竹里馆去!”李濂冷声吩咐着李乐,然后让徐嬷嬷尽心照料韩暮华,自己去了竹里馆。
银红、今日竹里馆当差的几个二等丫鬟和小厮、还有之前与韩暮华一起来竹里馆的两个嬷嬷都跪在书房中。
李濂赤红着眼阴狠地盯着银红,“你今日若是把真相都说出来,我便留你一条命!”
银红抽泣着,她含情脉脉地瞧了一眼李濂,然后更加的伤心欲绝,她趴在地上语不成声:“二少爷,您……您怎么能这么狠心,奴婢已经是您的人了啊……”
李濂一听她这话,眉头紧皱,他其实心中一点也不相信银红失|身于他这件事,可是他换衣时,他的亵裤上却沾了些鲜红的血迹和男子梦遗之物,让他彻底的忐忑起来。
御医说过,那碗茶有昏迷催情之效!
李濂猛的拍桌,震慑之声让书房中的所有人都胆战心惊。
他恼怒地指着一个嬷嬷:“你说,她可是今日失的清白?”
肥胖的嬷嬷身子哆嗦着,这个时候她不敢说假话,“老奴检查过了,银红姑娘确实是刚刚破瓜……”
晴天霹雳!
李濂因为这老嬷嬷的话几乎不能动弹,他难道在昏睡中真的chong爱了银红?尽管这样他还是不愿接受这个事实。
那嬷嬷见他好像是愤怒的浑身僵硬,才继续吞吞吐吐地开口,“二少爷,老奴还有一句话不知该说不该说……”
李濂凶狠地朝她瞪来。
嬷嬷被他暴虐的眼神看的浑身一抖,“二少爷若是想要查明真相,莫不如叫清秋阁的顾嬷嬷过来,她对女子身子知之甚详,让她来给银红姑娘查验一番便可知真相。”
顾嬷嬷的外祖母以前在宫中当过女御医,专门照料宫妃的身体,并查验女子身体,于此道上颇为精通,后来她觉得在宫中做这种事就似活在风口浪尖,便逐渐隐没,向着皇后辞归。顾嬷嬷的母亲虽未继承衣钵但是验身之术却传了下来,顾嬷嬷更是受她的外祖母亲自教导,对这行尤为精通。
只是这行现在用的地方不多,顾嬷嬷又一直在曹国公夫人身边,这件事也慢慢被人忘记,莫非府上的老人是不知晓的,就连李濂也不知道这件事。
李濂好似见到了一抹曙光,连忙叫人去清秋阁请顾嬷嬷过来。
银红听到,惊地睁大眼睛,她拼命低着头,掩盖着自己的慌乱,眼珠乱转,不知道这种神秘的验身之术是真是假。
李濂一直将目光落在银红身上,见她神色可疑,他深眸危险地眯了起来。
突然,银红抬起头来,脸上布满了泪痕,“二少爷竟然怀疑奴婢!奴婢将清白之身献给二少爷,得来的就是这样的回报,奴婢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她话一说完,尽不管不顾就朝着旁边的柱子撞上去。
她这般的用力分明就是想求死!
李濂没想到她会这么做,他离银红太远,根本就来不及阻止,此时要是银红真的死了,那这件事便死无对证,即便他没有做过,也永远证明不了清白。
“快阻止她!”李濂暴怒地吼道。
还是旁边的忍冬反应快,挡在了柱子前,银红一把撞到了忍冬的腹部,忍冬忍着腹部的疼痛,将银红制住。
李濂心中松了口气,再不敢大意,派两个粗实的婆子压着她,又让人塞了她的嘴,不让她咬舌自尽。
顾嬷嬷很快就被请来,她听到今日发生的这件事也是眉头紧锁。
李濂虽然有时性格恶劣,但是做事从来不会这么没有章法,那么美貌的姨娘都送走了,何必又觊觎韩暮华身边的丫鬟。又听李乐说韩暮华因为这件事与李濂生了嫌隙,顾嬷嬷便不开心。
也就是个丫鬟而已,作为主母应该大度,别说是一个丫鬟,就算是将她身边所有的大丫鬟都抬成通房,她也应该没有异议。
顾嬷嬷毕竟是站在李濂这边考虑问题,在她眼里,丫鬟、妾室都像是物品一样,主母是主子,一切都应为了夫君考虑,夫君宠幸了她房中一两个丫鬟,根本就不是一回事,若是她不高兴,赏了避子汤便是,何必闹大,计较成这样。
又不是临幸了一回就会怀了庶长子。
不过,既然是李濂亲自派人来请,顾嬷嬷自然不会推辞,尽管她对韩暮华这次的举动不满,可她仍然不希望李濂愁闷。
一进来就见到被两个嬷嬷压着堵着嘴的银红,顾嬷嬷眉头皱了皱,给李濂行了礼,这才问:“二少爷,不是什么大事,怎的这样动肝火,大热天的对身子不好,你若是不喜这丫头,发卖了便是。”
李濂无奈的苦笑,顾嬷嬷哪里明白他的苦衷,若是以前,他哪会管到底有没有宠幸一个丫头,可是他爱惨了韩暮华,已经跌进了深渊,再也爬不上来,若是不能证明他这次的清白,他怕他与韩暮华之间真的永远会有裂缝!
这是他最不能允许的!
原来,两人之间的感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他竟然慢慢的卑微到如此,小心翼翼到如此。
李濂苦笑着,但是他并不为这样的自己感到后悔。
他珍惜他与韩暮华得来不易的感情,更珍惜韩暮华,他不想让韩暮华伤心,况且这伤心是因为他,他更不能接受,所以不管用什么办法,都要证明,即便他因此被别人嘲笑和怀疑。
顾嬷嬷从小便疼爱他,见他此时的惆怅和无奈更是不忍,“罢了,你叫人帮老奴把这丫头弄到里间厢房里,老奴瞧瞧,定然还给你个事实。”(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