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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飞鸳渺(二)[1/1页]
苑家世代礼佛,受此熏陶,苑昭禾对菩萨也有尊崇之心,以往随着宁夫人出门时,遇到寺庙,都会进去参拜的。
“随你。”
烧香拜佛这事,展凌白从来不做,他坚信“我命由我不由天”,至于“杀人罪孽、因果报应”这一说,反正他早已是劣迹斑斑的恶人,也不再指望神佛饶恕宽容,索性一意孤行,我行我素。
展凌白赶着马车,又往前走了没多久,就到了寺庙门口。
苑昭禾走上铺得不甚平坦的石阶,来到了庙门口,只见庙门上方悬挂着一块匾额,写着“莲花寺”三个古朴苍劲的大字。莲花因其外形皎洁,根蔓通灵,带出一股清新脱俗之韵,又显得自由坚贞、清白脱俗,恰到好处地映衬出佛家道理,被佛家喻为圣花。
展凌白轻叩庙门,不多时庙门里就传来一声颂诵佛号的声音,随后庙门开启,探出一个穿着古黄色僧袍的小和尚,礼貌地叫了一声施主后,就把展凌白和苑昭禾让进了庙里去。
这庙规模不大,有正殿一间、偏殿两间。正殿里供奉的乃是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殿前金炉不动千年火,殿内玉盏长明万载灯。莲花宝座伸出兰花手,慈眉善目普渡众生。
进殿后,小和尚递来三柱檀香。
苑昭禾点燃后,跪到蒲垫上,微闭眼眸,低低细语道:“菩萨保佑,这一次让他们平安回来……若是真有报应,就请我陪他一起,哪怕刀山火海,别再让他一个人孤独寂寞下去了……”
她极小的声音,却也没有逃过站在一旁内力深厚、听力极好的展凌白的耳朵。
展凌白一把拉起还跪在那里诚心祈祷的苑昭禾,就要拖着她离开。
“你干什么?我的香还没有供上去呢……”
苑昭禾反应不及,却又抵挡不住展凌白的力气,想挣脱也挣脱不掉,就任由着他把她拉出了正殿。
“这香不烧给菩萨,你刚才说的话是不是就不能作数?”他冷冷地说着,将从她手里夺过来三柱香扔到了殿前的铜炉里。
“为什么不作数?菩萨面前不可以说假话的!”她有些惊慌地瞪大了眼睛。
“不用了,”他转身走下台阶,声音清晰有力,“即使上刀山下火海,也是我一个人的事情,与你没有任何关系,不需要你一起承受报应。”
“不是,我并没有说你做错了什么,”苑昭禾担心他误会,心中一急,立刻追赶着冲下台阶来,伸手抓他的衣袖,“我只是……”
展凌白身形极快,苑昭禾匆忙去追赶他,隐约觉得已经够得着他的衣袖边缘,脚步不由得快了一些,谁知道山门台阶极窄,雨后青苔润滑,脚下一时踏空,重重地摔倒在山石上,头脑“咣”地一声撞上了山石棱角。
她只觉得眼前阵阵昏黑,身子一软,当即昏死过去。
展凌白惊觉回头,看见她唇角溢出的鲜血,心中一急,立刻飞掠过来,也顾不得男女有别,伸手就揽住了苑昭禾娇小的身体,不知如何是好了。
一旁的小和尚更是惊得呆住,本能地张嘴嚷道:“快……快去……去找大夫……”
这话提醒了一时懵住的展凌白,展凌白抱起苑昭禾,纵身跃起,如一只轻盈矫健的燕子,轻轻点点,飞出莲花寺。
“路维青,你快看看,她……摔倒了!”
展凌白抱着苑昭禾落到马车上时,路维青已然清醒,像他们这样的人,从来都不可能睡得安稳,说是睡觉,不过就是闭目养神罢了。
“你们去的时候不是好好的吗?”路维青果然聪明,一看展凌白搂着苑昭禾的模样,就猜到了几分。把手搭到苑昭禾的脉上,隔了一会儿才说:“没有大碍。”
展凌白只觉心痛难忍,低声说:“我只是……不想连累她。”
他极少有为自己辩驳的时候,这次却说了出来,全是因为她,他从来都不想伤害她,更不想连累她。
“事实总是不由得你去想,看来你还没有完全明白。”路维青淡淡地说。
灵山县是个历久很悠久的小城镇。古来就有,本地人口不多,却因地理位置特殊,来往流动的过客却非常的多。青砖铺就的道路上,显得人影纷杂了。
展凌白在马车里守着苑昭禾,路维青在马车外掌着方向,一路缓缓来,也在落日西垂时,进了灵山县。
路维青把马车赶到了小镇北街一家老字号的客栈前面停了下来,早就有小二等在那里迎客,看到有客登门热情地迎了上去,堆着满脸的笑容说道:“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宿啊?”
“来两间上好的客房,准备一桌好酒菜,还有,把爷的马放放遛遛,喂点草料,不会少了你的打赏的。”久跑江湖的路维青,经验老道,拿眼瞄了一眼客栈里面,确定大多都是过往客商,才抬手敲了敲马车门框。
马车里面的展凌白得了路维青的暗示,拿起大披风把苑昭禾包得严实,小心翼翼地抱了出来。
“你只要了两间客房?”一边往楼上走时,展凌白问。
“要三间还不是Lang费,你放得下让她一个人昏睡着不管吗?”
展凌白无语,路维青说的确是实情,他是不可能把身体有恙的苑昭禾一个人留在房间里的。
有些感情就在这凡世的喧嚣、尘世的纷扰中,悄然绽放,说着想要放手,其实却越抓越紧,越来越舍不得放开了。就像掌心的流沙,捏得越紧,抓住的越少;而当你想放手时,却总有一些轻微细密的流沙,滞留在掌心内,除非有清水才冲洗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