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特和刘小庄一起去见了那位不幸的妻子，一路上后者小心翼翼地仔细讲述了一番刘大阳所部在多瑙河上被奥斯曼人袭击的过程，李特听不出己方刘大阳有什么应对失误，奥斯曼方面好几艘帆桨并用船出现在了被认为是安全的地区，奥地利内河舰队不仅没有堵住敌人，甚至没有发出预警，

　　李特担心这说明奥地利内河舰队的战斗能力在下降，但这也是可以预期的，奥斯曼帝国拥有首屈一指的海军，也许在大西洋上完全不是西班牙人的对手，但在地中海上可不差，能够抽调水手来多瑙河作战，伊斯坦布尔、布尔萨、雅典都有相当不小的造船厂，经过黑海，船只也溯流而上。

　　李特摇摇头，这事是拉迪斯劳斯该操心的，他已经做到自己该做的事情了，不仅是收集了难民，还依法纳税，他的商会甚至没有专门的避税法师，夏洛克还想推荐给李特一些专业服务，他也没有接受。

　　一路上，刘小庄一直在担心李特的心情，德鲁伊的脸色始终没有好转。

　　李特把这当作对哥穆尔卡家人会面的一次预演，随着他和宿命商会的合作深入起来，夏洛克开始全力以赴地对待这个极为困难的任务，李特相信很快会有结果。

　　他们没有见到一个悲痛欲绝的妻子，那位女士对于李特的造访有点兴奋多过悲伤，李特既然来了当然不能空着手，他又给了五十个塔勒，还准备了几本启蒙书给那个孩子。

　　也许是因为那位水手和她的感情不算太好，也许是因为水手的抚恤金是一笔相当不错的家私，也许是李特见惯了演技精湛的政客们，所以这位女士的悲伤实在太有限了，不过李特也没有因此就非常恼怒，她对自己的孩子不差，她正在让这个孩子识字，还拜托李特为他找一个法师当学徒，这算是平民能得到最好的课程了，相当不便宜。

　　倒是刘小庄因此更加惴惴不安了：“以后应该把给妻子和孩子的抚恤金分开，孩子的那部分抚恤金应该逐步发放，以免母亲改嫁，孩子失去保障。”

　　李特点点头：“这是对的，不过还可以更进一步，我们也可以招收一些学徒工嘛。”

　　“只怕母亲们对此不是那么有兴趣啊。”刘小庄委婉地说道。

　　相比先识字，然后成为法师学徒，养猪场的学徒当然不是那么有吸引力了，虽然理论上有成为德鲁伊的可能，但是大部分人是没有成为施法者的天赋的。

　　区别是，跟着法师识字，即使成不了法师，学到的知识也让孩子更容易找到体面的工作，而德鲁伊的前置知识，就不能确保后续的体面了。

　　“我们应该也提供给孩子们认字的课程，让他们知道宏愿骑士和术士皇族的伟大，如果其中有天赋的，要引导他们成为宏愿骑士陛下的牧师。”李特严肃地说道，认字课程会让学徒们工作的时间减少，所以一般的养猪场是不会提供的，但李特的养猪场不仅是一个生产场所，更是巴巴罗萨的一个重要神殿，“不过不值得为了个别孩子让你去启蒙，让他平时去教会识字，放学后再来当学徒工吧。”

　　宣传巴巴罗萨的事迹是刘小庄一直在做的事情，这对于促进同化移民很有帮助，也是拉迪斯劳斯对于李特的薄甲猪大加推广的根本原因之一，光有维尔茨堡红衣大主教的支持，李特抢不到那么多生意，拉不到霍亨索伦大法官那么多仇恨。

　　李特的话让刘小庄稍微松了口气，他太忙了，实在没时间再当启蒙老师，可是他又担心这增加的开支，实际上一个孩子的学费对种猪场实在不算什么。

　　他试探道：“也许我们应该先不要恢复泔水船队了，风险太大，就让大阳走陆路，去附近几个小镇收集点泔水就是了，或者继续租船？”

　　刘小庄没有让刘大阳和剩余的水手闲着，不过依靠马车收集泔水，效率就低多了。

　　“你说的情况我已经明白了，让法师们尽快把玻璃瓶修好，恢复冷链是必须的投入，船只也要买。”李特问道，“这样的话，你看要投入多少资金？”

　　“那至少要一万到一万五千塔勒啊。”刘小庄说道，“有一位宏愿骑士陛下的信徒求子成功，给了一百个塔勒的献金，还有其他信徒也给了一些经费。”

　　“这笔钱你自己处置，我建议你可以购买一些已故皇帝的传记，这对你的实力有好处，看完也能借给识字的员工。”李特对这笔钱根本没兴趣，“这是宏愿骑士教会的钱，你不要用在其他地方。”

　　刘小庄感激地点点头，巴巴罗萨的牧师数量有限，而且都忙着在奥地利官僚体系内升官，组织还很粗疏，这就等于说这是他的私房钱了。

　　“不要为这正常的损失太自责，你继续好好经营就行了。”李特和刘小庄已经来到了种猪场。

　　他们一起稍微转了一转，李特看到种猪的情况都很不错，而且又有几只特别健康的小猪出生，他的态度相当乐观，刘小庄还是有些担心后续的开销，不过李特让他不要担心。

　　随后李特就回了维尔茨堡红衣大主教的官邸，前往五港之心前，李特留了三千塔勒给刘小庄让他转交给维尔茨堡红衣大主教，作为推广薄甲猪的咨询费。

　　“维尔茨堡殿下把旁边的宅子买了下来，放在了李特商会的名下，他刚刚来过一次，不过看你不在就去睡了。”老苏尔说道。

　　“嗯。”李特点点头，问西尔维娅，“刘小庄说种猪场的情况不大好，我们能拿出一万五千塔勒吗？”

　　西尔维娅对法术以外的工作都是能拖则拖，但今天她知道不能摸鱼：“我把账目过了一下，把带回来的莓果卖了之后，一万五千塔勒是拿得出的。”

　　西尔维娅说这话的时候很是伤心，原计划是拿这笔钱修实验室的，还要从种猪场抽取五千塔勒的利润，现在非但抽不出利润还要投入资金。

　　“这样流动资金几乎没有了啊。”阿黄说了一句，“不要减少我的骨头供应啊。”

　　“你吃鱼头。”

　　“鱼头好多刺。”

　　“我下午去看过尼雅了。”老苏尔说道，“这个晨曦之主的教会相当严密，我也无法嵌入到神殿内部，不过...”

　　“不过我打听到了情报。”阿黄很是得意，“我听到有两个女人抱怨给尼雅送的伙食太好了，她们觉得应该把尼雅吊起来打，然后被陶比拉牧师狠狠地训斥了。”

　　李特点点头：“这个陶比拉，我知道他的路数，他不是那种会危害尼雅生命安全的狂信徒。”

　　“不是狂信徒就好。”西尔维娅松了口气，她越回想，越觉得自己的那个大火球可能授人以柄了。

　　如果是平日，女法师可不会任由李特一瞪眼就不吐槽拉迪斯劳斯，不过今天她知道自己得夹起尾巴。

　　“他是狂信徒，不会危害尼雅的生命安全而已。”李特的话让西尔维娅和老苏尔都皱眉了，狂信徒是很糟糕的对手。

　　“不过他们说的是法语，我还以为他们是从中德意志来的。”阿黄的尾巴甩来甩去，“不过西尔维娅的法语好像不大标准。”

　　“我免费教你个狗东西学法语，你还想怎么样？”

　　“我这不给你去刺探情报了？！”

　　“法兰西来的？我们能不能做做文章。”老苏尔说道，“这可是术士皇族的死敌啊。”

　　“这恐怕才是晨曦之主教会不好对付的地方，之前我一直反对建立晨曦之主的教堂。”维尔茨堡红衣大主教这时候也来了，他的样子还是很累，但他让自己的侍从听到李特回来就叫醒他，“我回头想想才意识到，这批移民来了之后，摄政殿下就下定决心要给他们土地建立神殿了。”

　　“这是此消彼涨的好事。”西尔维娅想了一下，很快也明白了。

　　能从法兰西吸收人力，哈布斯堡家族是最支持的，因为这会增强自己，削弱对方。

　　奥斯曼帝国攻克医院骑士团的大本营罗德岛之后，西班牙王国肯分出一部分利益，在自己的势力范围内重建医院骑士团，就是因为医院骑士团一半以上的志愿者来自法兰西。

　　哪怕骑士团里的法兰西人和西班牙日夜争夺领导权，皇帝也不肯放弃这个能吸收法兰西人力的口子。

　　“不过这些移民不好同化吧。”李特想到刘小庄刚刚提及的事情，“他们都不到城里打工，聚集在外面的神殿附近，不说德语，不信上帝，永远是外来者。”

　　对于奥地利大公国来说，最好的移民是从神圣罗马帝国黑手诸侯领地迁移过来的暗日信徒，这一部分移民，几年之内就可以认为是奥地利人了，其次是会说德语或者拉丁语，但不是德意志族的暗日信徒，这些移民可以在一两代人后完全融入奥地利社会。

　　“法兰西王国有好几万晨曦之主的信徒，目前都因为法兰西王国开始收回他们的宗教权力而惴惴不安，陶比拉应该还能拉来大几百，霍亨索伦大法官认为他们的有限自治有利于节约奥地利大公国的行政资源，更重要的是摄政不会希望在这个时候和他起冲突，而且，从法兰西过来，一路财务都是清清楚楚的。”维尔茨堡红衣大主教咬牙切齿地说道。

　　作为希瑞克的高阶牧师，维尔茨堡和兰森德尔教会冲突是必然的。

　　而且李特听出来，他其实已经和琼斯局长合作了下，这个财务清清楚楚，说起来这么几个字，实际上肯定是好一番惊心动魄的较量。

　　“霍亨索伦大法官也就罢了，最麻烦的是黄龙骑士也支持他们。”维尔茨堡红衣大主教说出了关键情报。

　　“弗伦茨贝格殿下面前到处是异教徒，异端也显得不是那么丑恶了。”老苏尔也知道弗伦茨贝格这个名字的份量，“哪怕这些异端很令人讨厌。”

　　非暗日信徒就都比较难以消化了，而非德意志人，又不是暗日信徒，那就很难同化了，但是如果能依法纳税，不找麻烦，一般的政权也不会反对。

　　“摄政殿下急切需要眼前的好处，管不了长远的问题了。”维尔茨堡红衣大主教知道，这也是自己在大修道院问题上失败的原因，“纽伦堡市议会提供的也是短期方案，这块领地回归罗马教会，对奥地利大公国的收益要很久才能兑现，他等不了了，李特你现在手头也不宽裕，好好经营产莓地，不要斗气了。”

　　种猪场的经营情况，维尔茨堡红衣大主教是完全清楚的，事实上，他还出面安抚过那些员工呢，虽然是巴巴罗萨的神殿所在，但员工中希瑞克的信徒还是最多的。

　　西尔维娅已经有一会没说话了，她觉得有点心虚了：“要不我去向陶比拉道歉？”

　　“你是该好好反省，不过对我和尼雅道歉就行了。”李特忽然笑着对维尔茨堡说道，“红衣大主教殿下，我的手头相当宽裕，而你要为上帝陛下立大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