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亲密的话语自然是让舒亦然浑身一震,这亲昵的称呼从任何一个人的口中喊出,舒亦然都不会觉得有任何不适。可是偏偏是从那个看上去面目狰狞,声音还尤为粗狂的地藏王口中喊出,这也不怪舒亦然会有这样的反应。
“地藏王,抱歉是我来晚了,当时从人界回来受了伤,便耽搁了一段时间。”舒亦然推门进去后,率先开口承认了自己的失误。
“不碍事,你只要能来。”地藏王摇了摇头,话语中没有任何怪罪舒亦然的意思。
舒亦然进门后,当然是先四处瞧一瞧。虽然听刚才那小鬼说崔判官失踪了,可是没能亲眼见到,舒亦然总觉得有些不真实。
不过四下看了看,舒亦然确实没有见到那袭红袍,而且地藏王此时的神情看来,也稍显颓然,看来那件事是真的。
舒亦然站立在离门不远的地方,当然也就离坐在书桌后的地藏王有些距离了。可她也是因为到这里根本就不知道如何开口,才会想着站远一点,也好防备地藏王动怒。虽说她是没见过地藏王的身手,可在他在地府的地位最高,想来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
“小墨,虽说我说你来晚些不碍事,可是关于人界的事,还是需要你向我交代的。”地藏王从那堆满案卷的书桌后站起身来,走到离舒亦然不差几步的地方停下,一脸认真地说着。
“那是当然、当然……”舒亦然连声说道,可是她却完全不知道要怎么开口,想了想还是决定坦白,道:“其实要我交代,我也不知道应该交代什么,毕竟解决那个小鬼不是我的功劳。”
“哦?”地藏王带着一丝不敢置信,随即问道:“那是谁的功劳?”
“无涯子。”舒亦然的神情有些无奈,她其实也不想将无涯子说出来,可是现在不老实交代的话,她完全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来搪塞地藏王,最关键是,还不一定能搪塞过去,那倒不如直接说真话了。
地藏王抚了抚下巴上的胡须,轻笑了声,道:“你与无涯子不是从来就不对盘么,怎么会想到找他相助?”
果然之前的墨衣行跟无涯子是有恩怨的么,连地藏王都知道。舒亦然现在可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只能打着哈哈道:“当时是想让小夜相助的,是无涯子自己要去的,我想着既然能有个强大的助手,那自然是好事,哪有想那些恩恩怨怨。”
闻言,地藏王大笑起来,诡异的声音刺激着舒亦然的耳膜,她只觉双耳有些承受不住地藏王这样的声音,不禁将耳朵给捂上,神情十分无奈地看着地藏王。
“果然今日不同往日了么,连小墨都会有这样的想法了。”地藏王这话的意思在舒亦然听来总觉得有些怪,难道墨衣行原本是那种小气的人?因为跟无涯子有些恩怨,连他帮忙都要拒绝么?
舒亦然撇了撇嘴,道:“到了紧要关头,当然要明白究竟什么事才重要,那点恩怨又算什么。”
也不知道是不是舒亦然的话说错了,地藏王在她说完后便陷入了沉默。就在舒亦然紧张的以为地藏王会不会是发觉了什么时,他才缓缓道:“若是天下苍生都是你此时这般想法,那便不会有那么多的不幸了。”
舒亦然总觉得此时地藏王说的每句话都带着一些特别的含义,可是却又琢磨不出究竟是什么意思,索性作罢,想着地藏王应该也不会一直说着这样绕圈子的话。
两人都没有开口说话,一时间,整个书房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寂。好半天,地藏王才叹着气道:“你应该知道我喊你来,主要目的是什么。”
“这、这我还真的不知道。”舒亦然硬着头皮如实回答道,她瞧着地藏王的神情不对,又赶忙道:“先前我就说了,人界发生的事,我知道的并不多,而现在崔判官失踪了,那我更不知道了,我也不可能将他灭口吧。”
舒亦然一股脑将自己心底所想的话说出来,说得对面的地藏王都直接愣住了,半晌才明白舒亦然究竟说了些什么。
“关于人界的事,我其实已经知道得差不多了,而老崔的事,确实有些麻烦,可我喊你来不是因为这个。”地藏王看着舒亦然,狰狞的脸上,深邃的双眸中带着一丝异样的情绪。
舒亦然这下是彻底懵了,她原本就只听到那小鬼说起这两点,要是不是这两点的话,那岂不是说小鬼还瞒着她一些事?
“我之前一直在白骨洞,完全不了解究竟是什么事。”都到这个时候了,舒亦然当然不能去追究小鬼的问题,只能坦白了。
反正从一进门开始,她就已经将所有的事情都坦白了,也不缺这一件,不知道就是不知道,这也做不得假。
“今天喊你来,主要是想告诉你,我要去找老崔的踪迹,我不在地府的时候,由十殿阎王中的阎罗王来主持地府的大小事务。”地藏*色平静地说着,似乎只是对舒亦然交代一件极为细小的事情一样。
可是这样的交代对于舒亦然来说却很是奇怪。她虽然是地府的一份子,可是又不属于什么上层领导,地藏王的行踪还要向她报备么?她可不觉得自己有这样的殊荣。
舒亦然不解的神情自然是落在地藏王眼里,他还明知故问:“是不是觉得我这样的交代有些奇怪?”
舒亦然哪敢跟说地藏王奇怪,而且要是墨衣行真的是地藏王的小秘书怎么办,那交代这些事也是正常的啊,现在她要是问出来倒不正常了。
不过那样现代的东西,在这个世界真的存在么?舒亦然表示怀疑。
地藏王似乎也不打算等舒亦然回答,他在问过之后,又自问自答一般解释着:“老崔身上带着生死簿,若是一直没有踪迹,落入有心人手中,影响的不仅仅是地府,那是会引起三界大乱的,所以我必须去找他。”
对于地藏王的解释中,舒亦然感兴趣的不是他要去找崔判官的事,而是他说的崔判官是带着生死簿一起失踪的,而且失踪的生死簿可能还会引起三界动乱。
之前在地下鬼岛时,白诺就说过,索命鬼原本在地府当了好几万年的判官,就是因为生死簿被污而受到了处罚。现在崔判官的事,跟索命鬼的事如出一辙,只不过崔判官是失踪了。
两件事情看上去有些关联,可放在一起想,却又觉得关联并不大,其中似乎少了重要的一环,舒亦然却始终无法将这一环想起来。
“崔判官怎么会失踪的?”舒亦然没能将那些想通,还是向地藏王问出了这个问题。
按理说崔判官身为地府的判官,除了在阎王殿按生死簿交代鬼差勾魂索命外,并无其他任务。既然不需要外出的话,又怎么可能失踪,难道还能被人凭空挟持走了不成?
地藏王并没有立即回答舒亦然的问题,而是垂头不知思索些什么,缓了片刻才道:“在你去人界后,地府发生了一些动乱,与往生的新魂有关,老崔去查探看是否生死簿除了纰漏。只是这一去,便没了消息。”
往生的新魂有问题?这件事夜溪灵从来没有提起过,她是领新魂往生的鬼仙,不可能不知道这件事。可是没有听她提及,难道只是因为对自己说根本就是无用的?
舒亦然揣测不到夜溪灵的想法,只是觉得崔判官失踪的事情,肯定与那些新魂有关,既然与新魂有关,那夜溪灵会不会知道一些什么。舒亦然这般猜想着,可是地藏王的话却将她刚想到的可能推翻了。
“看起来老崔的失踪与那些新魂有关,可是我问过所有鬼仙,她们都说从来没见到过老崔。”地藏王的脸上带着从来没出现过的担忧,这样的事,根本就不同于以往的混乱。堂堂地府判官,竟然能在他的管辖范围内失踪,背后那人已然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听到这样的话,舒亦然更是吃惊不已。所有的鬼仙,那么包括夜溪灵也不知道崔判官去过问新魂的事情。可阎王殿与奈何桥的距离并不远,难道是在去奈何桥的这段距离便出了事?
那犯事的人也太猖狂了些,那可就在地藏王眼皮子地下。舒亦然想了想还是觉得这么短的距离根本就不可能,除了在奈何桥出事,要想在这段距离就将崔判官神不知鬼不觉地拐走,根本就不可能。
“那些鬼仙当真没有见到崔判官么?会不会是掩盖事情的真相?”舒亦然知道说这样的话肯定会连累到夜溪灵,可是若不是这样猜想的话,根本就找不出合理的解释。
“你与我的想法相同,且不说老崔自身身手,就算是普通的小鬼,也不可能轻易被人劫了去,唯一可能的便是鬼仙在说谎。”看来地藏王的想法果然与舒亦然的相同,不过随后地藏王却又道:“只是还有件事,让我将这样的猜测推翻了。”
“什么事?”舒亦然不禁问道。
“鬼仙并没有说谎。”(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