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正犹豫,忽闻沧陌低低地呻吟出声,缓缓睁开了眼,眼底迷蒙一片,“朱颜?”
言毕缓缓起身,赫然可见他背上星星点点血痕,显然是被荆棘刺伤。
眼见沧陌已经转醒,叶步影低头行礼。“大人。”
“你怎么会在这里?”沧陌脸色一沉,冷道,“谁准你擅闯清院!”
“通报的人说您在这里等我,”犹豫再三,叶步影还是开了口,“大人不舒服?为什么……”要躺在荆棘丛里?瞥见沧陌阴沉的脸色和无名指微弯的姿势,知道他动了杀心,才记起朱颜也许没有资格发问,忙跪地行礼,“大人,朱颜多嘴了,请责罚。”
沧陌悄悄调整气息,掩盖微乱的气息。
上次受伤消息不胫而走,祭风教绝对有内奸。但凡祭风教人都知道这清院是任何人不得擅闯,这朱颜如果是内奸绝不会明知故犯,除非是真的有人假传指令。
“把传话的人找出来,杀了。下次再闯清院格杀勿论。”
“是。”
看来是虚惊一场,叶步影暗自松了口气,俯身告退。才到门口,却忽闻身后闷闷一声,回头发现是沧陌一拳打在木架上,身子踉跄好几步退回了花海前,重重地咋在木架上,闭了眼缓缓下滑。
沧陌!
她眼见白衣渐渐落了地,思维来不及反应,身子已经一掠而去扶上他的胳膊。触及沧陌的身子,才发现他从头到脚散发着凉意,身上是浓郁的归去花香,天知道他在这里已经躺了多久。
为什么会来扶他?
叶步影茫然地望了望自己的手,这手不是该趁机杀了沧陌么?杀了他,这是最好的机会,祭风教从此会实力锐减,报仇指日可待。不管什么童年玩伴救命恩人,大不了报了仇还他一命就是。
主意即下,她一咬牙,抽出软丝剑,对上晕得浑然不觉的沧陌。
沧陌微微睁了眼,却是迷蒙不清的样子。“鸿儿。”他抬起手,对着紧握的拳头笑了笑。
只有在蛊毒发作的时候才会笑得如此暖和,他这副样子,是****发作的征兆。距离上次饮血缓解蛊毒已经过了近十天,他体内的****早就已经到了压制的期限。
软丝剑渐渐指上沧陌的胸口,叶步影眯起眼思量,凤神花素有夺魄之称,他方才……是在借着凤神花的毒性麻痹知觉?
既便如此,又能如何?叶步影苦涩地扬起一抹笑。心不知为何如同无底的洞穴般,空荡荡的,只有软丝剑出鞘的声音反反复复回荡着。
因果有报应,天不报人也会报。
“沧陌,叶步影欠你的命,下辈子还了。”
她手上稍一用力,软丝剑便刺入他一分。
沧陌吃痛地呻吟,猛然睁眼,本能伸手抓住剑身。一松手,手里的东西掉落在了地上,叮叮当当滚落开去。
是一只玉铃,翠绿如春日柳芽。
叶步影停下动作,一时眼花,仿佛看见了凤神花海昔日佩戴着这种铃铛练习迎神舞的时光。那是……
她无法想象,****发作,他就是靠着凤神花以毒攻毒,拿着玉铃想着鸿儿,挨么?
沧陌无力地倚着栏坐下,重重地咳嗽。
“朱颜……好像****好像控制不住了……你去找,鸿,叶步影……”
难道他以为,那刺入胸口的一剑是****发作而已?叶步影心中说不出的感觉,他平日里忍受的痛楚竟是和剑刺无差?
“朱颜,记住……不许,伤她性命!”
叶步影手上的动作一滞,瞪大了眼。“为什么?”
“不知道……只是……”
一个只是在他嘴里反反复复了好多次,却终究没有接下文。
叶步影,你的生死是我说了算,我的你却管不着。我要杀你很简单,你不必自己撞上门来求死。叶步影忽然忆起那夜他的话,此刻想来分明是他手下留了情。
“痛……”突然的战栗,沧陌猛一挣扎,身子向后倒去跌入荆棘丛。离了剑的胸口血溅了出来,透过指缝缓缓淌下。
红色的血,紫色的归去花,死亡的颜色原来可以鲜艳至此,夺魄至此。
沧陌!
叶步影直觉地迈入那片厌恶的紫,扶起地上那抹白。看着苍白得几近透明的沧陌,心上的那个无底洞成了窟窿,突然刺痛起来。
终于,她还是扔了软丝剑扶着他到了紫藤架下。
经过方才的挣扎,沧陌的身上缠绕着好些荆棘藤蔓,叶步影就捡了一根捏在手里,捏得出了血,才伸到沧陌嘴边。
血滴进沧陌干涩的唇,染得原本泛白的唇嫣红嫣红。紧锁的眉头舒展了些,脸色也很快有了点好转。
叶步影的脸色却越发阴沉。她不知道为什么手下留情,许是因为他刚才那句不杀她,许是还有着童年之谊,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她不喜欢这种被牵制的感觉!
直到被划破的手已经渐渐没了知觉,她才头也不回地离开清院。她必须马上通知七音,沧陌重伤,是为摘星楼一举歼灭祭风教良机,机不可失。
紫藤花间,叶步影刚迈出清院,沧陌缓缓睁了眼。目光尽处,只来得及看见红衣一闪。
胸口疼痛,低头望去是血红一片。
方才,****发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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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步影非常的不安。方才通报的人她一直以为是新进的护卫也就没有多起疑心。现在想来,可能是个计中计。她去了清院如果死在沧陌手上或两败俱伤不必多说,只要她动身,就足够说明一点,她不是朱颜本人。
祭风教里有人知道了她冒名顶替,却一心想看到祭风教和摘星楼两败俱伤。
如今的情形,她是被放在了砧板上,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不会露馅儿。
*不难熬,最难熬的是风平浪静,最危险的暗潮通常是在波澜不兴的水面下面而不是涨潮落潮时。不知道下一刻会不会东窗事发,叶步影和何怨自然不敢掉以轻心。
这种步步为营的日子过了三天,叶步影有些等待不及。
沧陌在这三天里也没有任何消息,据说是一步也没有踏出神殿,回报给七音的消息也是没有一丝回音,甚至不确定情报到底有没有抵达七音手里。
再过几天便是祭风教神灭之日,到时候各分属的下属都会聚集到总坛,是一举并灭祭风教的好机会,又恰逢沧陌重伤,却不料这消息传给七音竟没有一点回音。
“夜探祭风教主府邸!”
叶步影一拍桌,终于下了决定。既然不确定到底祭风教有没有人知道她的身份,倒不如去探探教主府状况,大不了顺手牵些有用的东西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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