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几秒钟后。
被勒喉丝勒住的土耳其特种兵终于停止了挣扎,身体软了下去。
伏兵慢慢松开手,一屁股坐在泥水中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面色苍白得可怕。这还是他第一次用勒喉丝,这种感觉很不好,好几次他险些就坚持不住要松手了,倒不是那名土耳其特种兵挣扎得太厉害,而是用一根丝丝的勒喉丝勒杀一条鲜活的生命,亲眼看着他在自己手里惨烈的挣扎,生命从他的身上一点点的消失,最后脸色瘀青,眼球凸起,停止了呼吸,实在很需要勇气。除非是变态杀人狂,否则不会有人喜欢这种感觉的。至少伏兵不会喜欢这种感觉,看着这名被自己活生生的勒死的土耳其特种兵,他心里没有半点快感,反倒很想吐。在此后十几年,这一幕一次次的在梦境中重现,每次都让他一身冷汗的从噩梦中惊醒。
后面传来岩石的声音:“没事吧?”他并没有上去拍拍伏兵的肩膀,给他一点安慰,事实上,在战场上这样安慰战友的人,十个有九个会死在高度紧张的战友手中————人在高度紧张的状态下是很难分得清敌友的,往往还没有判断出是敌是友,致命的攻击便已经开始了。即便是退役好几年了的老兵,对任何突然出现在自己身后的人也会毫不客气,在背后摸上去拍他们肩膀的人十个有九个会被当成沙袋狠狠的来一记过肩摔,给摔得跟死鱼似的。
伏兵狠狠的喘了一口气,说:“没事,就是有点想吐……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用勒喉丝了!”说完,奋力将勒喉丝扔得远远的。
岩石不动声色的将勒喉丝捡起来放进口袋里,说:“我们最好赶紧离开……刚才你解决这两名狙击手的时候对方连开好几枪,已经惊动了附近的敌人,再不走可就要让人家给包饺子了。”
确实,伏兵刚才袭击这两名狙击手的时候,对方用自卫手枪奋力还击,而且还开了好几枪,在深夜的山区,枪声不敢说传出十几公里,但传出几公里是不成问题的,这已经足够让附近的土耳其特种部队知道这里发生什么事,蜂拥而来将他们活剥生吞了。伏兵不敢怠慢,捡回自己的头盔戴上,赶紧离开。岩石拿出一枚高爆手雷拔掉保险栓,小心翼翼的塞到一具尸体底下,然后擎起狙击步枪照着天空开了一枪,扬长而去。
只走出三百多米,后面传来“轰”一声巨响,天空微微亮了一下,接着,惨叫声撕心裂肺的响起,在凄风苦雨中显得极外的凄厉、瘆人。不用说,有人踩上地雷了,至于踩上地雷的是谁……那还用猜吗?他有些惊讶的看了看岩石,低声问:“怎么回事?”
岩石漠然说:“把他们那颗蜘蛛雷挪了个位置,然后他们就一脚踩上了……有些笨蛋永远也教不乖!”
伏兵汗毛都竖了起来!
没错,确实有人踩上地雷了,是土耳其特种突击旅一个三人小分队。他们就在狙击小组附近,听到这边枪声不断,知道出事了,十万火急的冲了过来。小组长还是很冷静的,知道狙击手布了诡雷,所以到达诡雷设置地点的时候停下来查看了一下,却发现地雷已经被排掉了。这下大家放心了,加快了速度,结果走出一百米后,最前面那名士兵一脚踢上了一根离地面只有六七厘米的鱼线,紧接着砰的一声,草丛里一团气浪腾起,一枚黑乎乎的东东被抛起一米多高,没等这几名土耳其特种兵反应过来,便在他们的眼皮底下化作一团炽热的火球,密集的弹片和钢珠将他们的胸腔炸裂,将他们的脸部和颈部炸得稀巴烂,整个小队当即被报销了。只是这样一来,伏兵和岩石也彻底暴露了,山间传来声声军犬的狂吠,脚步声急促而轻疾,还夹杂着一两句土耳其语的口令,鬼才知道有多少土耳其士兵正朝着他们扑过来!这还不算,一些山头上突然射落一道巨大的、雪亮的光柱,重机枪似的在山间道路来回扫射,将山路照得亮如白昼!特种部队不会这样干的,开探照灯的只能是土耳其山地部队,他们敢开探照灯就意味着他们已经修筑了比较坚固的野战工事,有恃无恐了。
伏兵和岩石在崎岖的山路上星跳丸走,两台探照灯扫来扫去,他们不得不频频卧倒,以躲避探照灯,以及随着探照灯灯光一起指过来的重机枪枪口,等灯光过去了再跳起来不要命的飞奔。四下里脚步声、犬吠声越来越近,鬼才知道有多少土耳其特种兵正朝他们包围过来,反正四面八方响起的犬吠声总给人一种插翅难飞的感觉。
两名倒霉的狙击手朝着维齐尔河飞奔过去。
“嘭嘭嘭嘭!”
离他们只有四百来米远的一个山头上,四门大口径迫击炮突然开火,炮弹被打到山道上空,弹体内部的镁粉剧烈燃烧,发出白得刺眼的光芒,将方圆两百米照得纤毫毕现。本来,四发照明弹发出的光传递到地面,并不算很强烈,问题是伏兵和岩石都戴着微光夜视仪,骤然遇到如此强烈的光源,都睁不开眼睛了。伏兵下意识的伸手挡住光线,岩石却猛扑过来将他扑倒————
“在那里!”
激动、忘形中透着愤怒的厉喝声让伏兵的身体狠狠一颤,嘭嘭嘭嘭!又有四发照明弹被打到了他和岩石的头顶,他和岩石手脚并用的往前爬去。这是一块死地,如果他们停留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这时,山头上传来沉闷而凶猛的轰鸣声,一道粗长的火蛇直直的喷出一米多远,成串曳光弹拖拽着炫目的流光撕破雨幕,****而来,打在山道上,草皮碎石被一片片的铲下来。是M重机枪,美国货。这玩意口径是1.7毫米,射速为每分钟四百五十到五百五十发,当然,一般不会打这么猛,实用射速是每分钟三百发,跟自动步枪差不多。听着不怎么样是吧?只有被它扫过的人才知道这种装备已有七十年历史的重机枪有多恐怖!简单的说,在太平洋战争中,日军大多数的坦克和装甲车都无法承受M重机枪所发射的穿甲弹的直接命中,那一串串呼啸而来的穿甲燃烧弹轻而易举的撕开日本装甲车辆的装甲,点燃内部的油汽混合物,将里面的乘员烧成乳猪!现在大家知道日军跟美军打的时候为毛要将坦克埋进沙坑里当固定炮台了吧?实在是给逼得没办法了!很明显,伏兵和岩石身上的防弹衣和防弹头盔不可能比日本的坦克更结实,所以他们只能老老实实的躲在石头后面,倾听着大口径重机枪子弹击碎岩石的骇人声响,看着石屑和变形的弹头在自己前后左右乱蹦乱跳。
M以弹道平稳、射程极远而著称,不过,在雨夜里想打中两名训练有素并且有地形掩护的特种兵可不容易。机枪手也知道自己很难打得中对方,所以使用的全是曳光弹,五发一组,一个点射接着一个点射,打在伏兵和岩石身边,一来压制住他们免得他们溜了,二来也给追击部队指明方向。这一策略收到了极效,那张要命的大网越收越紧,伏兵甚至能够看到远处晃动的战术手电发出的光束了。他喘着气对岩石说:“赶紧想办法,不然我们可就死定了!”
岩石说:“把你的燃烧弹给我!”
伏兵拿出一枚燃烧弹递给他。
岩石攥着那枚燃烧弹,继续忍受着重机枪火力的洗礼。几秒钟后,重机枪火力转移开去了,他猛一拉火,将燃烧弹扔出十几米远,冲伏兵吼:“走!”拽着这个菜鸟,猫着腰窜了出去。轰的一声,燃烧弹爆炸了,飞溅而出的化学燃料点燃了湿漉漉的草,燃起一片烈焰。机枪手下意识的将枪口指向那团大火……没办法,那团大火实在是太显眼,在他的红外热成像仪里太过刺眼了,想不注意它都不行。没什么好说的,一连串的子弹打了过去,打得火焰四处飞溅。别怪这名机枪手,在任何时候,最吸引人的东西永远是色彩最鲜艳的、或者能发出怪异声音的,在战场上,跑得飞快的人总是死得最快,而静静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人则往往让狙击手无可奈何,这是人的本能。
机枪手的犯二行为也仅仅持续了几秒钟。不过,这几秒钟已经足够伏兵和岩石逃到M重机枪的火力死角,溜之大吉了。不过他们也别高兴得太早,因为追兵离他们只剩下三四百米远了,子弹蝗虫似的飞过来,嗖嗖作响。即便是在白天,想用自动步枪打中三四百米外的目标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何况是在晚上?这些子弹自然是打不中的,但是嗖嗖乱窜的子弹,爆豆一般的枪声,还有那让人心里发毛的军犬狂吠,无不让伏兵脸色发白,逃不掉了,真的逃不掉了!
他把求救的目光投向岩石。这位冷静如恒的老兵,还能想出什么奇招来帮他们摆脱困境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