尴尬!
无地自容的尴尬!
萧剑扬采下格桑花做成标本送给陈静,只是因为这花很美,跟陈静很配而已,他做梦都没想到这种高原上到处都有的花儿居然还被赋予了这么一重含义,臊得他只想在地板上找条缝钻进去,一双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摆了,局促得不知道如何是好。他结结巴巴的说:“我……我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苏红结结巴巴的问:“你……你不……你不是这个意思,你……你是什么意思?”
萧剑扬结巴得更厉害了:“我……我只是……觉得这花挺漂亮的,而且……而且有‘幸福’和‘美好’的寓意,所以才……”
苏红斜眼望天,哼哼两声:“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没出息……”
萧剑扬汗都出来了。他算是领教到苏红的厉害了,让她挤兑得百口莫辩,只想夺路而逃!陈静见他急成这样,暗暗好笑,往苏红额头弹了一下,板着脸说:“只是一份标本而已,哪来这么多乱七八糟的?”
苏红冲她直扮鬼脸,嘿嘿直笑:“你不觉得他局促不安的样子很可爱吗?”
陈静偷偷瞅了萧剑扬一眼,见他的脸红得跟蒸熟的螃蟹一样,坐立不安,一个暗笑在嘴角悄然绽开……苏红说得没错,他局促不安的样子确实很可爱,这年头,这么腼腆的男孩子真不多见了。她警告苏红:“不许再借题发挥了,没有这回事!”
苏红不满的说:“我在帮你哟,你为什么老是不领情?”忽然附到陈静耳边小声说:“我妈告诉我说要珍惜每一个在你面前局促不安的男孩子,因为他只有把你当成了唯一的公主,很在乎你,才会这么局促的……”
陈静的脸更红了。
这时,服务员把饮料端了上来,萧剑扬像是看到救命稻草似的抢过一杯冰水猛灌,结果喝得太急了,给呛着了,越发的狼狈。苏红乐得趴在桌上捶着桌面,笑得跟个小巫婆似的。陈静瞪了她一眼,拿出一包纸巾打开,拿出几张递给萧剑扬,没好气的说:“慢点喝,没有人跟你抢!”
萧剑扬接过纸巾,说了声谢谢。
纸巾带着淡淡的香气,很好闻。
菜陆续上来了,摆了一大桌,山珍海味,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应有尽有,都是色香味俱全。曹小强一个劲的往苏红碗里夹菜,很快苏红碗里就堆起了一座小山,都没法下筷了。苏红哭笑不得:“你想撑死我啊?”
曹小强说:“你不是一直喊饿吗?多吃点。”
苏红说:“我又不是骆驼,能一顿吃下一个月的食物!”
曹小强嘿嘿直笑,给自己夹了个狮子头,美滋滋的咬了一口,品味着食物的美味,大发感慨:“还是中餐好啊,花同样的钱吃西餐连吃进肚子的哪一边都不知道,吃中餐却可以吃得饱饱的了。”
苏红撇嘴:“连拿餐刀切牛排都不会的笨蛋,还好意思评价西餐的好与坏!”
曹小强耸耸肩,说:“西餐是好是坏我不知道,但吃不饱是肯定的。”
听苏红这一说,陈静又不禁想吃了第一次跟萧剑扬吃西餐的时候他拿着餐刀满头大汗的跟牛排搏斗时的狼狈样,不禁哧地笑出声来。
萧剑扬看着她发呆……
陈静把一块香喷喷的红烧肉夹进他碗里,柔声说:“你太瘦了,应该多吃点肉。”
萧剑扬应了一声,三两下就把红烧肉给消灭了。
苏红叫:“你不能光吃啊,也得给陈静夹菜嘛!”
萧剑扬又不知所措了……
这顿饭大家慢慢吃慢慢聊,萧剑扬和曹小强跟这两个女孩子讲一些军营里的事情————当然不是基地的事情了————把她们唬得一愣一愣的,而陈静和苏红绘声绘色的跟他们讲着名车、名牌服装、上海的巨变,同样将这两个几乎与世隔绝的大兵给唬得一愣一愣,大家都对对方的话题非常感兴趣,对方所讲述的一切都是那么有趣,让人着迷,气氛自然非常热烈。不过,绝大多数时候都是曹小强和苏红在说,陈静和萧剑扬在听,这两位的话都不是很多,在公共场合就更少了。
一顿饭吃了整整三个小时,苏红心满意足的放下筷子,用餐厅擦掉嘴角的油花,看着剩余的菜肴笑眯眯的说:“下面,由两位兵哥哥表演清台,大家鼓掌!”说完就和陈静鼓起掌来。曹小强和萧剑扬也真不客气,拿出在部队吃饭的速度来往喉咙里猛塞,三下五落下,所有盘子里剩余的菜肴被一扫而空,连片菜叶都没剩下来,只留下一堆骨头,看得服务员目瞪口呆。然后,大家嘻嘻哈哈的在服务员有如看怪物的目光中结账,一溜烟的跑了。
现在已经是晚上九点了,上海越发的喧嚣,车流一刻不停的在公路上流淌,公园里,广场里,人山人海,巨大的广告牌下,热恋中的情侣十指紧扣,招摇过市。星巴克咖啡厅里,白领们聆听着舒缓的音乐,悠然自得的呷尝着昂贵的咖啡,星级酒店、饭店门庭若市,光可鉴人的名牌轿车把停车场塞得满当当的,穿着崭新的西装,梳大背头,抹发胶,手持大哥大的富豪挽着如花似玉的女郎的手,在迎宾小姐的微笑中昂首阔步入内,一掷千金只为买佳人一笑。这就是上海,一片寸土寸金的热土,在公路上流淌的不是车龙,而是难以估量的财富,任何一座城市在它面前都会自惭形秽。
苏红提议:“我们去百老汇看电影吧?香港那边又有新电影上映了哦!”
萧剑扬看了看手表,说:“不了,我还要去我爸那里呢。”
苏红说:“哎呀,你都到上海了,还差这一两个小时啊?你们去不去?你们不去我去了哦!”
萧剑扬说:“我告诉我爸说十点钟到的,现在都九点二十分了。”
苏红说:“那你再给他打电话,说你明天再去不就得了?”
萧剑扬说:“不行,我说了几点钟到就得几点钟到的。”
陈静笑了笑,说:“那电影我看过了,没什么兴趣,苏红,你和曹小强去看吧,我先回学校了。”
萧剑扬说:“我送你。”
陈静说:“不用了,你还是赶紧去找你父亲吧。”
萧剑扬说:“人这么多,肯定很乱的,我先送你回去,再去他那里也一样,走吧。”
陈静答应了,跟苏红和曹小强道别。
苏红耸耸肩,也不多说什么了,拉着曹小强蹦蹦跳跳的往百老汇跑。她属兔子的,整天活蹦乱跳,没个消停。
这里离学校也没多远,萧剑扬也就不急,陪着陈静慢慢走,边欣赏着夜市的美景边随口聊着一些琐碎的事情,心里充满了喜悦。他偷看陈静,她的身影在霓虹灯下越发的风姿绰约,美得仿佛一道从天空中垂落的彩虹。他很想拥抱她,告诉她这段时间他无时无刻不在想她,但始终不敢唐突,就这样陪着她一直走,希望这段路不要有尽头。
离校门已经不远了,陈静忽然站定,微笑着说:“今天我很开心,你送我的礼物我很喜欢……对了,你有几天假?”
萧剑扬说:“有二十天。”
陈静问:“不会又像上次那样,气都没歇匀便匆匆回部队吧?”
萧剑扬底气有点不足:“应该不会吧?现在部队已经过了训练高峰期……”
陈静说:“但愿吧……明天我们去阳澄湖玩好不好?”
萧剑扬说:“当然好!不过我有一些手续要办,恐怕要晚一点才能动身。”
陈静说:“没事,我们可以带上帐蓬,在湖边宿营的。”
萧剑扬说:“那明天一早我就去买帐蓬!”
陈静说:“好啊,你去买东西的时候记得打电话通知我,我和你一起去。你不了解上海的物价,我怕你被人骗了。”
萧剑扬说:“行,我办好了手续就给你打电话。”看了看时间,依依不舍的说:“陈静,我得走了,不然就得迟到啦。”
陈静说:“好啦好啦,快走吧,你爸爸该等急了。”
萧剑扬说:“我先送你进去。”
陈静说:“我自己进去就行了。”
萧剑扬说:“我还是送你到宿舍楼下再走吧,这样我才放心。”不容陈静拒绝,一直送她到学生公寓楼下,这才完成任务了似的一身轻松,跟她说了晚安,然后转身大步朝门口跑去。
陈静叫:“小剑……”
萧剑扬转过身来:“什么?”
陈静一副想笑的样子:“你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
萧剑扬有点摸不着头脑:“你干嘛问这个?”
陈静说:“没有,我就是觉得好奇。他对你肯定很严厉吧,说了几点到就得几点到,迟一分钟都不行……”
萧剑扬黯然说:“我父亲……是个退伍军人,参加过中越边境自卫反击战,在战争中失去了一条手臂,退伍后和我母亲离婚了,那时我才十岁。这些年来是他用残存的一条手臂把我拉扯大的。”
陈静低声说:“对不起,我不该问这个的。”
萧剑扬说:“没事,你不问我也会告诉你的。”
陈静绞扭着手指,吞吞吐吐的说:“我父亲……也是退伍军人,也参加过那场战争,他跟你父亲肯定有很多共同话题的……”扔下这么一截没头没尾的话,逃也似的转身跑了上去,消失在楼梯转角,如果跑得再慢一点的话,萧剑扬肯定会看到,她的脸已经红成了个大柿子。
遗憾的是萧剑扬没看到,所以一头雾水:“什么跟什么啊?”不明所以,挠着头走了。
男人跟女人的思维简直就不是同一个星球的,多明显的暗示,居然还不明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