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高处落下的感觉令她的心剧烈地跳动着,仿佛要炸开一样,她深呼吸了一会,才稍稍平复,“我才刚刚从那里出来,不想再去麻烦法灯老师了。”
“可是你受伤了啊。”沐城托起她的手。
林措这才发觉自己刚刚抱着他的姿势很暧昧,慌忙松了手,“没什么大事,创可贴包一下就行。”
沐城细细地看着她的手指,长达两厘米的口子,血还在流,“会得破伤风的。”
明明还是有男朋友的状态,此时却好像对面前这个人有了些不一样的感觉,她很不喜欢这样,会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会觉得自己对不起祁热。
“沐城,”林措直直地看着他,叫着他,眼底是冷漠和疏离,“为什么总在我身边转悠呢?”
“我以为,经过之前的事,我们是朋友了。”毕竟之前,能称得上是朋友的,只有秦燃枫一个。
“是朋友,那请尊重我的意愿。”
沐城看着她极大的情绪变化,有些不明,只是解释,“林措,我欠你的。”
“扯平了,我们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说罢便将他的手扒开,自顾自地朝着宿舍走去。
“可是,”沐城还想再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手机铃声响起,是祁热,心里有些烦躁,她挂了电话,随意地选了一条小路,漫无目的地走着,在学院待的时间不长,她并不认路,只勉强记得住宿舍和上课的地方,这一走,就迷了路,之后也没什么课,看了看四周无人,她索性找了个长椅坐下来,这里正对着一片桃林,又看了看四周无人,这才紧紧盯着面前的一颗桃树,想要再试一试。
米分从口袋里蹦了出来,爬到她的肩上,长长的鹿角蹭着她的头发,萝卜头变得圆润起来,连带着脸颊都红扑扑的,比之前又可爱了一些。
脑海里面前的矮小桃树上,有几个先冒头的花苞和两朵刚刚绽放的桃花,形单影只,却粉光潋滟。
她睁眼一看,偌大的桃林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她不死心地凑上前细细地看了好几棵,想着万一它们长错了树。
试了约莫有十几遍,她决定换一棵接着来。
再次睁眼的时候,面前是一个人,娃娃脸模样,只有高中生那么大,一身普通的运动服套装,脚上的篮球鞋沾了些泥土,他站得笔直,来时也没有任何脚步声,“林措是吗?”
“嗯。”她下意识地应了声。
“我是云泊老师的学生,她请你过去。”明明长得像高中生,说话却老成得很。
云泊,云泊。林措总觉得这个名字无比熟悉,好像之前进入魅洞学院的时候,就是她将自己抓了又放了。
林措跟着他到了学院里最高的那栋建筑,朱红色的外墙威严,乘着电梯一路上到了三十楼,推开大会议室的玻璃门,那人做了个请的手势,林措不确定地走了进去,看到了U型长桌上的云泊,整个房间,只有她和云泊两个人。
那人关了门,脚步声渐渐远去。
“坐吧。”云泊静了半晌,轻叩桌面。
林措就近找了个位置坐了。“云泊老师,您找我?”
“你还记得第一次见面那天吗?”很轻松的聊天语气,像是朋友间的聊天。
老师需要跟自己套近乎吗?“约莫是记得一些吧,我的记性不大好。”之前是怎么出去的,她确实不记得了。
“你能进来学院是灵异社的面子。”云泊倒是起身,之前穿的是皮衣,这次穿的是长长的西服外套和包臀短裙,腿部纤细饱满,是常年运动的结果,一步一步的,缓缓地走到了她的身边。
“多谢学院愿意收我。”之前不是明抢人进学院吗,现在怎么都需要找关系才能进来了。
“你在试炼中表现很好,学院的各位老师都想让你拜在门下。”云泊拍拍她的肩,以示赞赏。
“......”
也没有打算让她回答,紧接着就说了自己的安排,“之后的一个月,你会跟每个老师都进行接触,今天好像是体育课,授课的是云苏老师,其他老师的信息你自己找,一个月后,你再来一趟,告诉我你的决定。”
“可是,拜师有什么好处呢?”
“很多问题,需要你自己去找答案。先离开吧。”
“好的。”林措将椅子推回原位。
几分钟后,云泊去了隔壁会议室,里面坐了不少老师,大屏幕上放的是刚刚两人的对话视频。
“给她一个月,这个月内我不会同她接触,也不会给她上课,各位老师们,可要加油了。”脸上满是戏谑,因为她有预感,这个学员的选择不会让人失望。
手机上是十几个未接来电,都是来自祁热,她拨了过去,那边响了很久,才接了电话,“阿措?怎么不接电话?”
她迟疑了很久才回答,“今天不太舒服。”
祁热的语速都快了起来,“身体还没好吗?哪里不舒服,我去看看你。”
“不用了,没什么大事。休息一下就好了。”
那边是他清朗的声音,“这个文件还需要再改一下。”大概还在工作吧。
“那就这样吧,不用担心,我去休息一会。”林措简短地结束了对话。
洗着澡,看着镜子里渐渐被水雾模糊的自己,她觉得像变了个人,整张脸都是冷冷的,拉得很长,明明眉还是那个眉,眼还是那个眼,里面却多了很多复杂的东西,不再清透明亮,一点都不好看,像个经年的怨妇,沉闷敏感,怀疑一切,在那么长的时间里也从来没有想起过祁热,果然,忙碌和劳累会让人忘记。
她,好像没那么喜欢祁热了。
洗过澡,感觉轻盈了很多,学院里的人多数都有些来头,所以住的是经典的酒店式公寓,配置齐全,一人一间,深绿色的墙面,倒意外地好看,时间还早,她打算睡个午觉,呈大字型躺在床上,弹性很好,米分在上面玩着蹦蹦跳跳,弹得很高。
“米分啊,你听我的,还是听灵异社的?”
听了这话,米分停了下来,乖乖地挨着她,趴在她边上,一蹭一蹭地弹着她的脸。“当然是听你的呀,米分的所有变化都和你有关,眼泪缔结过契约,米分只会听你的话。”
“那灵异社对你做的改造,是——”林措摸着它软乎乎的脸蛋,手窝温暖,心里柔软。
“那个啊,放在其他鹿卜上可能没办法,但是在我身上,就好像手机上的APP,不想要的话将它删除就可以了。”米分笑得机灵。
“那灵异社的人都不知道咯。”
“当然啦,爷爷说过,跟同伴不一样的地方,不能乱说的。”想起爷爷,米分还是顿了一下,有些伤感,它已经好久都没见过爷爷了。
“你做得很好,那你删除吧。”林措轻轻地抚着它洁白光滑的鹿角,亲了亲。
“好...的。”米分红了脸,结结巴巴地回答。
米分消停了一会,乖乖地坐在那里,林措在这个时间里,已经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睡梦里呢喃着两个字,“风色。”
在不知名的陡峭悬崖边,一盏孤独的秋千挂在老树上,在风中摇摇晃晃,荡得轻微却有规律,一前一后,有来有回。任谁都会觉得那里有人在,只是秋千太过破旧,绳子也磨损得几近断裂,承受不了任何重量,大抵是风吧。
“你来做什么?”秋千处传来风铃般清脆的少女声。
“谁在那?”林措看着前方,除了那盏秋千和满地的低矮花草,再无旁人。
“变成小瞎子了吗?真是废物!呵呵。”她的声音骤然变得阴狠了些,言语中带着嘲讽。“再好的东西给了你,都是白费,白费。废物。”
林措被这一番话和空空如也的场景惊了,只是怔怔地呆在原地,像是着魔一般,突然动了,缓缓朝着秋千走去。
手触摸到绳子,冰凉的柔软触感,眼前蓦地出现了一个少女,她周身通红,发丝却是雪白,红纱发带将头发细细地绾在脑后,结成只只红蝶,余的垂在身后,夹在发丝间,艳得诱人,薄如蝉翼的纱衣上缀了蝶纹缠了流苏,和着纤长裙摆随着秋千轻晃在风中翩然,目视前方,没有侧过头看她一眼。
“这样,很危险。”
她的红衣色彩全然退去,转而变成清雅的白,只有那红纱发带还在舞动,她转过头看她,那是比天上雪还要晶莹白皙的脸庞,不染纤尘,赤色瞳仁摄人心魄,林措看得有些痴了。
“说吧,找我什么事?”
“你是..风色。”这少女给她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和亲切感,——风色,一个脱口而出的名字。
她没有说话,只是荡得更高了些,衣袂上的飘带在风中舞出一曲华美乐章,破旧的绳索上满是花草,她就是山间的精灵。
鹿卜一直趴在她的肩头,跟着她一起进了梦境,听到风色这两个字,它惊讶地喊出声,“啊!是灵异社坚决囚禁的一个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