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晓军他们家乡靠山傍海,陆地上与别的地方相交处,不是大河就是山,交通极其闭塞。
何晓军他们家乡又属丘陵地带,整个地方满眼都是小山丘,在古时那生产力极其低下的情况下,农业上的发展也就极其有限,加上近海,那时的水利又欠修,所以,这里的人们收成也极其有限,日子并不好过。
穷则思变,何晓军他们家乡的人就是在这种情况之下,寻求谋生之路。
由清末开始,何晓军他们家乡就开始出现了数目庞大的移民潮,大量的人“卖猪仔”到外国去谋生。
这种移民潮一直延续到上世纪的中期。
被“卖猪仔”移民到外国的人,日子并不好过,几乎都是干那又苦又累的苦力工,而且也赚不了几个钱,所以,这些移民的第一、第二、甚至到了第三代,在外国都属于贫苦的底层人家。
“卖猪仔”移民到外国的人都是男性,而这些贫苦的移民人家,由于在当地的社会地位极其低下,所以绝大部分的人到了结婚年龄,都找不到可结婚的对象。
这些贫苦的移民人家,无奈之下只好托媒人在国内说亲。当然,他们说到的亲,也只能是国内更贫寒人家的女孩。
这些在国内说了亲的移民,到了正式举行婚礼时,因负担不起回国成亲的大笔费用、或因国外的工作不能脱身、或因山长水远不能成行等等的原因,不能回来举行婚礼,于是,就有了找一只公鸡代替远在海外的新郎与新娘拜堂成亲的这个所谓“以鸡代婿”的民俗。
阿莲就是“以鸡代婿”拜堂的。
阿莲心酸地告诉何晓军:与她拜堂那只公鸡,在选择时十分讲究。一是要母鸡第一窝孵出的雄鸡,二是要精神焕发、毫无病态,三是重量必须与新郎年龄的尾数相同。公鸡入选后,便被单独关在新笼里,笼上拴着红布条,贴上写有“吉鸡”二字的红纸。喂的食物每餐均有荤腥、谷料。
拜天地时,是由新郎在家乡的一个远亲抱着公鸡,让它代替新郎与阿莲拜堂的。此后,阿莲便算是妇人啦,一个还是完壁的妇人。
阿莲的夫婿也像她的大姐夫一样,在开始两年还有钱寄回给阿莲做生活费,但三年前,她的这个没有见过面的夫君,就再也没有音信,阿莲向那个抱着公鸡与他拜堂的夫君的远亲打听过,他那边也没有消息,就这样,阿莲就守起了生寡来。
阿莲也是与两个姐姐同样的原因,搬回到陈村来住。
最后,阿莲还告诉何晓军,像她们这样的人,在村里不少,附近地方更多。
陈村地处山地,土地极为贫瘠,所以地里的收成极其有限。于是,村里的壮年人都漂洋过海谋生去了,这也是何晓军那天在雕楼中,见到这村里的男人在年龄上断层的原因。
陈村里除了与何晓军打土匪的汉哥、阿牛等三人外,像他们这样四十开外的中年人一个巴掌的手指都已经能数过来。其他剩下的人,除了小部分是老人、孩子,大部分的就是妇女。
陈村其他妇女的遭遇基本与阿莲她们三姐妹大同小异,之中除了少数的几个是真正的寡妇外,绝大部分的都是在守生寡。也就是说,这个陈村,是条有实无名的寡妇村。
对这段历史不是甚了解的何晓军,听了陈莲的诉说后,不禁恻然。一条村子已经如此,在这个特定的年代,他的家乡真还不知有多少个像阿莲她们三姐妹一般的年青妇女在守生寡呢?这是一本不折不扣的侨妇血汗史。
见到了陈莲说着说着,泪水已经流了下来,为了不再触动她内心的这块伤疤,何晓军连忙转了个话题,问阿莲这座雕楼原来不是无人住的吗?她们三姐妹怎么就住进了这里?
阿莲告诉何晓军,说昨天村里让他入住这雕楼后,为了服侍好他这个省城下来的人,也为了留住他这个能帮村里打土匪的人,村里就派出了村里做饭做得最好的阿莲三姐妹,住进了雕楼,来服侍他这个教头的两餐和日常生活。
嘿嘿,这三姐妹哪止服侍自己两餐,连一宿都给服侍了。想起了昨晚那似幻似真的激战,何晓军不禁打量起了面前这个把第一次献给了自己的“妇人”。
阿莲看上去,应该还不足二十岁,肤色白里透红,是乡下人常见的那种健康肤色。
阿莲的脸盘上,有细长的柳眉、明澈的双瞳、秀直的鼻樑、娇润的樱唇和光洁的香腮,这些分开来看已经甚美的器官,恰到好处地集合到了一张清纯脱俗的脸盘上,再加上她那似羞含嗔的神态,呈现在何晓军眼里就是一张活脱脱的乡间美人图。
就是坐着,何晓军也能看出了阿莲的身材修长而健美,体态苗条而不失丰满,该大的地方大,该瘦的地方瘦,属于那种见了就能让人产生欲望的女人。只是可惜,她身上穿着的那件从肩上到腋下扣扣子的老式衣裳和那宽大的唐式裤子,不但掩盖了她的美好身段,也让只是从电视上看过这种穿着的何晓军,看上不顺眼。
见到了面前这位长得年轻朝气、健壮俊朗的教头,目不转睛地打量着自己,再想起了刚才与他赤身相对后,阿莲羞得脸色飞红,低下了头来,不敢与何晓军那灿若晨星的眼光相对。
见到了面前这个在娇羞中显得更美上三分的娇娃,昨晚竟无偿地献身自己,把那清白之躯都给了自己时,何晓军心中暗呼幸运的同时,也好奇地对阿莲问道:村里的那个什么奖励是什么一回事?那个规矩又是什么?
阿莲听了何晓军提的这个问题后,可能是想起了昨晚那羞人的事,脸更红了,头也低得更下了。
扭捏了好一阵后,阿莲才用蚊蚋般的声音,回答了何晓军的问题。
原来,村里一直流传下来有个规矩,就是对村子有极大贡献(比如像何晓军那样,让村子免受灭顶之灾)的男人,村里就奖励一个寡妇给他侍寝。这个侍寝的寡妇,条件是一定要守寡五年以上,而且还要是自愿的才行。
何晓军对这条村里流传下来的规矩啼笑皆非之余,不禁对阿莲说道:你们姐妹应该都不算寡妇呀?
阿莲告诉何晓军,在她们村里,只要五年以上没有夫君音信的女人,就定义寡妇。
何晓军想了想也是,像阿莲姐妹这样的人,不但生活上与寡妇没有什么两样,甚至比真正的寡妇还要苦上几分,因为,寡妇起码已经确定了自己是寡妇,而阿莲她们则还不知夫君的死活,心中还得留下一丝苦涩的牵挂,所以,她们活得要比真正的寡妇还要累上几分、还要惨上几分。
这就是侨妇的心酸处。
远隔重洋的夫妇,在当时那交通极落后的时代,本已比牛郎织女那一年相聚一次的苦守都不如,如果再有点什么的意外,就会又多出了阿莲这样的、不是寡妇的寡妇。(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