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三郎道:“你不是光公主吗?怎么要给黎明宫找主位正神?”
青晔道:“此事说来话长,我现在出去建了个黎明宫,你要不愿意跟我,你们家兄弟挺多的,我随便找一个去。你若要找小鱼儿的转世身,我可以帮你到冥王那里问问。”
风三郎满想着青晔会帮他找到小鱼儿的转世身,就被青晔忽悠去,做了风神巫。不过,风三郎本身法力不太高明,加上终日一副情伤深重、爱哭不哭的样子,性格又内向,实在没帮青晔做什么事,当然,青晔也没帮他找小鱼儿。
就这么着,风三郎在黎明宫变乱后随霜晨月他们一同逃走,又在飞燕和瑶姬帮助他转世时中途开溜,不知怎地就到了这里。
霜晨月笑道:“你这傻帽儿,倒成了这里的姻缘之神,这回还迷倒这么多少女……这就算了,你别再鬼哭狼嚎了,听着难受啊!”
风三郎道:“女孩子们是拜我,向我求姻缘,我也时常暗中帮助他们认识好青年,惩罚出轨的丈夫,女孩子们从来就没有见过我,怎么会被我迷倒?我只喜欢小鱼儿,不会去迷倒别的女孩子。”
霜晨月将一脸无辜的风三郎上下看看,心下已信了他,这个傻帽儿确实不会吸引女孩子。霜晨月微一踌躇,低声自语:“不是你又是谁呢?不对!”霜晨月心头一紧,凝神细听,那鬼哭狼嚎般的凄厉风声虽已停息,如泣如诉的声音依旧在!霜晨月不禁脱口道:“这不是你在哭?”
风三郎不明就里,无辜道:“我现在没有哭啊……是他在哭,他还在哭,他哭得比我还伤心……”
霜晨月蹙眉,道:“他是谁?!”
风三郎幽幽道:“他的妻子死了,他哭得很伤心,听见他哭我也想哭。他长得好美,女孩子们一定是被他迷住的。”
霜晨月见风三郎兀自自语,怒道:“他是谁?他在哪里?啰啰嗦嗦说那么多做什么?!”
风三郎又一脸无辜地看着霜晨月,道:“你好凶哦,好好说话嘛……”
霜晨月道:“你别给我装可爱!”
风三郎回身指了指高高的风神岩,道:“他就在上面,那个洞里。”
霜晨月举目去看……狂风暴雨,暗夜如磐……好在霜晨月本身能在黑暗中视物,费了好大的劲才隐约看到风神岩高处有一凹处,凹处里似乎坐着个人。
霜晨月和纳兰月飞身跃上,怔住。风神岩上坐着的不是别人,正是阙云月!阙云月正抬头看着二人,白莲花般的面颊泪如断珠……泪珠滴滴落在阙云月怀里的君昙婉身上。
“云月!你没事吧?昙婉她……”纳兰月先到阙云月身边,关切地问。
阙云月道:“我没事……”声音微颤,依旧泪如断珠。
这时,风三郎也上来了,道:“我说了,现在是他哭我没有哭,你看他这么美,迷住女孩子们的一定是他。”
霜晨月白了风三郎一眼,道:“谁要你多嘴?”随即看向君昙婉。
阙云月把君昙婉的身子支起了些,把君昙婉的额头靠在自己颈上,滚滚泪珠滴在君昙婉身上。
霜晨月道:“她怎么了?灵魂不在体内了吗?你这样哭又是什么意思?”
阙云月幽幽道:“我的眼泪,自有用处,你们都不要管我。”
阙云月依旧抱着君昙婉哭泣,霜晨月和纳兰月虽不解何故,却知道阙云月不是风三郎那种白流眼泪的,只是默默地陪着他。风三郎却嚎啕大哭起来,哭得鬼哭狼嚎,和着风雨雷电,愈发凄厉恐怖。
霜晨月不禁道:“你别哭了成不?你哭得实在是太难听太恐怖了!”
风三郎道:“看见他哭,我又想起我的小鱼儿,我实在伤心,我就……”
“你哭得实在是是太难听了,让我一次次忍不住想跳起来骂你,我看不是阑汐把我哭醒的,分明是你把我吓醒的,我倒该谢谢你了……”
众惊喜,说话的是君昙婉,她已醒了。君昙婉垂泪含笑,和阙云月深深相拥。
原来,法器失控后,君昙婉拼尽全力定住日头,想把船上的人送回现实世界,自己却在风浪中出了意外,魂魄被封在尸身内无法苏醒。阙云月和君昙婉飞到这里,是阙云月用自己的眼泪唤醒了君昙婉。霜晨月听到的如泣如诉的哭声就是阙云月的哭声。风三郎听阙云月哭,也跟着哭。那日,少女们祭拜风神岩,虽没有看到阙云月,却被阙云月灵力所感,竟被阙云月迷住,如害相思。
霜晨月和纳兰月带阙云月和君昙婉回到村里,说是同船遇难的伙伴,随波漂到岛上,风三郎也随众到了村里。
阿莲的外婆大祭师用她那双老眼盯着君昙婉看了又看,君昙婉知道老巫婆法力不弱,怕被她看出她是尸煞,因此极不自在,老巫婆终于用那沙哑可怖的声音道:“姑娘身上阴气太重了些,该吃些好东西补补才是。”
君昙婉也在阿莲家里住了下来,接连几日都是狂风暴雨,因此几乎不曾出门。
海水上涨,岛上已有涝相,连日大雨,岛民也有些慌了。
而后,发生了一件怪事。有个青年,一早醒来发现自己脖子上有两个奇怪的伤口,虽觉自己身上有些无力,伤口倒也不痛,因此不太在意,以为只是在睡梦中被虫子咬了。不料,三天之后,青年的家人竟发现青年变成了僵尸……浑身苍白僵硬,口生獠牙,满嘴尸气,毫无意识,无目的地攻击家人。
阿莲的母亲出马,用符咒制住僵尸,而后将其烧成灰烬。
这件事给岛民平静的生活留下了阴影,但经阿莲母亲作法之后,岛民的心也平静下来,他们很相信他们的祭师。
可是,没过几天,又有一个人变成了僵尸,僵尸逃进密林,没有抓到。
而后,接连有人变成僵尸,虽然阿莲母亲制住了几个,大部分却逃了。逃走的僵尸咬了人,被咬的人又变成僵尸。一时间岛民人心惶惶,谁也不知道自己身边的人第二天醒来会不会变成僵尸。
“哭泣的风神迷住怀春的少女,恶魔就要吞噬这个小岛。”这是岛上古老的诅咒。
恶魔,他们当中必有恶魔……惊慌愤怒的岛民终于一致说出这样的话。
“这个叫君昙婉的女孩子,就是把村民变成僵尸的凶手!她根本不是人,她是尸煞!”阿莲母亲指着君昙婉。
君昙婉笑,起身,道:“没错,我是尸煞,我日益僵硬,而且浑身有毒,你们最好都不要碰我。我是尸煞,可是她呢……”君昙婉指着阿莲母亲身后的阿莲外婆,道:“她呢?你们的大祭师,你们知道她是什么东西吗?她和我一样,也是尸煞。真正的大祭师,早已死了!她是附身大祭师身体的恶鬼,她才是真正要吞噬这个小岛的恶魔!”
少祭师斥道:“你胡说!你明明是尸煞,却说我母亲是尸煞!”
君昙婉道:“你们信不信我,都无所谓。没错,尸煞本是附身尸体的恶鬼,但我之所以会变成尸煞,是因为我被仇家害死,附身在自己的尸身上;而你此刻所谓的母亲,才是真正的尸煞,你母亲身体里的灵魂,是害死你母亲真正的凶手。”
大祭师骤然纵声狂笑,道:“好,好!你是尸煞,我也是尸煞,你和我一样,永远是尸煞!我已经把你的灵魂定在你的尸身内,虽然阙云月唤醒了你的灵魂,但你的灵魂要想重获自由,必须毁掉尸身!”大祭师狞笑,振臂而起,黑袍碎裂,骨肉飞散,竟是阿莲外婆的肉身被震碎了。
君昙婉怔住,面前站着的竟是个千娇百媚的苗装女子,君昙婉脱口道:“榜妹!是你?!”君昙婉叫出来时,原是欣喜,因为这榜妹不是别人,正是天气神巫,可君昙婉的心很快沉了下去,方才在大祭师体内说话的,分明是榜妹!
榜妹狂笑,道:“没错,是我,我是榜妹!可惜你一直不知道榜妹是谁!你想你的灵魂重获自由,就必须毁掉你的尸身,受尽我曾受过的苦!”
君昙婉不解,道:“榜妹,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给我吃了什么?”
榜妹冷笑,道:“为什么?你为什么把我变成这样,我就为什么把你变成这样!”榜妹说着,她身后的墙壁突然开了,壁中还有复壁,壁上有一个面容苍白的苗装少女,正是榜妹。榜妹一跃蹿进复壁中的身体,复壁中的身体猛地睁开眼睛……众人都被这一睁眼吓得浑身一震,这活脱脱就是诈尸的排场!附身的榜妹直挺挺地从复壁中跳了出来,轻飘飘地落到君昙婉面前。
榜妹凌厉地看着君昙婉,道:“这才是我真正的身体,没错,我全身僵硬,关节不能动,浑身是毒,我是僵尸,而且是浑身是毒的僵尸!你就要和我一样了!”
“为什么,你……”君昙婉疑惑,十二神巫,和她最亲近的就是榜妹,虽然青晔最信任的是霜晨月,最合得来的却是榜妹。
榜妹苦笑,道:“你还记不记得阿益?”
“阿益?”君昙婉低声重复了一句,疑惑。
榜妹狞笑,道:“你不记得他了,你果然不记得他了!你就是这样,男人为你死去活来,你却不屑一顾,所以你终究会因为男人死去活来!”
君昙婉依旧疑惑,榜妹道:“三千年前,为你驾战车的是谁?”
“三千年前,为我驾战车的?”君昙婉陷入沉思,继而微微一震,道:“你说阿益?”
榜妹凄凄一笑,道:“三千年了,我们的大公主还记得那个小小的车夫,益哥,你死也瞑目了吧?!”
君昙婉不禁道:“阿益是你什么人?”
榜妹道:“阿益是我的丈夫,他却爱上了你,因你而死!而你,从来没拿他当一回事过!”
君昙婉略一沉思,道:“你说,阿益爱上了我?阿益有妻子,我怎么从来不知道?他不是金晖神将的家将么?你对我,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榜妹道:“没有误会。你害死了阿益,让我受尽‘金蚕连心蛊’的折磨,害我变成浑身是毒的僵尸。我也要让你跟我一样,受‘金蚕蛊’的折磨,变成浑身是毒的僵尸!”
“金蚕蛊?金蚕连心蛊?”君昙婉疑惑。
榜妹道:“我们蛊苗的‘桃花蛊’、‘连心蛊’你知道吧?被下了桃花蛊之人就会痴痴爱上下蛊之人,‘桃花蛊’不易被发现,也极难破解,可一旦被破解,就会反噬下蛊之人,下蛊之人会死得极惨。‘连心蛊’和‘桃花蛊’不同,‘连心蛊’是热恋双方自愿下蛊,连心蛊以‘真爱’为食,一方情浅,双方都会受苦;一方变心,双方都会极尽痛苦而死,‘连心蛊’无解。‘连心蛊’之所以叫‘连心蛊’,是因为下蛊双方必须恩爱大体相当才能满足蛊虫,一方情深一方情浅,同样会让双方受苦,因此,除非彼此深爱对方,且坚信永不变心,才会下‘连心蛊’。而‘金蚕蛊’是我们蛊苗最毒的蛊,把毒蛇、蜈蚣、蜥蜴、蚯蚓、蛤蟆等剧毒之物放在一个瓮里,密封起来,让毒虫自相残杀、吃来吃去,过那么一年,最后只剩下一只最毒的,就是‘毒王’,‘毒王’形态颜色都会变,形状像蚕,皮肤金黄,谓之‘金蚕’。‘金蚕连心蛊’,就是把连心蛊的蛊虫给‘金蚕’吃了,变成比‘连心蛊’还毒的‘金蚕连心蛊’。热恋双方被下了‘金蚕连心蛊’,如果往后极尽恩爱,蛊虫满足,就会通体舒泰,如果一方情浅,或是变心,双方所受之苦比‘连心蛊’还痛千百倍!”
霜晨月轻叹一声,道:“热恋中的男女都坚信彼此深爱对方,且永不变心。情深情浅,有时不是自己能控制的,甚至不是自己一时能明白的……何必给自己下这么毒的蛊?”
君昙婉道:“这么说来,你和阿益,彼此下了‘金蚕连心蛊’,照你的说法,阿益后来跟了我,不再爱你,你因此受尽折磨,所以你恨我?”
榜妹咬牙切齿地说:“没有受过那种苦,你永远无法想象我受了什么苦!是的,我恨你,我要报复你!我引诱你点化我做天气神巫,接近你,让你喜欢我,不防备我。害死你的主意,就是我给奚晚亭出的,封魔神印和十二祖巫法器,也是我偷出来给奚晚亭的。就连把你封在失魂镜里,也是我教奚晚亭做的,她怕东方焰怕得要死,根本不敢这么做!”
君昙婉笑笑,道:“看来……东方焰该让位了,这个故事的大反派应该是你,而不是东方焰。”
榜妹斥道:“住嘴!东方焰一直只是个被深情折磨得无可奈何的情种!你一点也不知道珍惜他!你践踏他的感情,你该死!”
君昙婉道:“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你倒是很看得上东方焰呢,银狐也是。”君昙婉含笑看看伊泓秋,接着道:“不过,我很好奇,你身上,如何能兼具风雨雷电的力量,让我收你做天气神巫?”
榜妹厉声道:“这就是我因你受的苦!”
事情原是如此,阿益和榜妹是云南蛊苗寨子里的一对青年男女,青梅竹马,自小情深。热恋之时,两人为表真情不渝,自愿下“连心蛊”,为显情深,竟下了“金蚕连心蛊”。
不久,阿益和榜妹在族里长辈的主持下成婚,两人婚后愈发恩爱,约莫一年后便生下一子。幸福美满的日子过了几年就起了变数。
那日,青晔与某族神仙交战,给青晔驾战车的车夫中箭死了,战车失控坠往人间,青晔挥剑砍断马缰,跃马而去。
战车这种东西,笨重则笨重矣,但就像坦克,只要够猛,谁也不会嫌它笨重,打仗这事儿,有时候轻骑不一定比战车强,这次青晔是舍轻骑而坐战车……不料车夫死了。
青晔战车坠落,日宫军士乱象顿显,青晔当即斥道:“乱什么?!老娘还没死呢!给我打!”青晔喊这一嗓子,立马重振军威。日宫诸神众仙,虽然个个都有两把刷子,拉出去都能独当一面,可长久跟着青晔这种战神就产生了依赖,青晔一出事,他们都没戏唱了,好在除了东方焰,三界五行基本没谁能让青晔出事。
青晔此战依旧告捷,收家伙回营的时候,金晖神将对青晔说:“公主,您的战车坠落人间,不如让末将前去寻回。”也是,青晔的战车想也知道成本非常高,那种神器摔摔,是不会坏得不能用的,捡回来修修比重做省钱得多。
当然了,那么大家伙掉人间,没准会砸到小朋友,就算砸到花花草草也是不好的……当地土地肯定会啰啰嗦嗦,还是事先摆平了好。要不土地一家伙找天帝、冥王甚至坤少君告状,这三位陛下肯定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教育青晔。天帝无所谓,天帝怕青晔,青晔几句话就把天帝顶回去,天帝反倒要哄着青晔;冥王也没什么要紧,冥王说不过青晔,不会跟青晔一般见识;青晔就怕人家找坤少君告状,坤少君一直是青晔的偶像,坤少君也是开天辟地以来形象最完美、风格最高尚的男神,老天帝在坤少君面前都有点自惭形秽,所以,被坤少君教育,青晔是很怕的,好在坤少君退隐已久,连天帝找他都不好找。
金晖神将怕土地在青晔面前啰啰嗦嗦惹青晔生气,自己带个小将先往人间寻战车,青晔心情好,带着云溪悠哉游哉随后去了。
却说那战车落在云南苗疆境内,当时震天巨响,整个村子都震动起来,村民们不明就里,以为是地震,赶紧躲了起来,出来后才发现是这么大一家伙掉河里了,整条河都给堵上了。村民见此物非凡,赶紧叫来族里的长者,祭师是个识货的,知道此乃天神之物,私心想把战车留在族里,要和外族打起来,也多个神器……不要怀疑这大家伙在云南那种地方跑不起来,这家伙在人间照样能飞……只要你懂得操作。
祭师让小伙子们把战车弄起来,叫来族里的工匠,阿益爷孙三是族里最巧的工匠。这战车真不愧是青晔的神车,愣是一点没摔坏。阿益年轻大胆,竟在爷爷和爸爸之前发现了战车的操纵秘密,族里跳了最精壮的八匹马套上战车,阿益驾车驰入云霄,族人看得瞠目结舌。阿益回来后,族人嫌看得不过瘾,让阿益再飞一次。
青晔战车的高明之处不仅仅在于质量好、威力强,还有一个好处就是,战车虽稳,却不失机动灵活,机动灵活的东西当然不会太重,八匹凡间骏马是拉得起的。凡马虽不会飞,战车却能飞,战车强大的气流托着拉车的凡马飞向云霄,凡马便如履平地。
阿益第二次上天的时候,正好让金晖神将给看见了,金晖神将追着阿益下界,说战车是他的,要带走,族人已见识了战车的神威,哪里肯让,金晖神将不敢随便与那么多凡人冲突,就去找青晔。青晔听说一群凡人押着她的战车,大怒,下界。
青晔身骑白马,红甲金氅,威风凛凛……族人都没见过天神真身,乍一见青晔这样的尊神还不相信,还是不肯给战车。
青晔正欲暴力抢车,却来了个绿袍老人,老人掂须含笑看着青晔,青晔一见这老人,气焰竟登时减了七分,平静道:“你们小民要天神的战车何用?
绿袍老人道:“当然是想有了这家伙不被外族欺负。”
这绿袍老人正是云南土地,原是远古时期,坤少君盗火下界,在凡人部落生活了一段时间,那部落大致在云南境内,那时绿袍老人已经是当地的土地神,和坤少君有那么点交情。坤少君退隐后,曾交代绿袍老人他的去处,若是三界有大难,或是真有事要找他,绿袍老人可去寻他。
我们坤少君说了,去找他的前提是“三界有大难”,或是“真有事”……这“真有事”虽然是泛指,但我们少君的意思分明指“真有事”的严重程度应该和“三界有大难”匹配,可绿袍老人几次去找坤少君,都是告青晔的状,因为他觉得,不告青晔的状就会“三界有大难”。青晔因为这绿袍老儿被坤少君教育了好几次,要说当世神仙青晔还有个怕的,就是这绿袍老儿。
青晔幽幽道:“看到了没?这位就是守护你们的土地爷……还不赶紧拜拜?”众人微微耸动,绿袍老人依旧掂须含笑,青晔觉得很没意思,还是接着道:“这战车呢,你们保养不来,多放几年车轴没油就跑不动了,何况这么大家伙放哪都碍事。要不这样,我跟你们立个约,往后你们要是有不可收拾的战事,可以去土地庙跟这位土地爷说,我们日宫会派兵增援,当然,神仙不可随意参与人间战争,要不就是犯天条,我准你们七次向日宫求援,一次援助不超过三天。”
绿袍老人道:“公主这主意不错,不过公主给凑个整数吧,十次成不?”
青晔冷冷道:“我青晔说一不二,在我面前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事情就这么定了,青晔把手一挥,道:“行了,把车驾走。”
金晖神将道:“公主,我不会驾战车……等我回宫去叫个车夫来。”
青晔冷冷看了金晖神将一眼,道:“你是不是还没带拉车的马啊?刚才是谁驾的车,先让他把车弄回去。”
阿益一见青晔,就被青晔深深迷住,一时忘情,竟上前一步,道:“大神,刚才是我驾的车。”
青晔也没多看阿益,随口道:“那你就把车驾回日宫。”
阿益千恩万谢,以凡人之身驾青晔的战车回宫是何等尊荣?可阿益没有想那么多,他的心思都在青晔身上。
金晖神将给了阿益些赏钱,本想打发他走,阿益却露出不舍之色,金晖神将开始以为他是不舍神仙繁华,就带阿益参观了日宫,请他吃了些好东西。
期间,一侍卫来报,说:“将军,烈火铄金宫来了帖子,东方焰殿下要请公主吃饭。末将要把这帖子送去,只怕公主会生气,将军您面子大,不如……”
金晖神将拿食指夸张地刮刮自己的面颊,道:“将军我面子大?你哪只眼睛看见将军我面子大?将军我就这么点面子!你怕挨公主的骂,我就不怕?你给云溪吧……”
侍卫道:“小的还不就是连云溪姑姑都见不到。”
金晖神将让阿益先坐着,要拿请帖去找云溪,阿益却起身道:“我可不可以和将军一起去?”苗人性情直爽,不似汉族人民规矩多礼数多,阿益心里想什么就直接说出来了。金晖神将只是去找云溪,遂答应阿益随行。
金晖神将把云溪叫了出来,说明来意。金晖神将偷偷瞅着云溪,道:“这东方焰近来愈发不像话了,刚开始那会,他见着公主还毕恭毕敬,大气不敢出。可后来出了点风头,就越发无礼起来,直至烈火铄金宫位列第九大宫,东方焰居然敢随便请公主吃饭,实在是太不像样子了!”
没错,东方焰是经历了这样的变化。刚开始那会,东方焰跟祝融低调了很久,不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那时候青晔已经是威震三界的旭日战神,青晔的美貌、尊贵、神勇都让东方焰深深折服,他那时对青晔自然是毕恭毕敬的。
后来,东方焰发现自己也有两把刷子,青晔好像也没比他高明多少,他甚至在心里怀疑自己比青晔还厉害,当然,这种想法是万万不能表现出来的,青晔已经红了很久,敢挑战她的没一个好下场……战神当红的时候都这样……那时的东方焰,低调作风还未完全褪去,但东方焰已敢直视青晔,在青晔面前大声说话。
又过了些时候,天帝居然封东方焰做了烈火铄金王,逾礼悖俗地让烈火铄金宫位列天界第九大宫,青晔当时极力反对,极其不爽!
东方焰做烈火铄金王已有些日子了,这时的东方焰已经觉得自己比青晔厉害了,但还是不敢找青晔挑战,一是没有把握;二是舍不得气青晔;三是天帝交待过,除非青晔主动找他打架,否则不可以跟青晔比武……本条可以忽略,战神从来不管天帝说什么。
东方焰确定自己喜欢青晔,有资格追求青晔,虽然明里暗里地暗示青晔,依旧没有直说,这或许是因为东方焰基本没有竞争对手的缘故,哪个男神不想活了才敢喜欢青晔。何况,位分配得上青晔的男神本来就很少……老天帝就一个儿子,就是现在的天帝,结婚了,免谈;冥王家族不能和太阳神家族通婚,免谈;十二祖巫正神之后就那么几个,还有几个是怪物,除了东方焰,都结婚了……那时候的结论已经是,青晔只能嫁给东方焰,所以东方焰完全没必要着急。
东方焰老是没有名目地要请青晔吃饭,一来他想看见青晔,二来他觉得看青晔生气很有趣……青晔生气实在是件非常可怕的事情,连天帝都吃不消,三界五行,估摸着只有东方焰认为看青晔生气很有趣……还真是本事不一样,境界就不一样啊。
东方焰自信,只要对青晔表白,就一定能把青晔搞定……这想法也没错,如果阑汐没在半路上被青晔绑架的话,可偏偏就出了这样的意外,这世上很多事情就是这个样子。
这时,青晔换了一身轻纱软缎的便装,艳光灼灼地来了,阿益见青晔如此美丽,更看得晕晕陶陶,青晔当然没注意到阿益,只对云溪和金晖神将道:“什么事儿啊?”
云溪道:“公主当真要听?听了可莫生气才是。”
青晔颜色微变,怒道:“是不是东方焰又要请我吃饭啊?!”
云溪含笑点点头。
青晔道:“这个东方焰还真拿自己当回事了!我早想收拾他了!”
云溪忙道:“公主,东方焰现在好歹是八大宫,不,九大宫主位正神,公主如此身份,不好随便去收拾他的,收拾他也得找个正经名目不是?何况,东方焰他就是仰慕公主,想请公主吃个饭,也没做什么不妥当的事情,东方焰请了许多次,公主一次也没去,东方焰觉得公主不给他面子,自然一直相请……不如公主就去一次。”
青晔冷笑一声,道:“我干嘛要去……东方焰请我吃龙肝凤髓不成?”
云溪忙道:“公主,这话可千万说不得,万一东方焰真去搞那龙肝凤髓,几家龙王可要跟公主急了,凤这东西就更稀罕了,就我们家丹凤和朱雀宫几只。”
青晔破颜一笑,道:“云溪你个小蹄子,敢情你是让东方焰给收买了?”
云溪故作严肃地说:“云溪说的句句都是实话。”
东方焰没有收买云溪,他收买了青煜,一个战神,要收买一个活泼好动的小男孩是最容易不过的事情。这不,青煜兴冲冲地跑了来,一见青晔就拉着她的胳膊道:“姐,焰哥要请你吃饭,吃的都是好东西,我也要去我也要去……”
东方焰早该想到这招了,青煜一出马……马到成功。
青晔让备车去烈火铄金宫,虽然她完全可以自己飞过去,但该摆谱还是要摆谱的,青晔这次决定摆很大的谱,压压东方焰。
金晖神将看阿益挺顺眼的,就让他做自己的亲兵随行,阿益自然受宠若惊。
青晔出行的车驾是辆九马神车……其实什么神车都不需要九匹天马去拉,青晔就是为了摆谱……平常给青晔驾车的也是给青晔驾战车的那位,但那可怜的家伙救是救回来了,没养个三五百年估计好不了。新车夫一见那九匹神马就怂了,神马都有点小性子,故意要逗逗新车夫,就是不合作,把车内的青晔颠得怒火上涌,斥道:“你这个笨蛋!连个车都赶不好!我来!”
车夫大气不敢出,乖乖地把马鞭交给青晔,青晔指着领头的马,道:“畜生!你给我听着,今天要不乖乖给我拉车!我把你们都宰了吃肉!”
战将都爱马,青晔哪里舍得宰了这些神骏,神骏们心里也明白,因此还是大胆不合作……险些把青晔颠下车去。
青煜强忍着笑,道:“姐,你亲自驾车,这面子实在是太大了,可惜天马们不懂事,不给姐这个面子。”
这时,阿益打马上前,道:“公主,让我来赶车吧……”
青晔瞥了阿益一眼,道:“你是谁?能行吗?”青晔转身就忘了阿益。
金晖神将上前道:“他是末将的家将,叫做阿益。”金晖神将见阿益心灵手巧,虽是凡人,却有意提拔,因此这么说。
阿益竟几下把那九匹天马给驯服了,青晔下车后心情不错,随口道:“金晖,你这家将不错,留给我当车夫得了。”
金晖神将当即道:“禀公主,我这家将祖上原是地仙,到他爷爷这一代,法力已经很弱。阿益自己几乎与凡人无异,公主若看得起他,不如赐他仙体。”
青晔当即道:“可以啊,回去领仙丹一粒。”
“赐仙体”这种事情,在青晔这种尊神手上是很容易的,当然,有仙体就是不容易生病不容易老,修行还在自个。
阿益喜出望外,他已经忘了榜妹,甚至忘了身上的“金蚕连心蛊”。
当晚,“金蚕连心蛊”发作,阿益这才醒悟。但阿益在痛苦中依旧不愿离开青晔,他想留在青晔身边。
榜妹身上的蛊毒同样发作,次日,阿益回到家中,榜妹脸色煞白,沉默不语,阿益却没有安慰榜妹,只是说明自己已经被点化成仙,做了光公主的车夫,要离开榜妹。榜妹惊讶、不解……为什么昨日恩恩爱爱的丈夫会在一夜之间变了心?!
阿益走了,他和榜妹受着同样的苦,但阿益已成仙体,对痛苦的忍受力也大大提高,日子久了,阿益已能通过修炼暂时压制痛苦,在青晔不需要他的时候,阿益才把蛊毒释放出来。阿益想榜妹,痛苦就会减轻;阿益想青晔,痛苦就会加深……即便如此,阿益还是常常想青晔。对青晔的爱,阿益知道绝对不能表现出来,所以阿益总忍不住在青晔不在的时候想她。
爱情,有时候就像精神病一样不可遏制,无论是爱情来时,还是爱情去时。话虽如此,我们还是要记住:这世上,除了爱情,还有责任。
榜妹忍受着“金蚕连心蛊”极致的苦痛,族里的祭师得知此事,也无可奈何,因为“连心蛊”本就无解,何况是“金蚕连心蛊”?祭师想起青晔临走前留下的话,就去了土地庙,请土地爷给想个法子。
土地爷同情榜妹的遭遇,想法子上天界见到了金晖神将,金晖神将这才知道阿益身上有蛊毒,遂劝阿益下界。金晖神将对青晔称阿益本是地仙,回人间探亲,给青晔找了新车夫,青晔当然不会在意一个小车夫的去处,也没多问。
阿益回去和榜妹生活了一段时间,心里却放不下青晔,终于一日重新回到金晖神将那里,阿益说,他对榜妹的心已变了,即使和榜妹在一起,“金蚕连心蛊”还是会发作。阿益还说,与其一生和一个女人绑在一起,碌碌无为,不如跟着青晔,成就一番事业。就这样,阿益回到青晔身边,继续为青晔驾车。
数年后,青晔出战,因骄傲轻敌而中了邪派神仙的阵法……邪派阵法,任你法力至高的尊神,不得其门也是逃不出去的。
危急之时,阿益为青晔挡下一团凭空飞来的邪火,当时的青晔无助、绝望,眼见阿益因她倒下,不禁去扶,阿益倒在青晔的怀里,微微道:“公主,能死在你怀里,我无憾了。我叫阿益,是公主的车夫……”阿益说完这话就死了。
后来,东方焰闻讯赶来,带了道家诸神破开阵法,救了青晔,青晔这才脱险。因为东方焰这次的救命之恩,青晔这才开始正眼看东方焰,觉得他真有两把刷子,成名倒不完全是运气好。
青晔念及阿益因她而死,遂问金晖神将阿益可有子女,决定封赏阿益子女。金晖神将称阿益有一子,但没有法力,与凡人无异,现在凡间生活,青晔着金晖神将点化阿益之子,带回日宫培养。
榜妹得知阿益死了,万念俱灰,了无生意,想自己儿子能成仙,也是件好事,就让金晖神将把儿子带走。孩子当时年幼,十几年后才长大成人,金晖神将选个青晔心情好的时候向青晔提起这事儿,青晔让金晖神将把孩子带来。孩子甚至比父亲还灵敏,青晔遂让孩子为她驾车,但不驾战车。又过数十年,旭日宫御车使者立功升迁,位子空了出来,青晔便让这孩子做了御车使者。这个御车使者就是现在的沃疏桐,因此,沃疏桐就是榜妹的儿子。这是后话。
当时,榜妹决定以死了结痛苦,悬梁自缢。榜妹死后,因心中依旧放不下阿益,灵魂徘徊在尸身旁不肯离去。
榜妹死的那晚,狂
风暴雨,电闪雷鸣,风雨吹倒了榜妹住的小屋,榜妹尸身暴露在外。中了“金蚕连心蛊”的人,死后尸身依旧会受蛊虫侵蚀,不得安息……榜妹看见,她的尸身暴露在风雨泥泞中,源源不断的蛊虫从她的嘴里爬出来,不,源源不断的蛊虫从她眼睛里、鼻子里、耳朵里爬出来……蛊虫很快爬满了榜妹青春娇嫩的身体!榜妹想吐,可是吐不出来;榜妹想哭,可是哭不出来……因为她只是个魂魄!
蛊虫一口一口蚕食着榜妹的身体,对于中了“金蚕连心蛊”的人来说,痛快的自杀,是最好的解脱。
榜妹的身体依旧有血流出,血很快被暴雨冲散,化成了雨水,渗进地里;无数的蛊虫噬咬着榜妹的肌体,狂风吹过她的身体,榜妹剩余的皮肉和着蛊虫被风吹成灰烬,吹散在这片土地上……终于,榜妹的皮肉都没了,只剩下一具森森白骨,可是,一切还没有结束,雷电从天而降,劈中榜妹的遗骨,遗骨烧了起来,烧成了灰烬……
就这样,榜妹的眼泪被冲成雨水,肌肤风化,骨头被雷电劈焦烧成灰烬,榜妹的身体都融进了地里。榜妹的灵魂怨气深重,久久徘徊在尸骨化灰的地方,不愿离去。
榜妹的住处,原是块养尸之地,阴气极重,有些养尸地,风水师是看不出来的,这块地就属此类。榜妹的尸体被风雨雷电和蛊虫侵蚀,骨灰融进养尸地,和着土地的灵气,加上榜妹深重的怨气,骨灰竟慢慢聚合,地上微微凸起人形的轮廓。当时,离榜妹死已经过了三百多年,知道榜妹故事的人都已死了,那块地也一直没有人居住。
怨灵的力量可能极其强大,榜妹怨气深重,又在养尸地徘徊数百年,成了个强大的灵体,榜妹每到风雨雷电肆虐的夜晚,就会觉得自己的力量特别强大,一开始还不明白是什么原因,后来才知道,是她的灵魂无意间得了风雨雷电的灵气。
榜妹试图把灵魂融进土里的人形轮廓里,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终于在另一个风雨雷电肆虐的夜晚融进土里……榜妹想,如果自己重新得到身体,就可以找青晔报仇。
当时,青晔先后收了火、风、雨三位神巫在云南境内走动,由于好奇蛊苗的下蛊之术,去了蛊苗山寨,刚好碰上寨子里的人在祭拜风雨娘娘。青晔一行去看热闹,发现村民们祭拜的风雨娘娘竟是一尊高台上的女神像,祭拜高台上的女神像原是正常的,可这女神像既不是站着的,也不是坐着的……却是躺着的。女神像身着苗装,平躺高台,眼帘合着,周身莹白如玉,仿佛汉白玉雕成。
青晔来了兴趣,遂问村民为何把女神躺着供奉,一长者道:“姑娘是外乡人,有所不知。这风雨娘娘的神像不是人雕刻的,却是自己从土里冒出来的。那是几百年前的事情了,一日风雨过后,村民发现了风雨娘娘神像,原以为是先人埋的神像,便把神像从土里挖出来,不料,神像就是没法立起来。村民们没法子,只能任神像这么躺着,因为不知道这是何方女神,只是建了个庙,香火供奉,因神像是白的,咱们苗人又崇尚白色,神庙刚开始叫‘白娘娘庙’。供了白娘娘,竟连年风调雨顺,村民们认为是白娘娘佑风雨,遂把白娘娘称为‘风雨娘娘’。”
原来,又过了一千多年,榜妹的身体几乎完全浮出地面,而且周身莹白如玉,看起来就像平放在土里的一尊汉白玉女神像,后来被村民发现,供奉起来。
榜妹知道青晔来了,而且要找十二神巫,主司天气的天气神巫还没找到,榜妹当然不会放过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榜妹先是给族里的祭师和长者托梦,说村里来了个女巫,要毁灭这个寨子。而后,榜妹施展法力,让村里连日狂风暴雨,雷电交加。
那时,寨子里的外来人只有青晔,青晔理所当然被认为是风雨娘娘托梦说的那个要毁灭寨子的女巫,村民们要烧死青晔,青晔本想发怒,却在阑汐的劝说下离开了村庄。而后,青晔觉得事有蹊跷,细想之下,认为是那个风雨娘娘想要引起他们的注意才这么做的,青晔遂回到神庙。
榜妹见自己引来青晔,现身。青晔开门见山地问榜妹:“你可是此地的天气之神,你兴风作雨,可是为了引起我的注意?”(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