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古拉耶维奇大公紧紧盯着地图。
会客厅中鸦雀无声，寺内正毅内心紧张，为了游说俄国联手，他不惜以陆军大臣之尊亲自出马。可是日俄因为当年的“日俄战争”可以说结下血海深仇，他此行并没有太大的把握。
许久，尼古拉耶维奇大公沉声道：“中国人（北洋）答应联合？”
欧战爆发，俄国迫切要解决东线安全，以避免陷入两面作战，西南军可调动的作战部队不下两百万，这绝对是一支令人窒息的强大力量。就是在辽西不断向东北迫近的西南军野战不多主力也不下六十万，毫无疑问北洋是无法抵挡的，那么西南军占领了东北，就势必兵锋指向俄国远东。这绝对不是俄国远东十几万部队能抵挡的，就算动员发动起三四十万部队也不是对手。
在这种情形下，虽然尼古拉耶维奇很痛恨日本人，但是他也明白，只有联合才能有胜利机会。
寺内正毅心里一松道：“支那北洋别无选择，否则他们只有死路一条。”
尼古拉耶维奇沉声道：“很好。如果他们愿意联合，帝国甚至可以在击退中国西南军后，支持他们建立满洲政府。”
寺内正毅笑了起来道：“如果贵国支持的话，帝国也没问题。”可心中却冷笑：白痴，如果王猛能够接受满洲独立，还会向俄国宣战？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支那领袖王猛这是要称霸东亚，扫荡一切敌人势力，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日本已经彻底放弃与中国争锋的心思，现在日本想的是如何挡住这次危机，然后撑到欧战结束。那时候欧洲列强干预，也许可以让日本保存下来，避免亡国之祸。
不过寺内正毅是不会说出来的，他们说服北洋也需要一个诱人的甜枣。而战争中只要一有机会，就立即结束战争，哪还管得了北洋和俄国的死活。
可无论如何想结束战争就必须重创中国西南军的攻击势头，战场设立在东北最好，因为大量中国平民将会让中国西南军束手束脚，限制西南军的空中优势和重武器使用。
敲定协议，寺内正毅很快离开。
他前脚刚走，在偏厅就转进一名俄国少将，想尼古拉耶维奇大公敬个礼道：“大公阁下。”
尼古拉耶维奇沉声道：“伊万诺夫将军，您是中国通和日本专家，你怎么看。”
伊万诺夫冷笑道：“琉球失守已成定局，日本人已经山穷水尽，中国人不会放过他们，只要能逃脱亡国命运，他们什么都可能做。不过帝国也需要联合作战，英法已经出面调停，只要中国人进攻受阻，中国人为了尽快完成统一和消灭日本死矮子，就有可能和帝国停战。”
尼古拉耶维奇点头道：“您说得非常好，不愧是远东军团的最优秀人才。日本人现在也许在笑我们是个傻子，还真以为我们想扶持北洋独立。哈哈哈...。”俄国和欧洲列强争霸百年，什么无耻的招数没见过，过河拆桥，死道友不死贫道等手段简直是家常便饭。
伊万诺夫笑道：“那不是正好？这样日本人才会想方设法想去怎么打垮中国人的进攻，中国人进攻越困难，我们才能更快摆脱战争，避免两面作战的风险。”
“哈哈哈......。”
——————————————北洋还真没有想过引外敌为援，因为这自古以来就是中国民族的大忌。
例如吴三桂，到现在依然是千夫所指，那是真正的遗臭万年。而且北洋被洋人出卖得还少吗？对洋人也是有相当的戒心的。说到底满清最后弄成举国皆反，民怨沸腾，也因为当年日俄在东北大战太不作为了，彻底丧失了民心。
北洋当初占尽优势为什么没有直接武力统一？那是因为天下无数人呼吁和平，北洋志在天下，为收拢民心，所以才有南北和谈。
北洋为什么不在西南军进行东亚大战后方空虚之际袭击西南军一举而下？就是怕千夫所指，遗臭万年。
作为老牌政治势力，北洋当然知道——得民心者的天下这句话。几乎所有北洋大佬都可以肯定，就算借助日俄的力量击败了西南军，他们也无法取得国家政权，只会弄得天下皆反，民不聊生。
“此误国误民之事，我们北洋不能干。大不了我等卸甲归田，王猛也不至于会赶尽杀绝。”袁世凯瘫痪经过治疗，虽然还不能起身，但是已经不妨碍思考和说话，当下断然在北洋高层会议上反对。
盛宣怀咬牙切齿地道：“可王猛那王八蛋是在太狠了，他一伸手就把所有的北洋资产收归国有，太可恨了。”
徐世昌叹息道：“王猛这小辈的确非常过分。可是这怪谁呢？当初我们北洋发展产业自己弄得公私不分，再说下面也有不少以权谋私的。不要说王猛，就连我们自己也弄不清楚了。”
一时间北洋大佬们也发生了争执，闹成一团，把他们苦心经营的北洋诺大产业拱手相让，如何能舍得？
最后还是袁世凯怒声喝道：“都别吵了。”压下一干人等，一面望向一直面带微笑，却不发一言的杨士琦道：“杏城啊，你有什么意见？”
杨士琦也不客气，笑道：“我看各位大人不是放不下北洋的产业，而是放不下权势。”
盛宣怀脸色很难看，怒道：“杏城，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杨士琦冷笑道：“我的话还说得不够明白吗？大家都是从满清官场过来的，诸位哪个敢说自己两袖清风？难道我说错了吗？诸位身家没有几百万也有几十万吧（北洋是以大洋计的，价值等于乘以一百的人民币），这笔钱够全家舒服过几辈子了。就其他北洋三上下的官员哪个没有一点身家？王猛夺取关内，并没有大肆抄家，就算收了大量城镇附近的田产，据我所知那也是‘赎买’，这已经很明白王猛并不准备赶尽杀绝。北洋的损失，仅仅是北洋本身而已，于个人无损。诸公要做吴三桂，我杨杏城恕不奉陪。”
一时间一片鸦雀无声。
袁世凯轻笑一声道：“诸位，我袁某人已经时日无多，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诸位也许不会被王猛启用，但是我国人才缺乏，诸位的后人不说都才高八斗，但是好歹家学渊源，见多识广。只要诸位放得下，后辈的前途不是问题。”
袁世凯执掌北洋，权威深重，见他如此说，北洋大佬们脸色倒也缓和了下来。
盛宣怀不满地道：“难道我们就这样热脸去贴冷屁股？”
袁世凯沉声道：“不急。看杨度和南边谈得怎么样再说。”
徐世昌皱眉道：“那日俄那边怎么回话？”
袁世凯冷笑地道：“事关重大，岂能一言而决？我们需要商谈......。”
—————————————————杨度风尘仆仆的赶到上海，这沿途来他看到太多的变化。
原本杨度担心王猛彻底取代北洋的势力会造成地方动荡，可他发现并没有，各地很快就平稳过渡，而且沿津浦线铁铁路他看到无数的民工似乎就在铁路旁边抢修道路，似乎王猛准备再修一条铁路似的，而且外资的铁路似乎被西南军暂时控制，洋人也没有大闹现象。他询问之后才知道，因为战争状态，铁路作为补给重要交通命脉，暂时军管，各国面对强势的西南军也无可奈何。
给杨度的感觉就是，西南军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强势的气息，威慑四方。
再度见到王猛，虽然王猛显得随和，可给杨度的感觉却是龙行虎步气势如山。
“皙子，如今我西南军席卷天下，可愿助我安定四海？”王猛半开玩笑地道。
杨度苦笑道：“大人，此次度可是说客。”
王猛笑道：“其实没什么好谈的。大局已定，北洋应该知道成王败寇的道理，不要误人自误。”
杨度不悦地道：“大人也不要咄咄*人，当初如果北洋军直接南下，大人未必有今天。北洋尚且能顾全大局，难道大人就为了一些利益，非要让东北战火纷飞，生灵涂炭？”
王猛笑了笑道：“杨先生好犀利的口才，照你这么说，好像我王猛是刽子手似的。”
“不敢。”杨度目光炯炯却面不改色，那神情好像就是在说，你不答应，那你就是一般。
王猛苦笑道：“好吧。我给你交个底。北洋军必须整编，我不能允许一支不可控的部队出现在军队序列，当然北洋真正有才能的人才政府会量才录用。北洋凡是国有资产的产业必须收归国有，不过北洋引进罗斯柴尔德家族投资的部分企业，我可以算北洋一份。”
杨度讶然道：“大人，那可是外资，这怕是引起国际纠纷啊？”
王猛冷笑道：“笑话。让他们找北洋政府要去，那是我们的战利品。怎么样，给北洋三成股份？”
杨度瞪大眼道：“三成？至少七成。要知道这可是北洋引进的，要真打起来全打烂了，你什么也得不到。”
“笑话，顶多破坏点机械零件，我们能修。告诉你，最多四成...。”
“六成。否则一拍两散...。”（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