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蓝益失踪了?”
云归惊愕地望着满脸沮丧的老赵,双目微眯,“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我刚才和大家出来,突然想起蓝益怎么这么久还没回来,就过去找他了。可那里只有个挖掘出的浅坑和遗留在坑旁边的斩邪,蓝益和偷袭者的尸体全都不见了。我在四周找了一圈,没有发现任何痕迹。蓝益就好象凭空消失了。”
“怎么可能?老赵,走,我和你再回去看看。”
回到现场,除了老赵诉说的,云归真就没找出岔眼的痕迹,这下,他也有点糊涂了:活生生的人怎么可能凭空消失?
思索片刻,他突然想起蓝益身上有联络器,忙接通频道,呼唤几声,却如石沉大海,毫无反应。
“云归,别费劲了。我早试过了,联络器、电话都打不通。我想...蓝益是被西擎天潜伏的人掳走了。唉,我们太大意了。”
“老赵,这事儿有蹊跷。”
指着浅坑,“你看,这四周根本没有挣扎痕迹,来人要具备怎样的身手才能在蓝益毫不察觉的情况下偷袭得手?还有,就当对手真这么厉害,为什么要眼睁睁看着同伴被我们格杀而不出手援救?再来,他们是怎么把人带走的呢?蓝益、尸体,加起来快有三百斤了,想把三百斤的东西运走不留下丝毫痕迹,除非对手有翅膀...有翅膀!”
目光交接,老赵不待云归吩咐,纵身而起,一个空心筋斗翻到旁边的树干上。
锐利的目光左右观察,蓦地被树干上一个指粗孔洞吸引,他伸出手指到孔洞里摸索几下,心中已大致有谱。
反身跳落地面,他下意识的望望远处,“云归,敌人确实是从空中离开的。树干上有飞抓留下的痕迹。看来,敌人最少有两个,一个人根本不可能挟着两个人体用飞抓离开。”
“两个?”
挠挠头,云归分析下当前状况,果断地道:“老赵,你先奔鹰翔门方向去追踪,我让大家急行军。既然蓝益是落在西擎天的人手中,他一定在鹰翔门里。我们动作快点,争取在蓝益被害前救下他。”
“好。我这就走,找不到线索,鹰翔门见。”
两人分头追踪按下不表,画面转移,拉伸到距他们十余里远的鹰翔门。
神鹰堂,为神鹰井狂澜在世时修建,是鹰翔门商议重要举措的秘密会议室,一年四季都有专人把守,列为禁区。此刻,大长老雷鹰、五长老魔鹰、六长老金鹰、七长老黑鹰正与一个中等身材的白人在会议室里激烈的争吵着。
“西蒙先生,为什么早就应该死掉的人还活着?难道我们用五百万花红买的是‘保护’展鹰翼回来这里?请你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鹰钩鼻子、薄嘴唇,典型的寡义脸型衬托着雷鹰愤怒的表情,颇有几分阴森吓人味道,但落在西蒙眼中,却丝毫不以为意——对于一个双S级别杀手来说,什么样狠人没见过?怎会在乎一个连威胁都勉强的质问?
慢条斯理地把手中的香烟在烟灰缸中捻灭,他微笑着道:“雷鹰长老,请不要质疑我们的能力。既然接下你的花红,你要求的,我们一定会做到。至于展鹰翼这件事,确实是出了点纰漏,但,这次不会了!黑豹已经出动了,他是此次到贵国的猎杀战队成员中最优秀的杀手,从来没失手过。这点从他击伤你所说的高手展鹰眼就足以证明了。请问,你还有什么疑问吗?”
“这个...”
雷鹰沉吟着看看另外三个长老,叹口气,“好吧,我相信这次西蒙先生不会让我们失望了。展鹰翼的事先放在一边,展鹰眼这边要怎么办?她虽然受伤了,但和展鹰爪两人死守湖心岛,先后干掉了我们好几十人,搞得现在让谁去湖心岛,谁都打颤!娘的,要什么时候才能让我们看到那两个人尸体?”
“是呀,西蒙先生,虽然我们现在已经控制了局面,但这只是表面现象,下面那几百门人对死去的老匹夫井狂澜的忠诚度绝对比对我们高,即使是这份忠诚转移到井香(即展鹰眼)那里依旧不打折扣。这从她被困湖心岛还有门内弟子冒死冲出去报信就可见一斑。如果我们再拖拖拉拉,出了什么变数,大家都没好处!我们失败了,你们的酬劳也就泡汤了!”
魔鹰接过雷鹰话茬,继续施加压力,略显焦灼的表情在在表明了他内心的急迫程度。也难怪,这次内讧事件,他和雷鹰皆为主谋,一旦事败,他俩前半生创下的威名、享受的富贵马上就会变成过眼烟云!
近千万的身家,鹰翔门内一人之下千人之上的地位,古武界令人艳羡的金字招牌,按理,以一个古武者身份,能达到这种程度,已经算得上显赫了,他们的举动颇让人不解。可,转念想想,人性中的贪婪,也就释然了,古语云人心不足蛇吞象,他们,正是这样的典型!
两个重量级人物先后发问,西蒙清楚要不能好好安抚这群惊弓之鸟,恐怕事情没有完结前,还要无休止的被他们纠缠盘问,是以,他整理下思路,道:“各位,在回答诸位问题前,我想请问个问题——人类在不吃不喝的情况下,能生存几天?”
停顿会儿,见四人只拿眼看着他,西蒙继续道:“一个正常人在不吃不喝的情况下可以熬两个星期左右,这已经是极限了。一般体质较差的人最多一个星期甚至更短。展鹰眼无疑是体质非常好的人,应该能坚持一个月左右。但她受伤了,再加上不断应付我们的攻击消耗大量体能,我想,她的期限也就一个星期左右。从她被困到现在已经是第七天了,已经达到限期了。而展鹰爪的伤势比展鹰眼还要重,就不必我多说了。如果你们提供的岛上没有食物的消息准确,再加上我们截断湖心岛供水支流,岛周围水里撒下剧毒无法饮用,今天,就是我们进攻的好机会!等黑豹消灭了展鹰翼和他带来的喽罗后,我们立刻进攻。这样的答案,各位该满意了吧?”
一席话,如定心丸般使四个叛徒悬起的心落了地。互视一眼,雷鹰摸摸颌下的短须,点头道:“西蒙先生的方案非常好,正合我意。我们这就着手布置,等黑豹回来,立刻发动进攻。”
“好,我也去通知猎杀组做好准备。”
计议已定,五人踌躇满志地站起身,刚要走出密室部署行动,西蒙身上的电话响了。
“是黑豹的副手,黑豹不喜欢用任何通讯设备,都是他的副手代劳。看来,他们已经完成任务了。”
微笑着对观望的四人解释,西蒙随意按下接听,“喂,耶罗,任务完成了吗?”
稍等片刻,他的脸色突兀的变得非常难看,“什么?黑豹死了?”
鹰翔门建筑中心,一片泛着碧绿色的湖水绕岛而成,偶有微风吹拂,碧波荡漾,再佐以湖心人造小岛四周栽种的垂杨柳,堪称风景如画,这,就是困住展鹰眼两人的湖心岛了。
昔日那万条垂下绿丝绦的美景因湖水被人投毒,已不复旧观,取而代之的,是枯枝败叶满目苍凉——吸入大量含有剧毒成分湖水的绿树已走完了它们的生命旅程,就连地面原本欣欣向荣的小草也随着殃及池鱼的祸事干枯萎缩。
现在,湖心岛上还有生命力的只有隐藏在中间那避暑之用的小屋内的两个重伤人士。对了,还有被血腥和腐肉气味招来的苍蝇。
蜡黄的脸颊上班驳地分布着硝烟后的漆黑,干裂的嘴唇爆起一层层纸屑般的死皮,清凉的蓝色绸装上干涸着一块块黑色的血迹,被撕成左一条右一条的褴褛,有的包扎着伤口,有的就那么垂搭下来,露出原本白皙现在却被灰尘泥土掩盖的肌肤——展鹰眼,华夏黑道上顶尖的猎人,鹰翔门现任门主,取代当年狙神名号的绝顶狙击手,狼狈的靠在窗户边的躺椅上,无复往昔艳丽之姿。
在她对面的窗户那,同样狼狈的展鹰爪边有气无力地驱赶着不时落在伤口上的苍蝇边监视着窗外的动静。
从七天前被几个长老带反叛弟子伙同一群不明来历的杀手猝然袭击,展鹰眼拼死护着受伤的展鹰爪逃到湖心岛开始,两人凭借地形优势和弹无虚发的枪法死守一隅,令来犯之敌纷纷葬身湖底,不敢越雷池半步,堪堪维持个死守局面,等待那微乎其微的救援机会。
“鹰眼,已经...第七天了,救援的人还没出现,我们...还有机会吗?”
感觉伤势愈发严重,隐约大限已至,沉默了好几天的展鹰爪毅然浪费珍贵无比的唾液发出了最后的询问。
“鹰爪,别灰心。我当初就看出雷鹰几个心怀异志,安排了暗棋已备不测...我想,只要我们再多坚持一、两天,云归一定会带人来救我们。你就别浪费精力了,静静的等待吧。”
“不,鹰眼,你让我说完。现在不说,恐怕...我就没机会说了。”
吃力的挪动下身体,展鹰爪看着大腿上腐烂的伤口,黯然道:“如果你的暗棋奏效,云归早该出现了。我想...你的暗棋已经被敌人识破了。鹰眼,就算暗棋奏效,难道你没想过一个问题——云归能对付那些叛徒吗?他只是一个有点势力的商业大亨,凭什么和一群古武者抗争?还有,那群身手高得出奇的杀手。呃...我感觉我要不行了,小香,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小香,这个昵称只有最紧要的关头展鹰爪和展鹰翼才会叫出来,而只要叫出这昵称,就不允许展鹰眼轻易拒绝,这,是他们三人自小立下的口头协议,借以约束展鹰眼无法无天的秉性。
闻言沉默片刻,展鹰眼死灰色的双眼微微滑过一抹亮色,“鹰爪,你说吧。”
“小香,按我的预测,他们最近几天就会再次组织进攻。而我们很难再坚持到那个时候了。
当初如果不是我拖累,你一定可以杀出重围,不必陪着我等死。想必,执行任务的鹰翼早已遭了他们毒手,我现在这样,也没什么希望了,我们三个总要有一个活下来报仇,所以,我要你吃我的肉,喝我的血,补充足体力趁夜色杀出重围!”
用枪顶住下颌,眼中流露出一丝安详,展鹰爪轻声道:“鹰翼,黄泉路上慢走几步,兄弟我来陪你了
。”
“不!”
惊骇的睁大美目,从躺椅上翻滚到地面,展鹰眼用尽全力稳住摇晃的身体,踉跄着扑向展鹰爪,“鹰爪,你不能死。”
‘噗’,一道血箭从展鹰爪天灵盖冲起!
一代古武高手就此陨灭,带着安然、期望,为了那浓稠的情谊,毅然自尽,以自身血和肉换来挚友的生!
自杀是可耻的,自杀的人是懦夫,可,这些词汇用到展鹰爪身上,却显得那么适合——他本可以依靠一身绝迹撑到敌人出现,杀个同归于尽,但,他却放弃了这对很多人来说轰轰烈烈的死法,甘心选择了对古武者来说再屈辱不过的自杀,以屈辱、默默无闻取代轰轰烈烈,目的明确,为友生!你,能说他是懦夫?
展鹰爪,一个舍身成仁的真正勇士!
“鹰爪,你好狠心。”
干涸的眼眶中泛起些许潮湿,这,已经是展鹰眼身上除了血液外可以流出的最大水分了。
静静的趴在展鹰爪身上,痴痴的抚摸那还保留着安详面容的脸颊,等手指被头顶流下的鲜血染红时,把手指拿到眼前,呆视片刻,眼中的迷茫哀伤慢慢被一种人类亘古以来就时时诅咒的情感替代,这情感,就是仇恨!!
如地狱转生的恶魔般周身充斥冷嗖嗖的死亡气息,眼中闪动着诡异妖艳的色彩,展鹰眼慢慢把手指放进嘴里,细细品尝着一丝丝腥咸,嘴唇微微蠕动,吐出彻骨恨意,“我···要····报仇!”
鹰翔门外一里处,碧绿叠翠间,云归率领创世众人和先期追赶的老赵碰头了。
看到老赵掩藏不住的沮色,云归心下发沉,“怎么,没追上?”
“没有,他们一定是借助了交通工具。不然,没理由会快过我。”
抑郁地望着草木掩映外的鹰翔门建筑,老赵一双剑眉几乎要皱成一线,“云归,时间拖得越久,蓝益生还的机会越小,行动吧。”
“好吧,鹰翼,坐上轮椅车。我们出发。大家不要轻举妄动,尽量缩短和鹰翔门防御工事的距离。”
鹰翔门正门口,几辆涂着鹰型标志的客车停放在大门前二百多平的停车场内,黑漆刷就的两扇大门紧紧闭严,一侧的角门边立着几个遮阳伞,伞下,两个身着绘有鹰翔门图案标志的男人正紧张的望着前方。
“三哥,你看那些人中间轮椅上坐着的人是不是执法鹰翼?”
“好象是!”
三哥放下望远镜,犹豫的看看同伴,“小张,大长老刚才可下了命令,无论任何人接近,都格杀勿论。我们...要不要动手?”
“三哥,你傻了?”
压低声音,小张冷冷道:“难道现在什么状况你还没弄清楚?大长老他们想谋权篡位,我们跟着掺合什么?想想以前门主在位时,我们是怎么个过法,现在又是怎么个过法?大长老他们的嫡系没一个出来站岗放哨,个个在里面消暑乘凉享清福,动不动就狐假虎威对我们吹胡子瞪眼睛。而我们呢?顶着火辣辣的太阳遭罪不说,还要受这群王八蛋的窝囊气,当炮灰是我们,享受是他们,这样的日子你还没过够?三哥,兄弟们私底下流传说门主还没死,只是被困住了,现在执法鹰翼回来了,他要是救出门主,大长老他们能有好果子吃吗?我们兄弟翻身的机会来了,你却想动手?你是不是得了大长老他们什么好处了?”
“我草,我得什么好处?我是怕万一执法鹰翼干不过那群龟孙子,我俩会落个知情不报的罪名,既然兄弟你都豁出去了,我怕什么?你在这里等执法鹰翼,我进去联系要好的兄弟策应,顺便把门口的监视器弄瞎。”
“好,就这么定了。”
小张兴奋的搓搓手,抽出护身棍,紧张的看看四周,“三哥,你快去吧。”
古语云: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此时此刻,又分毫不爽的验证了。雷鹰等千算万算却没算到采用高压手段镇住的门人在看到展鹰翼时,会立马倒戈相向。可见,人心向背,自有定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