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从A打过来的时候,付云欣是坐着的季昆的车子来的。本来下车的时候还能看见跟在后面下车的徐浩峰,谁知道他只是对着这边打了个招呼就一个拐弯去了旁边一个小巷子。本来付云欣还很庆幸,今晚终于可以不用见到这个总是让她抓狂的徐家大少爷了。却不想,这人是去换衣服了,这会儿阴魂不散的又凑上来了。这一次,徐浩峰没有再穿刚才看演唱会时的休闲打扮,而是换了一套略微正式的西装过来,原本略有些平庸的五官在熨帖的西装映衬下看起来很有些倜傥的风流。
水星见到他的第一眼,就在心里的窃喜。由于A市地靠京城,很多京城有名的老牌贵族富豪都早就把自己的根基迁在了这里。众所周知的周家、宁家、江家、楚家这几个北方很有名气的大家族里,颇有些隐士意味的周家早在百多年前就在A市全面扎根了。至于其他的三家,虽则留守在京城,享受着日益旺盛的荣华贵权,就算水星的运气逆了天,有幸认识了这几家中哪怕是个小偏方的公子哥儿,对于她来说,恐怕也是承受不住福分的。就算是这四家里面看起来最弱的周家,鉴于周家这一辈子孙的传闻,水星更是觉得自己是没戏的。因此,这一次来A市区,她翻遍富豪小开的册子,最为看好的就是向来以实干为做事精神的徐家。能有幸结交徐家人,别说眼前这位注定要接管徐家企业的大公子,就是能在徐家人面前混个脸熟,以后再找个机会找人牵个线儿,运气好能够飞上枝头当凤凰,运气不好,也不会惹来徐家人的封杀之类。以实干为主的徐家,和周家这种登到权力顶峰的贵族是不同的,虽然累积的财富令平民百姓难以望其项背,但是,他们向来是秉持着三分留有余地的原则。
眼前的,徐浩峰稍微打扮一下,有这么笑呵呵的过来,水星瞅了眼旁边的付云欣,那张不谙世事的脸上写满了明显的不耐。这么说,徐浩峰和这女生之间是不会有过深的牵涉的。但是,今晚能这么顺利的混个脸熟,甚至,搞不好还能跟徐浩峰直接就深入接触一下。这于水星来说,可谓是天大的幸运。
付云欣哼了声,先入为主的印象实在是太强烈了,就算是知道这人是姐姐的顶头上司,她是不能随便得罪的。可是,鉴于一开始时,这人的戏弄,她就是没办法好好的和他说句话,转过头,看见水星眼冒红心的激动模样,又想了想,既然这个演员上辈子能勾搭了个有钱的煤老板,先不说有没有用过手段之类,这说明这人多少是有点富贵命的。既然如此,不如把眼前十分烦人的徐浩峰介绍给她,反正那个煤老板是个性变态,又那么的小气抠门儿,就算是等水星今后遇上了,少不得也要继续受折磨。眼下的徐浩峰,人虽然是十分讨厌,说话总是给人挖坑,还总是嬉皮笑脸的跟个无辜的好人似地。但是,和煤老板比起来,眼前的徐浩峰实在是忒可爱了。当即,怀抱着一种把垃圾丢出去的念头,她抬起眼,怏怏的说道:“你们还没见过面吧。这是水星,很有才华的演员。这个徐浩峰,家里有点儿小钱,人很聪明,特别能说会道。你们搞不好是很能合得来的。”
徐浩峰原本就没怎么在意眼前冒出来的小演员。此时听了付云欣的话,话里话外的意思,不像是在好好说话,反而更像是在拉皮条给自己做媒。当即心里暗笑,这年头,影部还接了月老的活儿?当即正色,和水星碰了碰酒杯:“水星小姐好。”
水星快要滴出水来的眼睛瞬间就迸射出奇异的欣喜,尽管没想到这位深藏不露的小开能够如此平易近人,却还是压抑住心底的雀跃,面上竭力扮演着矜持,“徐先生好。”
徐浩峰只打量了水星一眼,就知道眼前的人和场子里面其他的二三线甚至不入流的小演员一样,都是抱着傍大款儿找后台的心思来的。当即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就迅速平复,面上似笑非笑的,转头就问付云欣:“庆功宴很无聊么?怎么巴巴的跑这里来了?吹冷风比看大家凑一起说笑开心?”
付云欣正想着趁这两人干柴烈火的寒暄加飞秋波的时候悄悄溜走,却不想,就这么被徐浩峰一连串的质问。这话不像是刚认识一晚的人说的,反倒是想翟南那个老流氓的意思。因此,她往后缩了缩,不由得警觉,“你还管得到我了?对我姐有啥企图?”
没想到这家伙会说出这样的话,徐浩峰微愣,反应过来不由得失笑,“这想法也忒天马行空了。”
“可不是,哪有你徐大公子这么的英俊潇洒,有礼有节的,让人一看就知道是出身世家的。”这么说着,付云欣不由得瞧了瞧旁边不发一言的水星,意识到自己今晚实在是忒猖狂,不由得轻咳一声,“那个……不好意思,今晚心情不太好,你们先聊着吧。我得去静一静才行。不好意思了。”
说着,推开面前的徐浩峰,直接就往门口奔去。
一开始听见付云欣问徐浩峰是不是对她的姐姐有意思,水星不由得错愕,正盘算着果然条件不错的公子哥儿都是有了主的,哪里可能轮到她这种三流演员来染指。后来听徐浩峰四两拨千金的否认,那沉下去的心思又活泛了起来,看着付云欣往外走,她只是做出一副着急得样子,虚虚的喊了声:“哎呀,怎么就丢下了我一个人。”
水星那套用在演戏上的本事在此时都用上了,只见她面上惋惜,水汪汪的眼睛尽管露出焦急的颜色,却还是偷偷的往面前徐浩峰的身上溜了一两秒,那副想追出去又害怕得罪眼前公子哥儿的娇弱模样,看起来甚是惹人怜惜。当即,徐浩峰追随在付云欣身上回来的眼光就在她的身上暗了暗。
付云欣出了庆功宴的大厅,一推开大门就感受到外面空调吹过来的暖风,刚从窗口吹过了冷风的身子本能的打了个哆嗦,正想着要不要找到楼道口去一个人呆着的时候,就感觉身边一阵风过。还没有来得及看清来人,就被一股劲力带起身子,整个人被推到旁边,背靠着身后墙壁。
还没有来得及大叫,口鼻就被人捂住,深灰的阴影在面前晃了晃,眼前的人冲自己眨了眨眼睛,上翘的嘴角冲她比了个嘘的口型就直接压了下来。
没有理会急速跳动的心脏,付云欣睁大了眼睛,很是惊恐的瞪着他,这人也没有说什么,靠着她越来越近的眼眸中在一瞬间闪现出一丝温柔,到最后竟然微微的闭起来。
正想要叫出声,腰上被捏了一下,紧接着就听大厅里面传出骚动,有人操着浓重的南方方言,很是急躁的骂了个国骂就风风火火的冲出来。在看到倚在墙边一副交颈相拥的男女时,这人甚至还很流氓的骂了声:麻 痹,又是个打野炮的。
待旁边渐渐没了声息,面前的人眉间一挑,轻轻的松开了怀里的付云欣。付云欣松口气,软软的贴着墙壁往下溜。面前的人到底是没有借机耍流氓,最后嘴唇停在距离她三厘米的时候停下来,那张闭起来的眼睛也跟按了开关似地忽得重新睁开。看着明显惊得一得瑟的付云欣,那眼神里还透出一份得意和戏谑。如果不是腰上的那一捏,付云欣当场就要把他推出去了。
“你是谁?”付云欣觉得自己现在软趴趴的样子真是丢人死了。可是,面前人的样子实在是太狰狞,除了一双眼睛好看的像是天边的星星般明亮外,脸颊上的大疤痕,还有从耳边蔓延到脖颈的烧伤后的粉红色皮肉,都让付云欣惊吓的只想赶紧拨打翟南的紧急号码。
事实上,她的手也伸进了口袋里,摸索着熟悉的按键,正拨着1号键。
面前的人看起来比翟南要大一些,尽管面目狰狞,对付云欣倒不像是怀有恶意的样子。他的眼睛往付云欣的口袋处瞄一瞄,略微有些歉意道:“成桐。我是来找我家少主的。刚才事出突然,还请付小姐不要见怪。”
少主?付云欣琢磨着,这人可能会是哪户人家养出来的,一边还想着自己难道这么出名了?素未谋面的人都像是认识自己很久一样。刚才徐浩峰如此,端着酒杯闲聊天的水星看样子对自己也不是一无所知。更别说面前这个差点就亲上自己的人,张口就叫自己付小姐,兼职是一点寒暄的时间都不给。
正想着,却感觉整个人一阵放松。回过头,翟南正蹲在面前,双手抱住她,正把她一个公主抱抱起来。
“你怎么才来?”付云欣张口就问,心里没来由的愤恨,身体却是老老实实的任由翟南抱着。
“想我了?”翟南轻笑,俯身在她的嘴角一吻,“我还想着再过一会就过来的。”
“少主。”付云欣正想回他想得美时,听见旁边成桐的话不由的胃疼。
“恩。”翟南应了声,在他身上一扫,“你辛苦了。能脱离就好。回去吧。”
成桐原本有些沮丧的低着头,准备听凭发落,却不想听到翟南的应允,不由得一抬头,那张狰狞的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原先在翟老三那里时面部表情的棺材脸,此时却转换着各种情绪,每一种都是感激和不敢相信。
翟南拍了拍明显受惊的怀中人,示意她稍安勿躁,才慢悠悠道:“虽然知道你脱身不容易,又一片忠心的。可到底,你不该惊着无辜的人。回去领罚吧。”
成桐转头看了眼在翟南怀里缩成一团的小姑娘,不由恍然,“是。这确实是我的疏忽。少主,我先回去了。”
这人来去如风,付云欣还没还有来得及转头去瞧瞧背影,就看见空荡荡的走廊。还有迎面走过来的一个面色跟猪肝似爆红的大胖子,这胖子骂骂咧咧的,喘着大粗气往庆功宴这个地方走。在见到正抱着付云欣的翟南时,他微微一阵惊,继而条件反射的说了一嘴:“麻 痹,刚才还压倒墙边啃呢。这会儿就直接洞房了。”
付云欣脸红,撇头就往翟南怀里钻。恨不能当自己不存在一般。
谁知,这人走到翟南跟前,还拍拍他的肩膀:“兄弟,带套啊。不然秋天真的会有收获!”
……
麻 痹。
等确认真的没人了,付云欣从翟南怀里钻出来,正好对上翟南的那双明显看热闹的吊梢眼。细长的眸子微微眯着,就跟正在盘算坏主意的猫一般,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商人的得瑟。付云欣不由得挣扎,“你放我下来。”
“其实,我特别不喜欢带套。”翟南制住怀中乱动的人,忽然若有所思的冒出这么一句。
靠。果然是春天到了。前几天,林乐勋还跟自己念叨杰士邦,现在就要被迫听翟南的床上喜好?麻 痹啊,她付云欣只是个宅女,不是欲女啊。宽苗条泪在付云欣的胃里逆流成河,搅和的她肠子都跟着拧巴。
“时间比预计的晚。现在回去又有点危险,幸好这里有我预留的一个小包间,你现在这里休息吧,明天想要在附近逛街玩的话,你可以提前给关系要好的同学打电话一起玩。”翟南说着,低头在她额上吻了一下,不无叹息道:“我好想天天和你黏在一起,做点没羞没臊的事情。可是,最近有点事情要处理,我还是不能甩手不干。真是烦透了。”
付云欣两眼望着电梯顶部的灯光,觉得眼前有一千只蚊子在嗡嗡的哼,压根儿就不想理会面前无时无处不在发骚的禽兽。
许是察觉到怀中人的安静,翟南不太放心的碰了碰她的背,“怎么了?困了?一会儿,我们一起睡吧。”
付云欣很快回神儿,“大哥,你能先把我放下来不?!”
“不放。放了你就不跟我进包间了。”翟南忽然孩子气,就跟在找家长要棒棒糖的小孩一样。
“只要你不这样天天张口闭口都跟皇叔打擦边球的说话,我肯定会老老实实在包间里睡一晚上的。”付云欣无语,这个人向来雷声大雨点小,一开始的时候,还老害怕他真的对自己怎么样。可是,后来发现咬人的狗不叫完全可以挪用到眼前人的身上,每次他叫嚣着说要一起睡,抱着翻来滚去什么的,最后都会变成还算纯洁的拉拉小手儿亲亲额头之类就完事儿。有时候,甚至是不小心睡在她的跟前儿都不敢翻个身的。真不知道他是不是有病,嘴里说的大胆,但到了实际动作的时候没有一次是动真格的。
这真是典型的有色心没色胆,妥妥的被荷尔蒙憋坏的小青年儿。
付云欣表示,真心可怜面前快三十了还打光棍的翟家大少。
同时,也对这种满嘴污言秽语的行为表示深深的鄙视。
电梯开门,翟南一脚跨出,付云欣回头。发现面前时一整层的私人房间。白色的象牙门半掩着,能看见里面隔间的小门和外面沙发上还闪着光亮的平板和笔电,几上还有一个喝的只剩了个底儿的高脚杯。一看就是从刚才庆生宴上拿下来的酒杯。
被放在旁边的太妃沙发上,付云欣翻了个身,问转头要往旁边小隔间走的翟南:“你刚才是过来这里了?”
翟南停步,很快就推开面前的小门,弯下腰来从门口的位置那个什么东西就出来了:“本来想着,我把事情处理的差不多了,庆功宴也不怎么好玩了,我就正好可以把你接过来参观一下的。没想到,事情有点出乎意料,刚才没有惊着你吧?”
翟南走到付云欣的跟前,蹲下来握住付云欣的脚腕,很是小心的帮她把鞋子脱下来,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就让她穿好自己早就准备好的兔子拖鞋。
付云欣有点脸红,“今天跑的地方比较多,春天嘛,天气又忽然变得暖了,所以……”
“恩,我知道。”翟南点头,“我刚才还想呢,每天回家都洗澡的,怎么会忽然这样。”
看见小肉包把自己的脚使劲儿往太妃沙发的脚落处塞,翟南摇头,一个伸手把她拦腰抱住抗在肩上,还不忘腾出手来拿起她换下来的鞋子,“我觉得,这个不能怪春天,得怪鞋子。明天就换双透气的鞋子穿吧。走,我们手拉手去洗澡。”
妈蛋。手呢?手呢?你的手为什么放在别人家孩子的屁股上,春天是到了,可是,您这样真的可以么?!
付云欣在心里咆哮。
看着面前一挑眉毛就要走的徐浩峰,水星有点着急。付云欣走后,徐浩峰看起来就有些心不在焉,如果不是她使尽了浑身七十二般本事,跟耍猴戏一般的什么都谈,能撒娇就撒娇,能装性感就装性感,不然,眼前的徐浩峰恐怕是早就走掉了。
正说完了一个有点冷的蜈蚣和蜈蚣见面握手握手握手握手握手握手握手又松手松手松手松手松手松手松手的笑话,水星已经笑得花枝乱颤,差点把自己这张厚脸皮给甩掉的时候,眼睛一瞄,却见面前的徐小开微微皱起眉头,显然是不耐烦了。水星心里叹气,她这么费力巴哈的使劲浑身解数的卖笑,这要再继续纠缠下去,搞不好,真的要讨好不成,反而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坏事了。果然,潜力股的公子哥儿是不好勾搭的。自己还是识时务点,先歇歇吧。
心思立定,水星停下花枝乱颤的干笑,很是干脆的和徐浩峰一碰杯,对他笑笑:“徐先生这是累了吧?我就不打扰您了。”
徐浩峰确实对面前明显有求于自己的小演员很不耐烦。他见多了这种送上门来的妩媚殷勤,对这些卖笑的招术也早已了如指掌。如果不是刚才觉得面前的水星看着还有点意思,他是不会忍受着她浪费自己这么多的时间的。即便水星现在不自己打住,他也会马上在此时表示自己要个朋友走开的。
徐浩峰喝净了手中的酒,倾身过来,用空着的手在水星的腰上摸了一把。水星浑身一震,以为自己又是忽然的天降大运,不由得抖擞起精神来。继而,另一只手被轻轻握起,对方的手指细长,一看就是翻惯了纸张文件的,透着古刚毅和细致。水星的心乱跳,一时间有种终于得偿所愿的念头,却不想,自己的手被摊开,掌心向上,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就见一个空空的高脚杯被稳稳地安放在手上。
水星莫名其妙的抬起头,正好撞进了徐浩峰似笑非笑的眼睛,他那只细长的手指把自己的手指合拢,让她牢牢的握住高脚杯的杯底。见她茫然的看自己,徐浩峰笑了笑,凑到她的耳边,说话的声音十分性感温柔,让水星不自觉的心动, “麻烦你,帮我把空酒杯送给服务员。”
水星浑身一震,忽然意识到自己是被耍了,可是被这么个有势力有实力的公子儿按在爪子下面扑棱着玩儿,水星一个小演员是不敢说些什么的。当即,愤恨的咬咬嘴唇,点头如同在举千斤锤。她也凑到徐浩峰的耳边,轻柔的回应道:“是,那我就伺候一下徐公子吧。”
说完,水星没有立马就走。而是伸出舌尖,在他的耳际轻轻绕了一圈,感受到面前的公子哥儿浑身一震,她才有些心理平衡起来。当即轻笑着离开,一仰脖,喝光自己酒杯里的酒,对他一扬空了的高脚杯。自下而上斜睨着自己的眼睛里装满了不屑,刚才那股极力要和他攀扯上交情的急切瞬间荡然无存,留下来的只剩了面前这个有些嚣张的古灵精怪模样。
见惯了欢场的徐浩峰微微愣住。这个小演员,好像是真的有点意思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