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中学是初高中可以直升的学校。再加上付云欣所呆的班级是市重点,尽管后来升入高中,班上的同学有加入了几个考试进来的,但是,为了特殊照顾重点班,在高中一入学,学校就宣布原先的几个重点班不分开。因此,说是初中同学聚会,其实,这些同学同窗的时间都至少有个四年以上了。
西瓜皮已经申请了北欧的设计学院,每天都兴奋的不行。虽然已经放寒假了,却在家里每天都准备过年后需要带的生活用品。还有其他跑去外地读书的同学都回来了。在一起同窗多年,大家平日里都是为了成绩而竞争的厉害。可是,骤然分开,相互间却很是想念,年少的情谊总是单纯,即便是当初为了那么几个分数相互暗暗拼个你死我活,后来想想,却到底是没有大不了的。相反,入了大学后,人长大后,便格外珍惜这些年来单纯的同学情谊。因此,在去年大家凑一起聚会后,便都商量好了要每年放假的时候都要出来聚一聚。
暑假的时候,付云欣因为在奔波着查找付文然的消息,又被zero硬性规定去京城的时间。因此,当从京城回来的时候,她才想起来自己错过了一次同学聚会。这一次,早在确定时间的半个月前,西瓜皮他们就已经千叮咛万嘱咐,让付云欣一定不能再像上次一般的错过同学聚会。付云欣也很是老实的在手机日历里加上了闹钟、备忘等提示自己这个时间。
这次的聚会时选在了距离付云欣家不远的一处小商业街区。K歌房和火锅店都离得很近。大家下午唱完歌,出来就能去最近的店里吃饭。吃完饭还想继续玩的话,又能够直接回去。这个小商业街距离他们当初读书的中学很近,大家的家也基本就在这附近,对这一带很是熟悉,更难得的是,这里清净,不必担心出来吃晚饭后找不到地方玩。
找到事先定好的包厢房,还没有进去,付云欣转身,怔怔的看了眼跟在后面的翟南,见他甩甩手,忽然很是无辜的交代:“我觉得我还是可以拿得出门的。你嫌弃我了?”
他的眼角微微上挑,在走廊的灯光映照下,眸子里流光溢彩,配合着俊美的五官和那很是委屈的表情,让付云欣的心又是一阵缩。继而想起上次被翟南按在车里的情形。
付云欣的脸上发烫,有点抹不开脸皮。上一世时,也是差不多这个时候,她带着郝仁来参加中学同学聚会。席间,虽然大家都已经成双成对的自行组合完毕,甚至还有几个带了大学里交的男女朋友来见“家长”,最后,却到底是郝仁被灌得不省人事。她不得已,最后只得打电话找姐姐来帮忙把郝仁送回家。
这一次,换了一个人,翟南喝酒的习惯她是知道一点的。平日里,在晚上睡觉之前,翟南都会给自己倒一杯红酒喝,每天跟自己说晚安的时候,也都是红着一张脸,双眸含水,似乎是对她独自入睡有着一肚子的委屈要诉说。有几次,和吴吟他们一起喝酒吃饭,即便是性子上来了,吴吟想要来个不醉不归,翟南依旧是想着法子的逃了多余的酒量。每次都是一杯完事。然后,要么劝着别人喝,要么干脆就自己倒了红茶之类的充当红酒灌别人。总之,翟南喝酒,向来都是卡着一杯的量来喝,若有人再劝再逼,他是宁可无良的推脱也一定不会打破自己的规矩。
付云欣从来没有问过他,为什么这么严防死守的只喝一杯酒。是因为他的酒量小,还是因为他必须要时时刻刻保持清醒才如此。
如今,看见翟南如此委屈,付云欣无语问道:“你喝酒最大的量是多少?”
翟南食指点了点她的额头,笑道:“反正。从来没醉过。今晚也不会醉。”
付云欣吐吐舌头,很是天真道:“我的这些同学,都是斤斤计较的厉害,尤其是喝酒上面。你一会小心点吧。”
翟南眨眨眼,“放心,你家小屁屁醉的屁股都没了,我都不可能醉的。”
好吧。
进了包厢,大家已经唱起来了,平日里都是老老实实、安安静静的学霸,这会儿都把羊皮脱下来,最炫民族风和套马的汉子几乎是一个个的接着来。付云欣一开门,就被这群跟打了兴奋剂一样嚎着的狼给吓退了两步。她捂着额,真不想承认里面坐着的是自己同窗多年的同学。
翟南握上她的腰,轻轻推了一把。
走在付云欣后面的翟南在门口只是露了一下脸,里面的歌声瞬间被切,几秒后,想起来的是十分小文艺的我的歌声里。嘻嘻哈哈的打闹声也变得十分小,大家正襟危坐,颇有一种:“刚才谁嚎了?不是我们吧。你刚才肯定眼花了,恩,肯定是这样”的喜感。
付云欣无语,真想冲出去,当今天没来过。
小屁屁冲出来,打开门,全没有当初在京城街头相遇时的冷漠,俊秀的脸上很是友好,他的眼睛亮亮的,低头看着付云欣,“你来了?”
付云欣点头,还没有说话,就听后面的声音:“我也来了。”
小屁屁没再说话,带着他们进了里面的沙发坐着,还拿出一包薯片和浪味仙,“我还在想,你究竟还来不来了。”
旁边,班长刘盈过来,给她和翟南都倒了杯红茶,“这位帅哥是你的男盆友?”
刘盈是在对着付云欣说话,眼睛看的却是小屁屁,话题中心的翟南同志确实被忽略了个彻底。
同窗几年,刘盈虽然是个正经八百的学霸,业余时间喜欢的确实追韩流明星,她最喜欢的是权正龙,说是他长相百变,每次看都有新的发现,百分百的一个混进韩粉的外貌协会会员。而且,还是一个审美有点异于常人的外貌协会会员。
付云欣看她的眼神儿,就知道她对小屁屁是有点那么个意思的。可是,想起初中时,欺负小屁屁最厉害的人就是她这个大班长时,她的脸色就有点为难了。
媒人这活,只要双方合适,谁都不会拒绝去做的。可是,小屁屁当年在班级里过的那么畏缩,还不是拜您大班长所赐。您现在看上一个跟权志龙一样百变忽而冷漠忽而可爱忽而温油的男纸,肿么就没有考虑过先把那些陈年旧账给消掉再说呢?
这么一考虑,付云欣倒是没有纠结翟南是自己男盆友这回事儿。而是,看了眼旁边的小屁屁,见他正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似乎是很期待自己的答案,不由得舌头一颤,“这是郭贤辟,刘盈,你还记得吧?当时和我是同桌,我记得你们之间关系也还不错的。”
付云欣想咬掉自己的舌头。怎么关键时刻,这颗舌头就掉链子呢。
这说的到底还是不是人话?简直是在把刀子往刘盈和小屁屁的心尖尖儿上戳啊。
小屁屁笑,写了眼旁边脸迅速垮下来的翟南,看着刘盈点点头,“我们知道啊。刚才你没来,我们一直在聊天呢。据说,你高中的时候迷上了玩过山车?每月一次假期,每次都很不得住在游乐场?我怎么不记得你胆子这么大了?”
呃……付云欣缩缩脑袋,端起面前的茶杯就要喝,却被翟南的手按住,“这是别人的。”
付云欣低头,可不是,杯子里面的水已经下去了一多半。呵呵干笑,迅速换成自己面前的,自觉地跟刘盈换了位置,坐在翟南的旁边喝水。
“你们先聊着。我刚过来,路上有点赶,喘口气儿哈。”
放下杯子,刚坐回沙发,手就被翟南在背后握住。付云欣的心猛地快跳,最后默默表示不赞同,“这里人多。”
“怕什么。人多才热闹嘛。想唱什么?我帮你点歌。”翟南笑呵呵的,从一进来就没停过脸上的笑,原本就十分俊美的面容越发灿烂,付云欣眼角一瞄,就知道好几个色女跃跃欲试的要扑过来对她问东问西的。
正要说唱什么,就听熟悉的旋律响起来,付云欣就意识到事情开始不太好了。
果然,话筒越过万水千山伸到她的面前,西瓜皮很是豪爽的献宝,“云欣,你的歌。大家都点好了,就等着你来呢。”
付云欣一脸黑线。果然,二货都是成堆出现的。
不好意思的对着翟南吐吐舌头,拿起话筒,付云欣很是识相的粗着嗓子唱起来:“妹妹你坐船头哦,哥哥我岸上走,恩恩爱爱,纤绳荡悠悠。”
大家笑成一团,都排着手掌叫好。最为缺德的是西瓜皮,吹着十分响亮的口哨,中间乐翻了,还十分开心的跑到前面做了个拉船的动作。简直是个二货和神经病的混血后代。
付云欣不敢看后面,掐着小细嗓,继续把女生部分唱完。面无表情的把话筒递出去,“你们唱吧。姐姐我今天的二货余额已经清空了。”
大家没有再为难,话筒一转眼就落到了麦霸李石青手里,得了,这次都先聊着天吧,谁也别想再看谁的笑话了。
这么一首歌的功夫,翟南身边就围了几个色女,几颗脑袋凑一起,不像是刚认识的人在相互介绍着熟悉并聊天,反而是像在策划着什么阴谋。
见付云欣唱完歌,色女们脖子一缩,笑着拍拍付云欣的肩膀,甚至,党支书杨秀还冲她眨眨眼,“党组织是信任你的。你莫要辜负组织期待。”
尼玛,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一个个的,都跟地下工作者似的。做官做上瘾了吧?
翟南憋着笑,掏出纸巾,帮她擦了擦鼻尖的汗珠,“唱首歌而已,怎么跟跑了趟一万米似的。”
付云欣不好意思的拿下他手中的纸巾,“你不觉得我刚才很二么?”
沉吟片刻,翟南点点头,很是郑重的回道:“是有那么一点。不过,大家都是熟人,放松一下嘛。哪里可能上纲上线的。”
好吧,这应该算是安慰了吧……
正说着,刘盈过来,“帅哥儿,你的歌~”
翟南拍了拍付云欣的头,“我也放松下。你先休息会儿。”
算是这帮二货有点良心,这次没有为难翟南。虽然王菲的愿难唱了点,但到底是没自己那首这么丢人。
翟南唱到“此生上路,哪怕天绝地穿,只愿途中能再与你相见。”时,却忽然转头看了付云欣一眼。某种流光溢彩,似乎是隐含着什么期待。付云欣心中一动,正待要细想时,却被小屁屁拍了下肩膀。
“我觉得这里闷,能陪我一会儿么?”
小屁屁刚才还好好地,这会儿头垂着,看不清他的表情,却能从低沉的声音里听出他的虚弱。
付云欣看了看那继续唱下去的翟南,大家凑一起都在听着,倒是没有了刚才四下玩闹的气氛。
心里有些不舍,付云欣是第一次听翟南唱歌,。没想到他的声音很好听,没有季昆的嗓音那么空灵,却有一份沉淀下来的韵味,一字一句的,唱起来都像是能够钻进听者的内心。
除了包厢,跟着小屁屁拐了几个弯,到了中间大厅处。小屁屁的身材细瘦,今天也没有穿的很厚,走在前面,让付云欣总觉得他能被风一吹就倒下。
不知道小屁屁叫自己出来做什么。
小屁屁去前台买了两罐饮料,帮付云欣开了一罐后递给她,然后两个人坐在中间的沙发沉默。
旁边有从人经过,要么是找房间去唱歌的,要么是唱完了出来的,又或者是中间出去卫生间的。付云欣不认为自己和小屁屁有什么话说。
虽然做了一段时间的同桌,当时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也算是和谐,没有你一爪子我一尺子相互打起来,整天闹得鸡犬不宁的。可到底,两人相处的时间也不够长,后面又有很长的空白期。若说有多深的情谊,肯定是比不过现在在包厢里嚎着的那些二货。可是,却偏偏,自己就被小屁屁给叫出来了。
付云欣心里琢磨着,渐渐的,觉得喝进嘴里的饮料有些扎喉咙眼儿。顺着食道进去的饮料,渐渐的在胃里变成冰块,压得她的胃有些疼。
“这些年,你倒是一点都没变。”沉默了一会儿,到底是小屁屁打破了越来越有些尴尬的平静。
“啊?”沉默的时间有点久,付云欣神思微微恍惚。她心里苦笑,怎么可能会没变。她都觉得自己现在变得复杂,甚至在迫不得已的时候,都能根据当时情况变得毫不留情。
她觉得,她的心越来越硬了。不说先前被周家挤兑的各种狼狈后,明明知道周玉珍会被挤出名媛圈子,她也没有一时心软的出手相助。也不说王以熏被人迷奸的事情里面有多少是因为得罪了自己。更不说前段时间她设计周老三,让他迫不得已吐出F市日进斗金的小港口。只单说现在,虽然她笑的开朗,像是在和小屁屁这些人重续中学的同窗情谊,其实,也是因为今天在这个商业街附近的小区里有付文然悄悄买下的一处房产……
“这些年,你过得怎么样?”付云欣没话找话,看了眼旁边似乎入定了般的人,觉得他此刻的沉默有些不寻常。他似乎是习惯了这种沉默,并没有将眼前越来越尴尬的无言当成是需要用聊天遮掩过去的事情,而是有些习惯了样子。再联系了一下在京城街头见他时,不过是一个不小心的擦肩,他在瞬间透过来的目光却冷漠得如同要和人拼命一般。当时因为和他相认,心里有些激动,此时想想,却觉得小屁屁当时的状态时有些不对的。
当年那么害羞腼腆的小男孩,被同学嘲笑,还被起了个小屁屁这么样有些侮辱人的绰号,如今却变成了个模样不错,沉默起来让人想要抓狂,却偏偏在他高兴地时候,又摆出一副让你觉得各种被呵护的样子。
付云欣心里琢磨着,这些年,他的生活应该是很精彩的吧。
只是,不知道这“精彩”是不是他想要的。
小屁屁笑,很快就停住。他转身,扯住付云欣的肩膀,眼睛有些赤红,似乎是刚刚哭过的样子。他的脖颈间又粗大的青筋蹦出,付云欣被他捏的肩膀疼。
“你做什么?有话好好说。”付云欣有点害怕,猛地被人这么仇恨的注视,让她有些心惊。
“说什么?”小屁屁眉间一挑,很是不屑。他的嘴唇颤抖,显见的是很激动,“说我这些年一刻都没忘记你,还是说,你这人从小就是个没心没肺的。就算是现在见了面,我也得必须忘了以前你对我多冷漠才行?”
这是什么意思?她欠小屁屁什么了?
欠钱了,还是欠情了?
小屁屁想找人算账的话,最该找的人不是应该是当时没少拿他开涮的刘盈么?
付云欣莫名,“有话好好说。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小屁屁冷笑,松开握住她肩膀的手,“误会?好,那我们今天就说说。”
付云欣坐正,小心翼翼的缩了缩身子,“你慢慢说,我有时间。你别激动……”
小屁屁斜靠在沙发上,一句话没说,过了会儿,他坐正了身子,倒是把付云欣给吓得又往旁边靠了靠。
小屁屁斜看了她一眼,心里琢磨着,这人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
“当年走之前,我有给你留过一封信。你收到了吧?”
“信?没收到过。”见小屁屁不信,付云欣手指往上做发誓状,“真的,无论是什么信,我只要收到都会好好地放在一个盒子里装着。据我所知,我整个中学时候,长相都有点对不起观众,所以,就算是笔友之类的,只要寄出去一张真人照,就立马会消失在我的生活里。我真的没有收到过你的信。真的。”
小屁屁像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哦。”
“你当年给我写的信,里面是什么内容?当年暗恋我了?”见小屁屁神色缓和,付云欣不怕死的凑上前去问。
瞥了她一眼,从鼻孔里哼出一口气,“你倒是挺会想的。”
看了看面前长相不错的某人,虽然刚才忽然发火很吓人的,但是这么安安静静的坐着,倒是有股很不一样的气质。说不上来,说是沉稳又有些风流的意思,说是内敛吧,还偏偏让人觉得他会随时笑的飞扬。
比较了一下现在这个挺神秘挺好看的小屁屁,又对比了下所在沙发上一脸谄媚的自己,付云欣在心里默默点头,她果然是挺会想的。想的挺美的……
“当初,我转学是因为爸妈离婚。”小屁屁平静下来,眼睛眯了起来,似乎是很想说一说这些年自己的事情,“他们两个人天天吵架,吵得天怒人怨。最后到底是过不下去了。后来,我就跟着爸爸回了京城,这些年,都是他在照顾我的。我妈留在A市,听说后来嫁了个大款,给我生了个弟弟。今年读初三。”
“哦。”
“不过,我妈的日子也没有多好过。大款破产了,分割财产的时候才知道,我妈当年拿的结婚证是假的。人家另外有正室。她这算是给人当了个免费二奶。”小屁屁顾自说着,付云欣看了看他,却觉得有些不舒服。
“郭贤辟,其实,你可以不用跟我说这些的。这都是私人的事情。”付云欣觉得,别人把这么重要的隐私说出来,是在心里觉得她是个保守秘密的自己人。可是,付云欣却有些沉重,别人的故事无论是荣耀或凄惨,都与她无关。可是,那份要把心事交付于她的坦诚和信任却让她觉得沉甸甸的,总是害怕有天会辜负对方。
“没什么。反正,这人你可能也知道。”小屁屁很是随意的看了她一眼,眸子里的冰冷让付云欣的心一惊。
或者,郭贤辟说这些,并不是处于对她的信任,而是有其他的意思。
这么想着,付云欣的心沉下来,“我能问是谁么?”
“那个大款姓王。”郭贤辟转过脸来,很是坦然的对上她的视线。(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