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松手捂着渗血不止的伤口跌坐在地上,打斗之前的那份自信早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满目的惊诧和惶恐,站在他面前的这个紫衣女子唐心妍,只用了两招便将他置于死地,实在是令人无法相信却又不得不面对的事实。
唐心妍甩了甩手中的长剑,被鲜血覆盖的锋利剑身立即露出了薄如蝉翼的剑刃,在银白的月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光芒:“你强抢民女,占人田地,可认账么?”
戴松吐出一口鲜血,冷笑道:“原来是王家请来的杀手,老子技不如人,认栽了,只不过今日你即便杀了我,王家也要不回那些东西。”
“那并非我分内事,我只收了杀你的五十两。”虽说戴松必死,唐心妍却未急着动手,“只是先要请问树后的那位公子跟着我们的目的。”
戴松满面狐疑地转过头,果见身后不远处的树丛之中行出一位白衫公子。那公子微笑着走过来在戴松身后停住脚步:“姑娘在适才的打斗之中也不忘观察在下的动向,这份技艺与胆识实在令人钦佩。”
唐心妍道:“公子自城中便一路跟随,我自然要多加防范了,只是不知公子意欲何为?”
白衫公子闻言笑道:“自然是为了救他。”虽因黑纱遮面,白衫公子看不清唐心妍的脸色,却也能从她的眼神之中读出那一丝的惊讶与警惕,看到唐心妍微微抬了抬手中长剑,白衫公子知道对方已然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虽说并不相识,自他二人的对话之中,戴松听出了这位白衫公子是为救他而来,原本已经绝望的他心中的那团求生欲望立即死灰复燃:“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话未说完,只觉后脑吃痛,戴松的瞳孔忽的放大了几倍,旋即失去了神采,紧接着双眼一闭,身子也跟着倒在了地上,就此昏死过去,露出了身后那位举着右手的白衫公子。
只这轻轻一击,令唐心妍的脸色一变,那招手刀虽说下手不重,但是认穴之准,下手之快,却是非同小可,要知道只在举手投足之间便能击昏对手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有人目不转睛地看着,却看不出他究竟是如何出手的,而这位白衫公子竟能当着唐心妍的面神不知鬼不觉便将戴松击昏,若是与他动手,自己纵然不败,只怕也是捞不到什么好处。
看到唐心妍眼神一紧,对自己的敌意不减反增,白衫公子笑道:“姑娘不必多虑,我打昏他只是不想让他听到我们的对话。”
唐心妍依旧没有开口,只是默默盯着他,等待解释。
“戴松威霸一方,作恶多端,自然是该死,只不过在下出手救他也是事出有因。”白衫公子道,“想必姑娘一定不知道十年之前临安府御林军将领柳复生领军叛乱一事,当日柳复生已然控制了临安城,其后被镇压,柳复生当场被乱箭射杀,其麾下两员大将殷明翰被俘,华应宗逃脱。而助华应宗逃脱之人便是戴松。”
“那又如何?”唐心妍收剑入鞘,淡然问道。
白衫公子道:“如今华应宗组织海盗犯我天威,我与同僚前往西山屿追捕,不过却被他逃脱,如今潜回宋境,只怕动摇社稷,当日戴松救他一命,华应宗虽说手段毒辣残忍,对滴水之恩却能以泉相报,所以……”
“所以你想靠戴松找出华应宗。”白衫公子点点头:“念在江山稳固,国泰民安,还请姑娘成全。”
唐心妍冷然回道:“可是这大宋社稷,与我又有何关系?除非说出一个我认同的理由,否则便只能从我的尸体上带走戴松。”
听她此言,白衫公子哑然失笑,若是国家社稷都与她无关,那还有什么理由能让她放人呢,酬金只收取五十两,可见她根本不是为银子杀人,而是单纯的替天行道,难道这一场架非打不可么。
“实不相瞒,我外公深陷囹圄,我拼尽全力想要逮捕华应宗一干人等,只为将功赎罪,救我亲人出牢笼,好一家团聚而已。若是姑娘实在不肯放人,在下只好得罪了。”
言毕气沉丹田,内力开始凝聚,看唐心妍武功不若,想来也必是一场恶战,岂料对方听他所言,并未拔剑相向,只是看了一眼地上的戴松,自怀中掏出一个褐色瓷瓶抛给了白衫公子,默然转身:“赶紧帮他止血,否则失血过多,再想救他却也回天乏术了。”
白衫公子探手捉住,拔开瓶塞,一股药香扑鼻而来,立即依唐心妍所言救助戴松:“多谢姑娘成全。”
“念在姑娘你一片孝心,今日我不杀戴松,只是他日姑娘事成,切莫姑息养奸。”
“戴松罪有应得,自然会受到官府惩处,只不过……”白衫公子看了看自身,并无不妥之处,“姑娘又怎知在下是女儿身?”
唐心妍道:“姑娘你行为举止像极了男子,直到现在我也未能分辨得出,只是根据我的直觉判断而已。”摸了摸自己的耳坠,唐心妍又道,“我朝开国以来,并未见过有男子打耳洞这一习俗,所以妄加猜测,还请海涵。”
唐心妍猜得没错,这位白衫公子正是手持青霜的西门玥。
西门玥还想说些什么,唐心妍却已不再说话走进了黑暗之中,看着她的背影,西门玥心中一阵赞叹,虽说月色明亮,光线却远不如白日充足,在这种环境之中唐心妍竟能看到她耳坠上的耳洞,目力精湛如斯,实在令人折服。
随着一声痛苦叫喊,戴松睁开双眼,挣扎着坐了起来,探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发现脑袋还在,看看四周也没有鬼门关前的奈河桥,料定自己还在人世,想到刚才那惊魂一幕,依然不免心有余悸。
“哼,王家那帮人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看我回去先铲了他们,便立即离开,那唐心妍纵然有天大本事,也寻我不着。”正在怒骂之中,忽闻得正前方传来一阵轻笑:“我救了戴兄性命,阁下不知想如何报答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