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子抖抖道袍,自背后抽出长剑:“各位还是一起上吧,单对单是毫无胜算的。”
举手投足间便已伤了两人,让唐心妍惊诧莫名,想起不久之前敦煌一战,自己曾一人独战青云子,比起今日,对手简直判若两人,自己万不是对手,扭头看了一眼身旁的姜凌宇。
姜凌宇点头会意,长剑离鞘,已然攻了过去。唐心妍看准时机,双足一跃,照着青云子面庞便是一剑,青云子右手长剑缠住姜凌宇,左手拂尘轻挥,便封住了唐心妍的来剑。
唐心妍一击不中,不等身子落下,反手又是一剑,刚好在姜凌宇收招的刹那,将他的防御漏洞堵住。
青云子攻击无路,在心惊中抽剑防御,刚才那一剑若非偶然,唐心妍不可小视。当下不敢轻敌,迅速调整攻势,重新与二人战在一起。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昆仑派将“快”字诀发挥到了极致,唐心妍与姜凌宇二人一快一慢,一上一下,志在打乱青云子的节奏,以封锁住他快攻的威力。
这招果然奏效,青云子对唐心妍的突施冷剑颇为忌惮,加上姜凌宇绵绵不绝的武当剑法,让他转为被动,一时竟被逼得退了好几步。
虽然三柄剑如破天长虹般流光四射,但刘景辉等人在圈外看得真切,姜凌宇的稳扎稳打锁住了青云子的快剑,而唐心妍则将姜凌宇周身的破绽全部封死,两人的配合天衣无缝,若非早已与二人相识,说他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师兄妹他也绝对相信。
转瞬之间,青云子已从他二人剑下走过了五十招,对他们的打法也渐渐熟悉,防御之中也能够攻出两招,却不敢用尽全力,因为圈外还有一个沈若冰。
在江湖人士眼中,以二敌一本就不是光彩之事,趁人之危更是为人所不齿,讲究气节的大派断不会在未分胜负时插手。可是唐门不同,为求目的不择手段是唐门行事的宗旨,所以此刻会突袭的也只有沈若冰。
沈若冰的确想突袭,特别是当他知道青云子已经发现胜负关键是唐心妍的时候,那两招表面平淡无奇,实则暗藏杀机,而且全是奔着唐心妍去的,若非她身法了得,早已中剑倒地不起了。
沈若冰站在战圈之外一动不动,攥着飞刀的右手早已渗出了汗,有几次差点挥手掷出,沈若冰都硬生生忍了下来,并非他没有把握一刀制敌,而是青云子每次露出破绽之时,眼角的余光总会落在他身上。
沈若冰知道对方在等着他出刀,他的刀可能是制胜武器,也可能让所有人全军覆没,他实在没把握控制住那万变的一瞬,相反的是,青云子却似乎很有自信让他的刀插在姜凌宇或唐心妍的身体里。
这样焦灼着双方已对了八十招,随着三人移动速度越发迅速,所有人都知道青云子已然重新主导了局势。
只看他侧身闪过唐心妍的剑锋,未等姜凌宇招式用老,一招欺霜傲雪,将对手逼开了半步,回手平刺,直取唐心妍脊背。
沈若冰眼疾手快,只一挥手,银刀如流星般飞了出去,衬着太阳,竟在半空中划出一道白光,转瞬便撞上了青云子的长剑。
所谓差之毫厘,谬以千里,青云子手中利剑只因受了飞刀轻轻一碰,稍稍偏离了目标,虽说只有半寸,却足以挽救唐心妍的性命。
片刻之间,尘埃落定,唐心妍捂住手臂上寸余长的伤口,面色惨白,她自己也明白,适才与鬼门关的距离近在咫尺,而面前站着的青云子,自己,终究是无法战胜的。
“还不降吗?这是你们最后的机会。”青云子轻甩长剑,两滴殷红的鲜血随着剑锋落下,在雪地上印出两朵桃花。
刘景辉大声叱道:“老道,有胆闯一闯我们的北斗阵么?”如今生死存亡之际,刘景辉竟也顾不得礼仪谦让,要以七敌一了。
青云子笑道:“少侠请再数数人数,莫非是要我那傻女儿帮你们凑足七人么?”
刘景辉闻言一颗心凉到了谷底,虽然只要六人知晓步伐便可布阵,但是第四星位是北斗阵的中心位置,一旦被占,阵法自乱,即便夏梦涵肯出战,怕也挡不住青云子的奋力一击,更何况青云子是她亲父,又怎能让她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
“算我一个如何?”正在踌躇之间,从茫茫雪域中行来一人,黑衣黑袍,手中一柄黑色长剑,居然是当日在五毒教所遇的丁江城。
他的出现犹如天降神兵一般让几人重新看到了战胜的希望,沈若冰与刘景辉交互了眼神,终究还是觉得不妥,丁江城出身天忍教,又助过五毒,绝不可让这个是敌非友的人占据如此重要的位置。
正待婉拒,只见唐心妍已然依照丁江城的位置站在了开阳星位之上:“守住天权位,剩下的交给我们。”
紧接着,苏籽静双刀出鞘,守在破军位上,艾安和尚道了声佛号,站上了天枢星位。
刘景辉暗道一声惭愧,与沈若冰分别守住了天璇、天玑。
姜凌宇转身看了看一旁呆若木鸡的夏梦涵,终于轻叹一口气,走上了玉衡位。
青云子冷笑一声:“以为几个姿势便能唬住我么?”当下一挺长剑,已然攻入了阵中。
青云子无愧昆仑第一高手的称号,只一眼便看出天权位乃是阵法的关键所在,一出手便是杀招,直取丁江城胸口,不想剑锋还未到,已被刘景辉长棍挑开,长剑回撤,发现后路已被沈若冰封死,形势危急,忙欲上掠,却见衣袂飘飞,正是唐心妍跃在半空之中阻止他施展轻功,时机把握得恰到好处,令他无法出阵。
正所谓上天无路,入地无门。青云子适才还对这阵法不屑一顾,如今只稍片刻,便已陷入苦战。
终究是成名二十年的武侠宗师,混战之中,青云子深吸一口气,迅速使自己冷静下来,对方的阵法虽然犀利,但显然只会步法,所使的却是各自的武功,武器更是长短不一,无形之中使得这阵法所织的网中有了一丝缝隙,寻着缝隙撕开出口便是反败为胜的唯一机会。
眼见对方的攻击圈越来越小,青云子的心也越来越凉,虽然他们所使的不是阵法招式,但是那诡异的走位已然弥补了这些缺憾,即使不是无懈可击,对付他一人却是绰绰有余。
青云子的面目变得狰狞起来,既已不能全身而退,何不鱼死网破,想到此处,突然一个暴起,直向阵法中最弱的一角,破军星位的苏籽静掠去。
如此大开大合,青云子将后背完全暴露给了身后的姜凌宇,姜凌宇挺剑而上,无意中看到了一旁的夏梦涵,正是这惊鸿一瞥,让姜凌宇的心一阵抽痛,手上长剑转动,将刺招改成了砍,“啪”一声,拍上青云子后背的却是没有锋口的剑脊。
青云子嘿嘿冷笑,去势更快,惊得苏籽静竟无法移动,突见紫影一闪,唐心妍展开双臂护在苏籽静身前,青云子还未及惊诧,眼前黑袍一晃,长剑已戳进了丁江城的后背,没至剑柄,剑尖由前胸穿出,插在唐心妍左肩之上,这才停住了去势。
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刘景辉等人根本来不及施救,任由青云子好似穿冰糖葫芦一般将两人钉在长剑之上,沈若冰虽离得最近,却害怕误伤同伴,也不敢使用飞刀,只用两指戳在了青云子的腹部。
“为何?”面对着一生之中离她最近的男子,唐心妍面上竟也泛起了一层红晕。
“我既救过你,又怎会让你死在我面前。”丁江城还是一脸冷漠,缓缓伸出手,将插在唐心妍肩头的长剑拔了出来,再也站立不住,倒在了唐心妍脚下。
青云子没有浪费这绝佳的机会,他弃了长剑,反手一掌将沈若冰震出两丈,脚下回旋,踢飞了刘景辉,再借力一跃,点住了艾安的池田穴。所有动作一气呵成,片刻之间已制住了所有人。
他拾起丁江城身旁的幽魂剑,一步一步迈向呆立一旁的姜凌宇:“适才多谢你手下留情,不过需知道,对敌人仁慈便是对自己残忍,因为你的一念之仁,害死了你所有的同伴,如今面对你一手造成的一切,你可有悔意?”
姜凌宇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向自己走来,目光呆滞,没有半点反应,青云子摇了摇头:“无法面对你的朋友么?那贫道先送你去吧。”
又是人影一闪,夏梦涵挡在了二人之间,泪眼婆娑,缓缓摇头:“不要,爹,求求你。”
青云子看着女儿,终于放下了手中的长剑:“傻丫头,那小子有什么好,值得你为他不顾性命。既如此......”忽地左掌一翻,拍在夏梦涵胸口之上,带着身后的姜凌宇滚进了不远处的冰雪之中,荡起一层洁白的雪雾,遮住了两人的身体。
“既如此,你便和他一起去吧。”
看着脚下的一片狼藉,原本晶莹剔透的雪地中到处都是乌黑的脚印,加上四处散落的血迹,让青云子的心情大好,毕竟这里所溅落的都是敌人的血,他欣赏着自己的杰作,居然笑出了声。
“哈哈哈。”
“哈哈哈。”听见沈若冰的笑声,青云子转过了身,看见他倚坐在一棵枯木之下,嘴角不时溢出鲜血,青云子似乎看不懂这个年轻人,死到临头还能笑出口。
“我笑你大限将至却还不自知。”沈若冰已经看出了他的不解,“前辈现在是不是觉得心跳极快,头也有些发胀。”
青云子不开口,说明沈若冰猜对了:“适才前辈腹部中了我一指,前辈可还记得?”
那一瞬间他是中了一招,不过不疼不痒,那个部位也并无任何大穴,又有何不妥?
“那个部位的确没有大穴,却是体内主要血管分布所在,而晚辈刚刚那一指,已将前辈的血管暂时封闭。”看到青云子脸色微变,沈若冰擦了擦嘴角的血迹,继续道:“原本这一击并无太大威力,被封闭的血管也会慢慢复原,只是前辈接二连三运用真气,使得封闭的血管极度膨胀,不稍片刻,前辈恐怕血管爆裂而亡。”
青云子脸上阴晴不定,什么血管封闭之术,简直闻所未闻,不过他所说的症状的确存在,难道正如他所言,自己已离死不远?多半只是危言耸听罢了。
“你这小子太过油嘴滑舌,贫道不喜欢,还是先结果了你再说。”
“要杀我,先问问你后面的人。”
青云子愤然回首,到这个时候居然还有人能够与他一战么?
只见唐心妍矗立在风雪之中,眼望着夏梦涵飞去的方向,神色凄迷:“虎毒尚不食子,你简直禽兽不如。”话音未落,唐心妍已跃至半空,手中飞凤如同闪电一般,划出九道银光,直刺青云子周身要害。
那一刻万籁俱寂,似乎竟然可以听到青云子的心跳声,他睁大了双眼,眼珠布满血丝,几乎爆裂而出,咽喉忽上忽下,硬生生挤出一句话,就此倒地,再不能站起。
“怎么可能。”
沈若冰僵坐在雪地之中,目送着青云子倒下,望着唐心妍那看似娇弱的倩影,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凤舞九天,厉害。”(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