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周密米有时候可真是个天不肚子怕地不怕的主儿。为什么这么说呢,她的肚子这事儿已经是十万火急了的照平常姑娘家绝对是求生求死的关键时刻,但似乎她更关注的并不是这点,天天还把个班给上得顺溜溜。
这可不是一般的本事啊。
这天到了晚上母亲又来了电话,正是自己躺在床上准备拨过去的时候。母亲的声音依旧洪亮无比从电话那头传过来,但只有自己知道怎么回事。母亲的耳朵不行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说自己接电话的时候听到话筒里的声音很小很小可是,密米自己知道明明已经说得很大声,最后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吼。渐渐她明白了是母亲常年吃寿比山的副作用,那是一种抗高血压的药,必须常年吃的。
电话那头母亲又在仿佛自顾自嘀咕着说怎么又不太听得见了,完全是无意识的自言自语。可是又催下了密米的眼泪,无声地顺着两个内眼角淌下来。她尽量不发出声音用不拿着手机的手抹掉泪水直接擦在被套上,连明显的抽泣都没有,接着用自己该死的但母亲却暗自喜欢着的那种懒洋洋但却撒娇的语气和母亲随意聊着。
她知道,母亲喜欢的。
因为至少,至少这语气里面被盖上了属于她自己才有的印章,因为至少,至少在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已经完全不像自己时母亲还是能够通过这个印章来找到自己的女儿。每个女儿都该有的,属于自己曾是女儿时的乖印章。因为印章上牵了母亲系的线,想要时刻扯出温情。
母亲说来说去总算说到了正点上,家里有个老姐妹就是那个谁,你知道的嘛小时候还抱过你你上学时候去踹狗被狗咬了还是她抱你到卫生院去的呢,想起来了吧?说她表姐的外甥,今年三十二也不知道三十三了,大学生一个,乡检察院的,公务员呢,到现在没结婚,说是人不错就想到了我的女儿---你。怎么样女儿,要不见个面?说是烟酒不沾人好得出奇,就是长相一般年纪大了点,但我觉得配你可是绰绰有余了,虽说我是你妈不该埋汰你。人家还是正儿八经名牌大学毕业的呢,你说我们这条街上能有几个大学生?
母亲还是这么风风火火,几十年的脾性到现在还是如此。噼里啪啦把个事情经过有条有理而且快速地在你面前一涮,涮羊肉似的。虽然有半生不熟的可能,但总归还是可以消化掉的,就像眼前这么个事情,密米完全听懂了但却不能消化,或者说不能立刻在母亲面前消化。
母亲是慧黠的,绝对。
自己这么稀里糊涂一点头一砸吧嘴那后果可就严重了去了。不用怀疑明天中午或者最迟晚上自己就能够见到母亲口中的检察院公务员,母亲就是这么风风火火,密米甚至可以隔着电话和这么几千里的路瞅到坐在母亲三五步远的地方手里端茶耳朵却竖着听结果的老姐妹。
密米轻轻叹了口气,用母亲绝对在意不了的分贝。
然后她撒着娇说,“妈妈,我考虑一下嘛。我的条件不是都列在纸上压在你房间里那张桌子的玻璃底下了吗?我记得上面明明有那么一条,要长得好看,不好看不见的你怎么忘了嘛。再说了上回,就那回那事儿您这么快就忘了啊?我可是心有余悸呢,感情到时候人不是追着您满世界跑您不着急倒是。对对就是那姓丁的,要我说条件可是不比这个差可是您看看,见了面就问我要电话天天守在家门口合着您不着急啊。成!妈妈只要您看得上的我都见,只要您高兴就成了。”
“哎呦我的小女哎,不就是见上一面嘛又不是见面就非得嫁给他喽。再说了我知道我小女长得不差比起你姐姐那可是顶呱呱,可是你想想你今年都二十有五了我像你这年纪都生了你姐姐喽。好妈站在你的立场上给你分析,你说现在十几岁的小姑娘噌噌往外冒按照你定的那规矩不是妈妈打击你,要真有那么一好男人还能等到你来挑?人早被十几岁的小姑娘抬走了你就干哭吧你。听妈一句劝,见见面嘛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现在再好不过了又不是说在我们那个年代。”
母亲稍微清了清嗓子继续,“哎我就搞不懂了现在的小姑娘个个十八九岁都牵着男朋友到处玩儿,妈就搞不懂了那你不说十八九岁你二十一二的时候在哪旮旯混呢?谈恋爱的大好时光你说你不谈现在可好了,周密米你给我听好了现在你的首要任务就是开拓你的视野加强朋友圈子的巩固,妈就不知道难道你原来上班的地方难道一个男生都没有追你的?我女儿也没那么差吧?哎,现在这世道,真是说不清楚!”
说着说着母亲竟然表现得比自己还要愤青,自己这个没嫁出去的老姑娘都没说什么了。母亲还在絮絮叨叨哀叹着自己的不成熟,不世故不老练。
密米掉转身子换了一只手拿电话,基本上除了手有点酸之外这个冰冷宁静的夜晚真是十分的美好。事实上她根本就知道是因为自己找回了曦瑞或者说是曦瑞找到了自己。
大概有了半个小时的样子母亲的语气开始缓慢下来,估计是演讲*的劲儿已经过去但有些意犹未尽的意思。密米开始酝酿着问母亲一个有些反动思想的问题,关于母亲和父亲这段失败的婚姻自己是个见证,但为什么母亲还要一个劲地劝着自己步上后尘,明明是自己见证的,脑子里还鲜活着。其实她早就想问,但并不是要成心气母亲的意思,只是真的疑惑了。似乎生在这样家庭的子女总是会想得多些,因为他们或者她们知道是存在不圆满的,并不是所有的婚姻都幸福。
想了半天终究没问。
母亲有高血压,母亲吃了很多年的寿比山。(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