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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杨大哥

  终于,我听清了来者的声音,这是我到这个支教点以来熟识的第二个人,杨大哥。第一个人是驾着马车来城里接我的村长。而这个我叫做杨大哥的中年男人是我的学生杨佳的父亲,他经常给我送柴禾,也经常叫杨佳从家里给我捎来蔬菜,还有土豆什么的。

  到了支教点以后基本上我的生活物资都是村里的人给解决了,其他人都是让村长给捎过来。唯独杨大哥每次都坚持自己亲自送来,在我去他家为了杨佳的事跟他吵了一架之后。而且我看得出,每次他送过来的柴都是经过精挑细选过的,柴的质量很好,烧起来火旺,烟少。

  杨大哥每次来都会向我说一些他女儿的事情,满脸掩不住的欣慰,比如杨佳对长辈更加有礼貌,大家都夸她懂事什么的。听得出,杨大哥对女儿也给予厚望,反而好像忽略了儿子似的,想当初他是死活不愿让女儿读书呢。以前他一直觉得女儿不论培养得多么成功,最终都会嫁到别人家,成为别人家的人,所有的成功也都归他人。而男孩则不一样,不论贫贱还是富贵,始终都是自己家里的一份子,成就也就理所当然地归家里。在他的脑子里,生女儿倒像是一笔亏本的生意。

  每次我们都为这个问题争得面红耳赤的,急了他还一个劲地抽烟,却从不肯认输,直到她女儿杨佳叫他回家,我们才暂时息战。

  杨佳是个机灵可爱的小女孩,比杨大哥的儿子杨斌大两岁,也是个到了学龄的孩子,却被重男轻女的思想所害而只能放牛、上山砍柴,只能做家务。而杨佳却很想上学,所以一有时间就经常在学校附近转悠,也因此才被我发现了她。

  当村长把杨佳的情况告诉我以后,我心里突然觉得很难受,越想心里就是觉得这事我要管,虽然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非要管不可。

  我带着村长为我准备的礼品,在槐序的陪同下走进了杨大哥的家里,以去探望杨佳奶奶的名义。

  这是我第一次走进其他村民的家里,在这之前,我只去过村长家。

  刚开始,杨大哥还挺客气的,可当我们谈到杨佳的事情时,他的脸色终于有了变化,说话的声音也大了起来。每当杨大哥说话的声音一大,他妈就咳嗽,也不知道她本来就那样,还是故意的。

  之后杨大哥把他家的情况也跟我说了一遍,跟村长之前跟我说的差不多。但我已经决定死磕到底了,最后我们还是为这事吵了起来。杨佳奶奶这时倒不再咳嗽了,而是把坐在角落里一直泪水涟涟的杨佳叫了过去。

  屋里的气氛变得越来越紧张,还好村长及时赶到,不然还不知道该怎么收场。

  走的时候我说:“只要你能让孩子来上学,我可以用周末的时间来帮你们干农活。”

  整个过程,杨大嫂一直不说话,但我从她的眼神中,看出她对我的谢意,她希望女儿不再重走她的路。她有太多的梦想,但却被现实的牢笼束缚住了。

  在我们吵架的第二天,杨佳竟然出现在学校里,但她并没有进教室,而是站在那里怯生生地看着我。就这样,我又多了一个学生,也多了几个朋友。不,多了几个家人,因为自从之后,他们一直如家人一样待我。

  杨佳是个很聪明的孩子,不仅学习上很用功,而且她更懂得去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机会。每天放学回到家就主动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家务活,比以前更勤快,也比以前更明白事理得多。之后杨大哥一见到我就对我说感谢之类的话,同时也不断地夸耀自己的女儿,反而不怎么提到自己的儿子了。偶尔提到时最后总会加上一句——养个儿子太操心,不如女儿省心。每当这时我都会调侃他说:“哟哟,变化得可真是快呀,想当初,还死活不让女儿来学校呢。”这时他就红着脸,尴尬地说:“那是以前嘛,现在可不一样了。现在我还想让村里所有的女孩子都来上学呢,村里还有不少女孩子也没有读书。”

  杨大哥进屋以后,看见我把自己藏在被子里,床沿上还沾着一些黄泥巴,于是伸手轻轻地掀开我身上的被子。

  我蜷缩着侧躺在床上,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我不想说话,也不想起来,只觉得全身轻飘飘的,身上还不停地冒汗,却又感到凉得可怕。

  杨大哥轻轻地将我扶起来,也不问我出了什么事情,什么原因,只是关切地问我怎么样了。我没有回答,我也不知道怎么去回答,也许是我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了,我的嘴唇干裂得厉害。我的喉结不停地上下窜动。我感觉嘴里都不能分泌唾液了,嘴里干涩涩的。

  杨大哥又继续说:“孩子们回家告诉我说你病了,却又说不清楚。我们也不知道你的实际情况,所以村里决定先派我来看个究竟。真是的,也不小心点,这么大的人了,还不让人省心。”

  我心想,我自己的身体用不着他人来担心。但当我不经意间看到杨大哥的脸,杨大哥的目光时,我的心里感觉酸酸的,有种想哭的冲动。我分明看到了杨大哥的目光中充满了关怀和严父般无声的爱意。没有丝毫的责备,更多的是心疼。

  虽然只有三十多岁,但是各种负担已经把他的脸刻画得看起来像是个四十多岁的样子,满脸的沧桑。他的种种负担不单单是生活,如果只是一个人简单的生活,像他这样的人,完全有能力让自己过得很滋润,精彩。他所肩负的是家庭的负担,更多的是作为子女,作为父母而自觉担起来的责任。

  我不禁想起同样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父母,他们何尝不是如杨大哥这样未老先衰呢。以前不曾在意,现在想想,上学的时候每次从父亲手里接过学费和生活费时触碰到他冰凉皲裂的手,以及母亲私下偷偷将自己平时攒下的私房钱塞到我兜里时,我看见她布满皱纹的脸庞。泪水渐渐模糊了我的视线,在泪光里,父母的脸庞异常清晰。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孝之始也。现在的我居然为一个女人,一段未必真正拥有过的感情把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我开始觉得有点厌恶自己,但更感到羞愧。我哭了,无声地哭泣。我不知道是因为觉得愧对父母还是感动于杨大哥和乡亲们对我的关怀,我想两者都有吧。

  杨大哥摸摸我的额头,但他的手刚碰到我的皮肤就嗖地将手收回去了,然后什么都不说就跑出去了。他身后的那扇门弹了几下,吱吱呀呀的响了几下,终于还是停了下来,响声也渐渐消失在空气中、屋顶的瓦缝里。屋子里又变得安静了,我的身体还在发抖,牙齿的撞击声淹没了周遭所有的声音,我丝毫感觉不到自己的心跳。我在想,我是不是就这样死去,就这样跟我的青春说再见,跟这个我还未来得及深爱的世界说再见。然后,我就像睡着了一样,什么都记不起来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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