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顾唯还没有注意到楚熙所说的内容，听到楚熙的声音后，她的注意力才转移到重海域和顾一昊的脸上，顿时发觉脸上同样没有表情的他们就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
这一点让顾唯感到惊慌。
“不像啊，哪里像了。”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顾唯自己都莫名其妙产生一种心虚的感觉，她下意识避开楚熙和重海域的视线，生怕自己的心虚会从眼睛里面泄露出来。
楚熙意味深长盯着顾唯看了良久，最终还是没有说话。
三人之间的气氛有种异样的尴尬。
“楚熙。”沉默了良久，重海域冷不丁开口。
楚熙一脸疑惑看向依然是面无表情的重海域，还以为他会对此发表自己的什么看法，却没有想到重海域张口道：“去买些东西。”
“啊？”楚熙压根没有想到重海域会突然说出这种话，一时间他的大脑还没有反应过来。
“买套小孩的衣服过来。”重海域又补充道。
“为什么要买这个？”
“他尿在裤子上了。”重海域神色自若说。
楚熙蹙起眉头表情瞬间变得嫌恶起来，他抬起手在鼻子前面挥了挥，像是要赶走萦绕在空气中难闻的气息似的，不过实际上楚熙什么味道都没有闻到。
“我是你的佣人吗？你还真是使唤我使唤惯了。”楚熙不满地抱怨，依然像棵挺拔的白杨树似的伫立在原地，丝毫没有要移动开的意思。
“给你二十分钟时间。”重海域余光中瞟了一眼墙壁上的挂钟。
“二十分钟你让我去买衣服？你当我是用飞的吗？”楚熙开始嚷嚷起来，“有你这样欺负自己朋友的吗？况且医院附近没有童装呢？”
“还有十九分钟——”重海域“好心”提醒。
楚熙露出气急败坏的表情，指了指重海域：“你真是好样的。”
不过话是这么说，楚熙却不敢真的违背重海域的话，他们两个人的相处模式都是以重海域发令而楚熙照做为主，楚熙早就习惯了重海域的性格，而且现在楚熙还真不想继续呆在这个病房里面，更不想当那两个人中间的电灯泡。
离开病房后，楚熙还特意带上了房门。
病房里顿时安静下来。
重海域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就将顾一昊放到地上。
“妈妈。”顾一昊摇晃着两只小胳膊，跑到病床前两只手趴在病床上面，想要爬上去。
只是顾一昊身高太矮，卯足了劲儿爬了半天都没有爬到顾唯的病床上，最后干脆靠在病床边上，小脸一皱眼看着就要哭了出来。
顾唯看着顾一昊的动作觉得有些好笑，弯腰想把顾一昊抱上来，下一秒一个高大的身影突然出现在顾一昊身后，紧接着一双大手将顾一昊抱了起来，直接放在顾唯的被子上面。
“进来。”顾唯掀开被子。
“别让他钻进去。”重海域冷不丁按住了顾唯掀起来的被子。
顾唯抬起头疑惑地看向重海域。
重海域面无表情解释：“他身上被打湿了。”
“……”顾唯一手将顾一昊从小婴儿养到这么大，从来不觉得小孩子的尿液有多么脏，更何况这个孩子还是她自己的，不过顾唯也一直知道重海域有洁癖，让他伺候着顾一昊去卫生间还真是难为他了。
“没事……”顾唯说。
“有事。”重海域反驳顾唯的话。
好吧，那就有事吧，顾唯不想继续和重海域在这个问题上争辩，便抱起顾一昊让她坐在自己身上的被子上面。
隔着一层被子就没事了吧？
顾唯余光中悄悄看向重海域，他紧蹙的眉头始终没有松开。
两个大人都没有说话，只有顾一昊不停叫着妈妈，顾唯时不时回应一下顾一昊的喊声，此时此刻她突然感到有些尴尬，就这样和重海域大眼瞪小眼的，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她是否应该找些话题？
许多话在顾唯脑海里面翻来覆去了好久，最后汇成最基本的问题：“我怎么到医院来的？”
“我拿东西给你，就看到你晕倒在客厅里，你家的门也敞开着的。”重海域双手放在裤兜里面，深色休闲西装衬托出倾长完美的身材，半边脸颊沉浸在窗外炎热的阳光下，一双深邃的眼睛却隐藏在阳光之外的阴影中。
那双眼睛里面似乎有无数星光闪烁着，刺眼得让顾唯险些睁不开眼睛。
顾唯撇下眼睛，双手抓着顾一昊的手臂，无意识地甩来甩去，好像这样无聊的动作就可以化解他们之间的尴尬。
“你没有看到那些人吗？”
“哪些人？”
“五个男人，他们是莫晓绫派来的人。”顾唯在这一点上并不打算瞒着重海域，她实话说道，“我不知道莫晓绫是如何知道我的住址，但是很明显她还不打算放过我。”
“莫晓绫……”洒在重海域脸上的阳光倏然被打碎，有一片片阴暗的气息逐渐在重海域的脸上蔓延，他换了个姿势，垂于身侧的右手却又缓缓紧握起来。
“十有八九是莫晓绫，这是我从那些男人口中打听到的。”顾唯又说。
这下重海域彻底沉默起来，他低着头没有看着顾唯的脸，抿着唇。
顾唯不知道重海域心中在想什么，更加不知道他即将说些什么。
是为莫晓绫辩解吗？
可是顾唯又清清楚楚知道重海域并不是多么喜欢莫晓绫，三年前他就已经非常讨厌莫晓绫了，在面对莫晓绫的时候从来没有好脸色，三年后的今天应该也不会发生太大的变化。
那就是帮她报仇？
对了，重海域该不会以为顾唯说出这句话，是为了提醒重海域帮她报仇吧？
顾唯发誓，她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想法，之所以把这个消息告诉给重海域，也只是因为她觉得重海域有权利知道这件事情，毕竟莫晓绫对她的针对更多原因是来源于重海域。
脸颊上有些烧红，顾唯迫不及待解释：“我告诉你这个并没有其他意思，你不要多想。”
重海域还是没有说话，然后他转身走了。
留下靠在病床上一脸懵逼的顾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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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熙回来的时候似乎已经知道重海域离开的事情了，看到病房里面没有重海域的身影，却没有多问，而是帮助顾唯把顾一昊的衣服换了一下。
临走之前，楚熙又试探着问道：“这个孩子真的不是海域的吗？”
顾唯知道楚熙心中一直有着怀疑，然而她打死不承认的话，楚熙也无可奈何。
于是顾唯当做没有听到楚熙的话。
“你实话跟我说吧，我不会告诉海域的。”楚熙装出知心大哥哥的样子，苦口婆心地劝慰着顾唯说道，“你看你一个人带着孩子那么辛苦，而且孩子还这么小，没有父亲怎么行呢……”
“当然如果孩子的父亲已经去世或者和你分手了，我就不会说这些多余的话，可是如果孩子的父亲就是海域，你不可能让孩子每天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父亲又不能相认吧？”
“再者海域知道自己有个孩子的话，肯定也会很高兴的，你想他都一把年纪了，也该有个孩子来娱乐一下他的生活……”
滔滔不绝的话听得顾唯感到心烦，她本来不想接楚熙的话，最后还是受不了的打断了楚熙的话，语气冷淡：“小昊不是重海域的儿子。”
简简单单的回复，一句如此平淡的话。
犹如巨大的摆锤，“哐当”一下狠狠砸在楚熙的脑门上。
一时间楚熙连接下来应该说什么都忘记了，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
“你好好休息。”最后楚熙丢下这么一句话，几乎是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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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步走出病房，楚熙一把推开虚掩着的病房门，一眼就看到一声不吭靠在墙壁前的重海域，一动不动杵在那里像个雕像似的。
这个家伙……
表面上装作什么都不在乎，结果他的行动还是出卖了他的内心。
关门之前楚熙回过头往病房里面看了一眼，只见顾唯已经坐在病床上，埋着头正在逗弄着呵呵直笑的顾一昊，楚熙看不清楚顾唯的表情，不过已经隐约感觉到她身上散发出来的低气压。
楚熙眼神黯淡几分，刚才有一肚子话全部堵在喉咙里面，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
关上门，楚熙对重海域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赶紧离开。
重海域没有反应，像是没有看到楚熙的表情似的，在楚熙迈动脚步离开之后，重海域才脚步机械地跟在后面。
“你还是想知道答案吧？”楚熙说。
“不想。”重海域回答得简洁明了。
“那你刚才凑在门前听什么？”楚熙放慢了脚步，和重海域并排走着，伸出食指戳了两下重海域的肩膀，一副“为娘为你这个儿子操碎了心”的模样，“既然你根本不关心这个问题的话，那你早点说啊，亏我还自作多情帮你打听那么多。”
重海域瞥了一眼楚熙：“你也知道你是自作多情。”
“嘿——你这个人怎么总是不识好人心呢？”
重海域对楚熙抱怨的话置若罔闻，继续往前面走。
走到一半，重海域猛然顿住脚步。
“闯进她家的人抓到了吗？”
楚熙被重海域的动作吓了一跳，还以为重海域又有什么折磨的事情要吩咐他，闻言松了口气，说道：“你当我是黑猫警长呢？就凭着一些模模糊糊的监控录像，也需要花费一定时间的好吧？”
“找到了先通知我。”
“那是肯定的。”楚熙笃定道。
“还有……”重海域说。
“还有什么？”
“你想办法拿到那个孩子的血液或者头发之类的东西。”
楚熙表情夸张地哎哟喂一声，挤眉弄眼说：“我还以为你真的瞎到没有看出来那个孩子那么像你了，顾唯是没有看到过你小时候的照片，我可是连你小时候吃喝拉撒都见识过的人，那孩子一看就是你小时候的克隆版。”
重海域没有说话，嘴角却不自觉往上扬了几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