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柔情之沫
离开宾馆,龙一笑在距离太空寺不远的地方将车停妥,然后,带上在夸城就已置备好了的小号军用铁镐和铁锨,施展轻功,逾越琉璃高墙,飞檐走壁,直奔埋骨之地。
因为白天他在太空寺转悠半晌,已经熟悉了地形,因此,要想摸到方丈院不是太费劲。
禅房还亮着挂壁青灯,也不知那方丈慧根法师被吹灯大师施了什么鬼术,趺坐在蒲团上,老僧入定状。
为防意外,龙一笑在窗外故意往地上投了一枚钱币,制造一些动静。见慧根法师毫无反应,龙一笑断定其确在熟睡,这才蹑手蹑脚推门进去,按吹灯大师交待,找到若红骸骨埋葬方位。
四下阒寂沉音,响动势必注意。龙一笑小心翼翼,又怕夜长梦多,不敢怠慢,忙将内力传递铁镐,施其撬动山墙犄角竖着铺设的砖块。
所好午不醒所传内力野劲十分,加之勤于修为,更进几成。待那青砖松动,龙一笑聚内力于五指,几次重复,硬是将青砖拔了出来。
拿下第一块砖,剩下的就轻松多了。等到龙一笑挖去表土,很快,他就看到一个褐色的搪瓷坛子。
龙一笑揭开坛盖,果然,里边藏着一堆白骨。龙一笑挖出坛子,双手贴于坛肚,行内功用力一挤,只听咔咔轻响,那坛子被他生生挤裂。
为了不让若红的骸骨受损,分掰瓷片时,龙一笑格外小心。等到碎片散遍,遗骸露尽,忽见一副黑色符箓封于髌骨。
那符箓虽经岁月漫漶,却如未灭魔咒。龙一笑近目细辨,曲拐的图案少有看懂,文字还能勉强认得出来。
这些图案文字与汽车山下那副白色符箓基本一致,乃是法尨当初设坛斋醮时所留。
龙一笑无暇责备或是同情,撕掉符箓,后撤两步,弓身向尸骨拜过三拜,然后从腰际扯下一条布袋,将若红的遗骨装了进去。
坛子已坏,碎片与泥土显然无法填满留下的大坑。龙一笑环顾四周,见禅堂设施简陋,几乎没有代掩之物,青砖复位已不可能。可龙一笑毕竟英雄侠义,他不忍慧根法师醒时难堪,急中生智,便潜往斋房,盗来一只木桶。
龙一笑将木桶反扣坑中,碎片泥土悉数推入,铺上青砖,又用笤帚打扫干净,看看没露破绽,心中满意,忽又觉得扰攘了高僧清净梵行,负疚不已,遂向仍在熟睡状态的慧根法师深鞠一躬,算是谢罪,然后背起尸骨匆匆离开。
回到宾馆以后,龙一笑方才彻底放松。心想舒舒坦坦睡一觉,却又放心不下姝皇,翌日便早早醒来。
龙一笑遵从妈祖告诫,尽量避开熟人,尚国环保总署,他的工作单位,他更无暇顾及,生怕妈祖知道后断绝他与姝皇的来往,吃过早膳,他便忙不迭地驱车返回夸城。
风尘仆仆,到了夸城,龙一笑先寻一家木匠铺买了个实木箱子,将装有若红骸骨的布袋子搁放箱中,然后找到那家租赁公司,将车子归还人家。
龙一笑背着木箱,按原路往海边一路疾行,恨不得即刻就能见到姝皇。逾沼泽,越滩涂,虽有轻功帮助,个中况味,无需多说。
到了海边,龙一笑用绳子将木箱系牢,绳子的另一端,他则系于腰间。这时,幸好天公作美,风和日丽,波浪不大,泅游起来也不费劲。
而未雨绸缪,明知无船可渡,便提前将行李箱选作木制,载若红骸骨,浮在海面,累时也可趴上歇息,这也是龙一笑的聪明之处。
远处,宴风屿上,姝皇正站在一块巨岩上焦急眺望,秀发微乱,裙裾轻摆。
终于,龙一笑出现了。
姝皇有种数秋已过的感觉,花枝乱颤,不住地挥舞手臂。龙一笑毕竟常人,视距没有姝皇远泛,过了一会儿,他才看见姝皇。见到姝皇,龙一笑也是十分兴奋,疯狂地蝶泳,如花海邀约之狂奔,浑然感觉不到疲惫。
待龙一笑上了岸,姝皇早已在此等候。姝皇在他跟前竟不知说些什么,唯有深情凝视。龙一笑满脸激动,与之对望,湿透的衣服,但见胸腔热烈起伏。
四目相对,满是温馨,不远处,蓝儿那双眼睛就显得十分刺挠。
余光扫向蓝儿,姝皇平抑内心的欣喜,很快冷静了下来。姝皇帮龙一笑将木箱子拖上岸来,那箱里已经灌满水,待打开箱子,抖动布袋,露落若红骸骨,姝皇不禁潸然泪下。
可怜姝皇菩萨心肠,不管若红曾经如何对不起她,毕竟落得下场悲惨。姝皇不忍再看,扭头唤蓝儿去取巧嘴海犬送来的若红小腿骨和足骨。她则将先前龙一笑脱下的水晶莹忙给他披上。
龙一笑披上水晶莹,身上湿衣服很快就干了,继而,那水晶莹又透过衣服,浸入肌肤,这不必讲。
姝皇央龙一笑与她一起去取若红的棺材。这段时间,趁龙一笑去太空寺寻骨的当空,姝皇择宴风屿浅海彩色贝壳粘了一口棺材。所用鳔胶并非传统鱼鳔或猪皮熬制,而是由浓缩的海国柔情之沫与海底多情泥沙混配而成。这彩色棺材成型风干以后,比混凝土还要密不透风,但又轻巧了许多。
姝皇、龙一笑将棺材抬到海边,蓝儿也已拎来那条装着若红腿足骨的帆布袋子。
姝皇亲自给若红入殓,将遗骸一块块摆放规整,然后,双手罩在骷髅上边,来回抚摩,那情状,既是一种哀思的寄托,也是一种祝福的给予。
主仆一场,无以作为纪念,姝皇思忖片刻,遂将她的元气自掌心输往若红骸骨。直待那些骨头里沁出一些血色,像是有了生命的显影,姝皇方才罢手。
“这下好了,如果若红转世托生,一定貌可倾城、光彩照人。”打量骨上血色,姝皇揩了揩额头细汗,说道。
接着,姝皇将一只翠绿色的玛瑙镯子从手腕摘了下来,放在棺内,权作永远的纪念,又与龙一笑一起覆上棺盖。另一只镯子,已经送给龙一笑,在夸城“四王记”珠宝店,被龙一笑兑换了盘缠。
姝皇将扇贝彩棺推进海里,但见那棺材向往海国都城一路漂去,无论迎风逆流,一往无前——这就是原乡召唤的力量。
叶落归根,几经磨难,若红终于心遂所愿地回到了海国。
三人皆感神奇。一路目送,直到鳔胶还原为柔情之沫与多情泥沙,那棺材自行分身散架,从视线消失,姝皇依然念念不忘。
忽然,远处天空出现了一大片海市蜃楼,亭台楼阁,无不形同仙境。就见一位女子从海面升出,婀娜多姿,背对海都,飘向远方楼阁。
姝皇激动地流出眼泪,连连说道:“是若红!她转世成人了!愿她投胎到一个善良本分的人家,不求大富大贵,每天平安开心就好。”
龙一笑只顾惊奇,忽听姝皇这么一讲,替若红高兴不已。蓝儿站在一旁,也是拍手叫好。
完成若红并骨海葬的遗愿,又见她有个好的归宿,龙一笑、姝皇二人终于长舒一口气,对视片刻,心照不宣,然后返回天恩岛,等候爱神消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