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司空凝心大喝一声:“你有完没完!”打断了楚仲勋的话。什么人啊,轻飘飘地一句“没能阻止”就可以将事情一笔带过,如今又来装好人么!
勾魂怒极:“你以为王府会有人将你当烈王妃么,这是楚爷对你客气,你竟这么不知好歹!还真是只配叫贱货。”
“勾魂!”楚仲勋厉声制止勾魂继续说下去,“大嫂说得对,仲勋确实没脸来做说客,不过,还请大嫂看在慕白兄今日过寿的面子上,暂且不予计较,能够弹琴助兴。慕白不是不讲理之人,只是将你当作细作,才会多方刁难。来日方长,相信今日大嫂圆了慕白面子,慕白定会还大嫂一个公道。”
楚仲勋“唠叨”之时,司空凝心已经用被子蒙住了头,可惜楚仲勋声音洪亮,挡也挡不住,司空凝心干脆坐起来:“是不是我不说条件,你们就会这样一直烦下去。是不是只要不是索要休书,不提出府,就能答应?”
“是好商量,不是就能答应。”勾魂硬生生压下自己的怒气,师兄交待的事情到现在还没能做好,不知师兄现在顶着多大的压力,自己再气,也要等今日将皇上应付过去之后,再作计较。
“我开始以为除了休书和出府,对别的不再感兴趣了,不过,我刚刚想到一个更感兴趣的了,呵呵,就是将你和你家主子碎尸万段!两个要求,你们二选一吧!能答应,我就去,不行,就不要再啰嗦了!”说完将被子蒙到头上,再也不理这三人:现在自己有的是时间和他们磨!
楚仲勋闻言,看着身边就要暴跳如雷的勾魂,深深为司空凝心捏了一把汗,这个大嫂胆子还不是一般地大!逃出府去被抓回来,肯定会受到惩罚,却不利用这个时机争取免予惩罚,争取更好的待遇,却在这儿胡搅蛮缠,届时,慕白定会更加生气。
秋亦轩压根没有想到,一开始勾魂不能答应的条件,竟是索要休书和离府,觉得此女子行事未免太过离谱,完全不似琴声里流露出来的性情。原本以为不受待见的烈王妃,前面不过是拿乔而已,在得到勾魂的承诺后,定会要求改善自己的境遇,谁知竟是自寻死路般更加令人激怒的荒唐要求!只是,这声音为何似曾相识?
被中的司空凝心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腹部有什么动了一下,自己去摸,又找不着在哪儿。过了一会儿,又动了一下,好在自己手一直放在腹部,未曾拿开,清楚地摸到了——似乎是宝宝在动,这,莫非就是胎动?!
在这以前,胎动对自己来说,只是一个最简单的医学术语,宝宝,也只是下意识地觉得要保护他。而现在,胎动对自己来说,就不仅仅是个术语,而是有着更深刻的含意,更切身的体会!
有一个生命正在自己腹中孕育,他是在以这种方式来提醒自己他的存在么?他是在为他的生命而抗争么?那么,作为他生存的母体,是否必须保重自己?今天,他差点离自己而去,所以现在开始,他要以这种方式,时刻提醒自己的责任!
勾魂自打司空凝心说出那番话之后,就一直在强忍着,不让心中的怒气爆发出来:这个贱货,竟然当着师兄二位好友的面,完全不给师兄留面子,毫不留情地践踏师兄的诚心!师兄,对这种恶女人怎么能心软!
然而,师兄在等着,皇上在等着,还有……
“我最后再问你一遍,你的要求是什么?”我已经做到这个份儿上了,你再无理取闹,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司空凝心漫不经心地说道:“让我好好想想。”勾魂应该已经被自己刺激得差不多要失去耐性了吧!
片刻之后——
“我的要求很简单,能够有尊严地正常地生活即可:第一,要有人身自由,在王府里,除了几处禁地,都不能阻止我去;第二,不能再做危害我和宝宝生命安全的事,包括虐待和将我毒哑,以及只给我提供孕妇禁吃的食物;第三,要保障基本生活所需,每个月都有足够的钱买吃的、用的、穿的;第四,要受到基本的尊敬,我是个人,而且有名字,不是你们现在呼来喝去的那个极其侮辱人的称呼,要把我当成和你们平等的人对待。肚子里的宝宝已经能够感应外界的声音了,而且只有五个月就要出生了,我不希望他听到、看到他的娘亲是个被人歧视的人;第五……”
“停停停,你也想得太美了,就你也配?!”勾魂越听越不耐烦,这个贱货也要求得太过分了,当自己是谁呀!
听着司空凝心一项项提出自己的要求,秋亦轩心中涌起一种莫名的情绪,夹杂着听琴时的仰慕之心,有心疼,有怜惜,心,绞痛:一字字,一句句,听似要求,实则是对她非正常境遇的泣血控诉,不难想象,她之前在这王府,过的是什么日子?!口不能言,食不宜吃,侮辱虐待,难怪她要逃,难怪她要休书!慕白啊慕白,即使她是敌人,也不应该如此绝情地对待吧!
“勾魂,既然慕白让我们俩来做个见证,那我说,她的要求一点也不过分,完全可以答应她。倒是你,现在有求于人,还是尽快决定吧。”奇怪,大嫂两个字怎么也喊不出口。
楚仲勋也在一旁帮腔:“是啊,勾魂,慕白还在等你的准信儿呢!”
师兄的两位好友都已经赞同,而时间又不允许自己再讨价还价,其实这个贱货的条件也不是那么过分,只是一想到从此这个贱货就翻了身,今后就有了接近师兄的机会,勾魂就无法不抗拒。
司空凝心无比认真地又加上一句:“我还没说完呢,最后一项,给我找个老师,我要学认字。”终于搞定!若非自己先前提出那绝对不可能实现的要求,又怎么会有楚、秋二人前来见证,又怎么可能达到自己最基本的目的!
“你不认字?!”楚仲勋太吃惊了,“那你怎么能够……”
“我聪明不行么?”自己的要求能够得到满足,司空凝心的心情好多了,“不过,我凭什么相信你们?”
“你不信我也就罢了,这二位爷可都是王爷的至交,是洪武国鼎鼎有名、一诺千金的人物,有必要骗你么!若是存心要骗你,早就可以答应了你的要求,然后过河拆桥,你又能奈我何!”
话说得是有道理,可是,司空凝心就是不肯轻易放过勾魂,小声嘀咕着,却又能让声音刚好传到勾魂耳中:“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畜牲的朋友是什么,我还真的不敢期待!”
在浅云的帮助下,司空凝心梳洗打扮停当,来到大厅。尉迟慕白见到司空凝心进来,亲上前来迎接,却为她毫不掩饰的憎恶和愤怒目光心颤。众目睽睽之下,尉迟慕白无暇多作考虑,只能急忙挡住大厅中众人的视线,直待她收敛起不该有的眼神,这才与她一同参拜皇上。
皇上却制止道:“烈王妃已然有孕,更兼身体不适,传朕的口谕,烈王妃生产前,见朕可不必叩拜。”
厅中宾客云集,热闹非凡,却在司空凝心进来之后,立即安静下来,争相引颈瞻望这名动一时的烈王妃。听到皇上赐与的殊荣,啧啧称奇。
司空凝心镇定自若,与尉迟慕白一同谢过皇上大恩。
皇上心情甚好:“今日既是为爱卿祝寿,亦是为烈王妃的琴声而来,烈王妃可否现在就弹奏一二曲?”
司空凝心虽还有些疲倦之色,却展颜一笑:“臣妾乐意之至!”
琴早已经置于大厅一角,司空凝心在琴凳上坐下,抬头却见尉迟慕白正看着自己,见自己看向他后,视线突然转向别处。大厅中清一色的男子,仅自己与身后时刻紧跟自己的浅云为女性。
司空凝心的手放上琴键,一曲《彩云追月》流泻而出。探戈式节奏似连非连、将断未断,充满着律动感,仿佛是彩云追逐月亮的步伐,在一片静谧、空灵的夜空下,生动地呈现了月光融融、云层波动的美景,给人如诗如画、如梦如幻的感受。
司空凝心了无痕迹地用双手交替演奏,右手指尖微微颤动,奏出悠长、轻灵的颤音,仿佛时隐时现的月亮悄然在云层上端露出了皎洁的面容,宛如在上演一出云月嬉戏的景象,忽上忽下,时进时退,甚是逼真、意趣盎然。
厅中相当一部分人是第一次听到传说中的羽管键琴的声音,更不用说那悠扬动听的乐曲。琴声起,大厅里已是鸦雀无声,凝神静听;琴声落,依然久久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一曲既毕,司空凝心才发觉先前皇上身边的一个年轻人,正站在琴旁出神地看自己弹奏。琴声已了,片刻之后,此人才恍如从梦中惊醒,盛赞:“好曲!烈王妃的手,更是一双神手,带给我们如此妙不可言的乐曲!”(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