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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9、与君无缘

且醉相思意 嗟余 5377 2024-11-18 21:54

  这一日大军还差百里就要达到郴州, 却因为突如其来的一场大雨, 众人被阻在城外。

  大军三三两两找了避雨的处所,山腰上唯一一座完好的亭子, 自然归了梁柒她们。

  三个人是小跑上去的, 可到了亭子的时候, 不可避免还是淋了不少雨。

  杜若穿一件浅蓝的袍子, 被水一打,立刻湿成了较深的颜色。脸上湿漉漉的, 散在脑后的头发已经半湿, 额上还有头发一缕一缕的沾在那里。

  梁柒很少看见他这样狼狈的样子,不可否认的是让人,这样子的杜若看上去依旧带着些月白风清的俊朗。但, 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杜若用手掸去袖子上的雨水,一抬眼正对上梁柒的笑颜,心底一时也不知是什么感觉, 只知道很久没有见到她这样对着自己笑了。在自己还没有意识到的时候, 笑纹已然一点一点侵蚀了玉雕面容。

  “诶,你们说这雨什么时候能停?”和杜若不同的是,薛拥蓝好似没有注意到身上的水渍,随意往亭子的美人靠上一倚, 眼睛望向远处重重雨幕。

  “夏日的雨来得急,可一般很快便停的。”杜若一撩袖子,也在他身边坐下。

  美人靠美人靠,有这样两个美人坐在上面, 倒也不枉此生了!

  “其实下雨挺不错的,至少大军跑起来的时候,不会弄得一地灰尘。”薛拥蓝想起之前的尘土飞扬,不禁眉头一皱,有感而发。

  “你也喜欢雨?”梁柒下意识的往杜若看过去:“那倒是和衡芷一般,独爱这雨天。”

  “我当日之语,你还记得?”

  他眼神骤然明亮,梁柒这才反应过来方才自己随口说了什么,此时再改口未免太矫情了些,于是笑了笑接道:“又不是多久之前的事情,如何会不记得?”

  话音方落,那边薛拥蓝却一皱眉:“我不爱雨,只爱雨后初晴,这雨有时候下得没完没了,恼人得很。”

  他说着,摇头一笑,伸手去接屋檐下滴落的雨滴。手指修长,雨滴在他半窝的掌心聚成小小的一团,大滴大滴的雨水落下来打在掌心的水涡里,溅起点点细碎水珠。

  这话题一转,三个人再度无言,都聚在那一方美人靠上,欣赏外面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夏雨。

  夏天的雨本来是又急又密的,而且极为短促。一场大雨过后,天色很快又晴朗了起来,被雨水洗刷过的天空格外瓦蓝,枝叶也愈发翠绿欲滴。

  梁柒叹息:“倒是许久未曾欣赏雨后初晴,如今见了才知是正好,竟然移不开目光。”

  薛拥蓝得意,好似夸的是他一般:“其实这还不算什么,我一生之中经历雨后初晴,最妙的是那次在瀑布边,一道彩虹横贯瀑布,美得似是仙境。”

  杜若却不赞同:“其实赏雨赏景,不过都是看个心境,心境若上佳,普通风景亦是极妙;可若是那时你心不在此,那天宫仙景在你眼前,也不过是枉然。”

  “那衡芷是认为,心境决定一切?”

  “说是决定一切未免过于果断,但说是至关重要,亦是差不了多少。”

  “停停!你说好好一场美景,听你们两个一说,怎么就变了味道?”薛拥蓝扶着额叹息,着实没有想到那两人居然会为这点小事说起来,他站起身,伸个懒腰:“你们要说等我走了再说,我去士兵那里问问有没有酒。,如此良辰美景,岂能无酒助兴?”

  说罢也不等他们两个搭话,袍角一闪,人已在数丈之外了。

  梁柒与杜若二人相视一眼,齐齐无奈浅笑。

  “九九,那边湿了,到这边来坐吧!”亭子年久失修,这一场大雨之后,那边厢居然漏雨!虽说雨已经停了,可屋檐上的水全滴了下来。

  “好。”她点点头,坐到他的身边去。

  杜若特意将山风拂面景色最好的那一面让给她坐,满山青翠之间,浅蓝袍子的杜若对她柔柔浅笑。

  梁柒心中一个晃神,忍不住开口唤他:“蘅芷……”

  “什么?”他立刻转过脸来看着她。

  她知晓再逃避下去,不过是落得伤己伤人的下场。可他的眼神太过明亮,像是拨开层层迷雾的湖泊一般,深邃缠绵,只望进去便深深陷入无可自拔。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喜欢你吗?”

  他回以浅笑:“愿闻其详。”

  “不知你可曾记得,那日在月上西楼的后巷里,我遇到淫贼。当时虽说不是满心绝望,但我已是心如死灰,可是你,就在那暗沉黑夜之间蓦然出现……”像是陷入了回忆里,嘴角不可抑制的扬起浅浅的笑,甜到了极致:“后来你背着我去月上西楼,那个时候,你听到我伏在你背上时的心跳吗?”

  他怔然,脸上的笑意却慢慢淡了下去。

  “与你相识至今,秦府相会,元宵灯谜,街头巧遇……你如春雨拂面润物无声,喜欢上你简直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我一面担心你知道我的身份——不是因为担心你会嫌弃你会憎恶你会害怕,我当时想着的,不过是这样的杜若身边,怎么能跟着聿和公主这样的人呢?”她眼睛转过来,望进他的深潭里,像是着了迷一般沉醉了,然而脸色却渐渐失了血色,像是一朵骤然开败了的花:“另一方面,每次以九九的身份同你在一起时,都觉得是在欺骗你。”

  她的脸印在他的瞳孔里,也印在他的心中。他想要伸出手去,将她揽进怀里,可不知怎的,手却怎么也伸不出去。

  她还在笑着,还是那样甜美至极明媚到极致的笑容:“蘅芷,我知道你从来不曾欺瞒我,猜不出我的身份是因为你深陷情局之中;我亦知你喜爱九九,可你知不知道,我不只是九九,我还是聿和,你可能分辨得出心中所爱的那个到底是谁?”

  九九和聿和,善恶与黑白,这是她自己都分辨不出的魔障,试问她还如何强求别人分辨?她自己种下的因,亦要她自己守候结出的果。

  他终于开口,声音却蓦然喑哑:“你不能分辨,就当我也不能吗?”

  “你许是能分辨出来,可你能说也曾喜爱上聿和吗?”

  他沉默,再不知晓聿和也是她时,他断然不会动心。

  眼圈发红,却哭不出来,她伸手捂住眼睛,露在外面的唇畔一张一合:“我与你之间,是我不对,情之一事,本来就苦,偏偏我又瞒你至此,到了此时,你为我冒险到了长河,我却用这样的借口回绝你。”

  她自己的隐瞒,造就她心中的那个结,如今却成了她与他之间的这个劫。

  他面上的那一点活色,亦像是天边的彩虹一般,慢慢的褪了去。他望着她,笔直的望着她,似乎要透过她的手望进她的眼底,也望进她的心里去:“我想问你,你拒绝我,是否有不想拖累我心思?”

  她终于拿开手,眼神无波无澜,没有半分掩饰与欺骗:“半分也无。”

  ——

  那个时候的杜若还不知道,梁柒最是心虚之时,大多便是直视你眼底之时。

  此时他只觉得心中发紧,忽然就害怕起来,那样强烈的感觉,让他生出无可挽回的绝望来。

  **

  薛拥蓝拿了酒回来,自然发现亭子之中气氛已变,他的脸色不自觉也慢慢沉了下去,可半晌后嘴角却还是沾了一点笑,懒洋洋的模样:“我这里有酒,谁要借酒消愁?”

  杜若仍旧是浅浅的模样,只是脸上已没了笑意:“不是就要动身么??”

  “急什么,去了郴州少不得又要纠结许久,只怕是再没有今日这样舒坦的日子了。”他将手中抓着的小酒坛扔了一个过去:“其实军中有令是不得喝酒的,不过上次皇帝赏赐,还剩下几坛,现在被我搜刮来了,你喝是不喝?”

  “既然如此,我便陪君大醉一场!”他伸手一接,将酒坛接个正着,扒开塞子,仰头喝了一口:“好酒!”

  薛拥蓝愈发得意,接过他扔过来的,换了一边也喝了一大口,他喝得更为豪迈,就酒水飞溅出来落在衣衫上,带来凌冽酒香:“陛下赏赐,自然是好酒——公主殿下,你要不要也来一口?”

  她到底还记得自己酒醉时闹出的笑话,也记得那时躺在杜若掌心的解酒药的瓶子,心中微微发涩,嘴上却道:“我还是不喝了,待会你们俩醉了,我也好去叫士兵将你们抬进马车去!”

  “这又是何必?既然我和杜兄醉得,你也一样醉得的。”他将酒瓶往她怀中一伸:“要是不要?”

  虽是问句,那酒瓶却已经直接递到她怀里来了,她哪里还能拒绝?接过来,也学着他们的样子,仰着脖子喝了一大口,酒瓶口大,往下倾倒时倒出酒水极多,她猝不及防的喝了一大口,顿时呛到了,大声的咳嗽起来,直至面红耳赤。

  看她用袖子捂着唇畔大咳,薛拥蓝却忽然笑起来,是那种哈哈大笑,仿佛她被呛到是一件极其欢乐的事情。

  他笑得十分肆意,眼神明亮,脸颊却不知为何是一片苍白。

  与他相反,杜若的眼底一片暗色,望着他们时,脸颊上却带了一层薄薄的红。

  **

  雨停之后,一行人便直接入了郴州城。

  郴州王派兵,本来就是一件秘事,此时虽是大胜,却也是不能为众人得知的。因此他们直接派了一个副将,带了大军在城外驻扎,只当是郴州王的军队在外训练归来。

  他们几个轻车简从,不曾惊动任何人进了城。

  其实梁柒也知道,这么多人到了城外,郴州王如何不知道?只是不知道为何,他当晚却是没有到他们住的客栈来——梁柒酒醉,睡得昏沉,傍晚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身在城内的客栈了,就是之前她带着十一曾经留宿的客栈。

  窗外已经昏暗了下来,不复白日里喧闹明亮的阳光,只余一片浅浅的明黄。

  屋内已经放置了干净的毛巾和水盆,她起来洗漱干净,摸摸饿得空空的肚子,推门出去。

  外面很宁静,可不知怎么的,杜若和薛拥蓝都不知在何处,连同派来跟着他们的侍卫也没了踪迹。

  她走了几步,想去大厅吃饭,恰好稍远的一点的房子也有人出来,她便跟在他们身后。他们两年纪不大,都做寻常文士打扮,有几分落魄,可行为走路都是极普通的,不像是会武的样子。

  他们一面走一面正在说话。

  个子高瘦的好像很是诧异,提高了声线问道:“……你说的是真的?”

  “自然是真,我可是刚从汴津城出来,只这一点小事怎么可能不知道?”穿白衫的男子听到他怀疑,十分愤愤,声音不由自主的大了起来:“要我说,咱们这陛下当真是高明,只这次选妃真真是与众不同……”

  话未说完,便被个子高瘦的青年打断:“你说那庄家的大小姐,有倾国之富,封了昭仪自是应当;那苏家千金听说也是少有的才女,父亲苏建明被聿和公主害死,但因祸得福蒙陛下青眼相加获封良娣,我自然也是相信;可你说那姚画扇被封了美人,我却是怎么也不相信的,这姚美人虽说是清倌,可毕竟是从醉花荫出来的啊!”

  白衫男子也长长叹了口气:“谁说不是呢?可是陛下亲下的旨意,多少文臣提出异议,可陛下却是铁了心的,听说原先还是要封昭仪的,被大臣劝诫下来,这才封了个美人。”

  两人相视一眼,都想起了最近汴津城闹得轰轰烈烈的姚美人,齐齐叹了口气。

  梁柒跟在后面,将这些话听了个正着,却一时有些怔忪,甚至以为自己是听错了。

  姚画扇?那醉花荫的姚画扇?她不是一直跟着薛拥蓝的么,什么时候和皇兄扯上关系,甚至飞上枝头变了凤凰?

  她若是没有记错,第一次见她是游湖时,她跟着薛拥蓝一道去的,还将陆佳肴气得半死;后来在白泷河畔再相遇,红衣美人艳光灼灼,与她却是没有任何交集。

  心里存了疑惑,脚下便不由自主慢了下来,渐渐的与前面的两人越离越远。

  等得到了院子里,脚下的步子却是再也迈不出了。

  院子里的石凳上,坐了一个人。

  一袭娇嫩的丁香色锦袍,将这个原本眉目精致俊美如画的男人,衬得愈发让人移不开目光来。一半昏暗一半绚烂的明黄光线下,他独自坐在那里,寂静的,却又张扬的,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薄唇紧闭,鼻线高挺,睫毛翩跹……他的侧面弧线,是她见过最好看的一个,也因此这个黄昏的景象,哪怕过了许多年,她也还是记得的。

  大概是听见她的动作,他偏过头来看向她,眼神沉沉:“你醒了?”

  都说黄昏是逢魔时刻,连她这样的人,在这样的美景美人之前,也不由自主的有些反应不过来。

  顿了一顿,她才反应过来,慢步走过去,坐在他的对面:“恩,睡了一个下午了,怎能不醒?”

  他终于换下了在长河时的素白袍子,再次穿上这艳丽华袍,整个人再次变得妖娆明丽起来。哪怕就像现在,只是在这昏暗的天色之下静坐,依然笼罩着一层华丽薄光。

  将他上上下下一番打量,梁柒终于也叹了口气,似真似假的语气:“老天真真不公,同样一场酒醉,梁柒酣睡数时,醒来之后头昏目眩耳际嗡鸣;可反观拥蓝你,却是神清气爽容光焕发的模样,却是为何?”

  作者有话要说:莫名其妙的就手生了,于是我很没用牙齿的断更了- -、

  好不容易码了一点,祝各位妹纸看文愉快

  稍后还有一更,不要错过鸟~~

  ps,支持小若若的妹纸,看到这章怕是要失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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