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大将军……”屋里传来的惨叫声让韩墨的心一沉,大将军一向不让军医在为他治疗时把他弄晕,每次都是硬挺过去,征战沙场的勇士受伤乃是家常便饭的事,以前不论受多重的伤也不见大将军疼成这样,是怎样的痛会让一条铁汉喊得这么大声,冲动之下与脑袋一热的秦项,便要冲进去,却被一股劲气给拂开,不用说也知道是童阳五人做的好事。
“你们……”正要发怒,却被何梓兰凉凉的一句话给堵得无话可说:“你们这么急着要冲进去,是不相信你们的太子有这个能力治好柳剑穹呢?还是不相信柳剑穹能撑得下去?”还是老大预料得不错,这两个冲动的主还真的是为了柳剑穹急得方寸大乱,有这样的忠心是好,然而这样的人却是无独挡一面的大将风范。
“我……”脸色涨成猪干色,韩墨和秦项均无言以对,也稍稍冷静了下来,她说得没错,他们是应该相信他们的太子有这个能力治好大将军,也应该相信大将军福大命大,一定能撑得下去的,他们不能再冲动了,今日若非是他们冲动,何至于让洛水城险些落入敌军的手中。
何梓兰五人也懒得去理会这两个一脸老婆地里面生孩子的焦急担忧样,无聊地自顾自地在那聊起天来了。
屋子里,柳剑穹上半身赤*裸地卧趴在床上,无意识地紧紧地抓着床沿,脸上尽是飞溅的血水,已脱去上衣的他露出的黝黑精壮的上半身上一缕缕的血痕交错着,其中还有数道奇怪的伤口在往外冒着血,床边的金甲战服上满是血迹斑斑,触目惊心。
倾狂坐在床边,神情专注地为他处理伤口,手中的小刀一刻不停地切割着他左肩膀上的伤口,每下一次刀,入肉便更深几分,直至最后的一刀,一划,一挑,便从伤口处挑出了一截不足一寸的带血的短刃出来,这短刃实在是太刁钻了,小小的一截上有数不清的细小倒钩,这样的短刃随着特制的武器砍入身体,随后便留在身体内,若不拿出来,是无法止血的,但是从体内拿出这种短刃也是一项浩大的工程,每动一下那短刃上的倒钩都会更深的刺入肉中,而且如果不懂得这种短刃的性质,冒然取出短刃,必然会造成伤口无法再止血,最终血尽灯涸而亡。
“啊……”又是一声揪动人心的低吼声,柳剑穹整个身体随着倾狂取出的短刃而无意识地紧绷起来,紧握床沿的手青筋暴起,脸色苍白得吓人,额头上的汗珠滴落在床榻上,强忍疼痛的脸几乎扭曲在一起,连已经服了倾狂特制的麻醉散,还如此痛得从浑浊的意识中一次次地吼叫起来,可见挑出那截短刃,确实是一种深入骨髓的痛。
将那截短刃放置在旁边的水盆里,而那水盆里此时正躺着一截,由于短刃上沾着的血肉一放进水里扩散开来,因而已将清澈的水盆染上血色,再放一截下去,已被染红的血水更加浓艳了。
动作不停,倾狂将左肩膀上的短刃取出后,又开始对右肩膀上同样的伤口开始划割起来,额头上渐渐地渗出了水珠,取这种短刃需要精神高度地专注,要是一个不小心使得短刃截断或是让倒钩断在肉里那就麻烦了,因而也亏得倾狂医术精湛而且对这种武器有所认识才敢动这种手术,要是交给其他军医,柳剑穹早就去见阎罗王了。
柳剑穹身上的这种伤口一共有四处,分别处在后背,两边的肩膀,还有胸前,最为凶险的是胸前的那道伤口,因为是接近心脏,所以倾狂最先处理的便是胸前的那道伤口,也亏得柳剑穹是个刚朗的男子汉,否则就算倾狂医术再厉害,他也会因受不住而咬舌自尽,幸好他撑了下来,之后的三道伤口便简单得多。
星眸微眯,倾狂下手快狠准,对着右肩膀的伤口又是一挑,成功地取出另一截短刃,现在就只剩下背后的一截,柳剑穹的脸色已经苍白得如同死人一般,完全陷入了昏迷之中,眉宇间依旧紧皱着不放。
床边还坐着另一个人,双手按压着柳剑穹,不让他因过度的疼痛而乱动身体,同样神情专注,却是目不转睛的看着倾狂,那便是凌傲尘。
看着‘手起刀落’的倾狂,凌傲尘的心激荡着,暖暖着,真的好美,好迷人啊!眼前的‘子风’微眯着星眸注视着伤口,面容肃正,眼眸里尽是沉着、严肃,鼻尖挂着两滴汗珠却犹自末觉,红唇轻抿,丝毫不显紧张,每一次下刀都如此准确,毫不迟疑。
他从来都不知道原来他的子风竟还会医术,而且还是个神医,想起初见她‘动刀’时,真的是又再次被她给吓到了。
今日他先带柳剑穹回秦府医治,军医在替柳剑穹包扎伤口时却发现有四处伤口竟然止不了血,就连他在伤口四周点了穴道也止不了,最后他发现了这四处伤口里竟还有刀刃留在其中,正在军医准备动手取出刀刃的时候,幸而她及时回来了。
当看到那伤口时,她当时整个脸都黑了,担忧焦急的神色尽显无疑,低吼着将军医都赶出去,随后便自己挽起袖子为他医治,神情十分专注,好似她的眼里就只看得到柳剑穹那一身的伤口,见她如此担心柳剑穹,不可否认,他有点吃味了,当她动手扒下他的衣服时,更是开始冒酸泡了。
私心里,他自是不想让她看到其他男人的身体,要看,也应该看看他嘛!而且也自是不愿她的眼里装满着其他男子的身影,却看没有他的身影,然而,他并不是无理取闹之辈,如果连这点小事都不能理解她,他又怎么配对她讲爱这个字呢!子风,她与其他闺阁中的女子不一样,她是莫倾狂,一个并不是把爱情当唯一的奇女子。
说她的心很大,却只装得下她在乎的人,每人自占有一定的位置,每个位置都是不可替代的,说她的心很小,却能装得下所有能入她心的人,任何一个都不可缺少。
身为她所爱之人,他要做的,不是斤斤计较于在她心里占有多大的位置,而是要与她一起守护她心里想守护的人,就算是情敌,也不例外。
“凌哥哥,凌哥哥……”呼唤声拉回了凌傲尘的失神,定了定神,若无其神地轻声道:“怎么啦?”
没有去纠结于他刚刚痴呆地看着她在想什么,倾狂伸手指了指完全昏迷过去的柳剑穹道:“四截短刃已经全部拿出来了,现在要为快点他包扎伤口,然而他本身真气损耗过度,再经过这一番折腾,已经出现了休克,必须立即为他渡送真气,否则他是撑不过去的……”
倾狂话还未说完,凌傲尘便明白过来,安慰似地轻笑了一下,握起柳剑穹的手,源源不断的真气便从相握的手中渡过去。
倾狂回以会心一笑,拿过一旁准备好的布条,便专心地为柳剑穹包扎起来,动作是如此的轻柔与小心翼翼,生怕弄痛他一点点,此时柳剑穹若是有一点知觉的话,非得幸福得要飞起来不可。
再忙和了一会,才帮柳剑穹把那一身伤给包扎好,两人的默契配合得刚刚好,同时收手,相视一笑,倾狂便拿起柳剑穹的中衣要为他穿上,凌傲尘却先她一步帮他穿上,开什么玩笑,刚刚是事情紧急,现在都已经治疗好了,他岂能再让她为他穿衣服,他都没享过这项待遇呢!
倾狂又岂会不知他此刻心里在打什么小九九,愉悦一笑,边捶了捶脖子,边为柳剑穹盖上被子,站起身来,走到屋门前,嚯地一声将房门打开,不无意外地看到两张焦急地满是青色的脸。
虽然在疗伤时,她须精神全部集中,并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事,然而光猜也能猜得到,何况疗完伤之后,她可是清晰地听到沉重的脚步声一直在房门前走来走去,不用说,绝对是这两个对柳剑穹抱以无上敬意的家伙。
房门一打开,韩墨和秦项精神立即一震,看到门口站着的是倾狂,立即抱养行礼:“末将参见太子殿子。”
“不用多礼了。”素手一挥,倾狂瞥了想问而又不敢开口问,在那里别扭的两人一眼,好心情地先开口道:“两位将军不用再担心得像无头苍蝇了,镇北将军这次虽然伤得重,但是本太子已经为他取出短刃,止了血,不会有生命危险,而且他的身体底子好,十分健壮,明天就可以醒过来,再好好休息调养几日就行了。”
啊!韩墨和秦项不可置信地大吃一惊后,才面露滔天巨喜,崇拜的目光直视向倾狂,激动地紧握彼此的手大呼道:“太好,将军没事了,太子殿下真乃神人,我们真不该怀疑太子……”
“好了,你们别光顾着激动了,不是想进去看看柳将军吗?现在可以进去了,不过要小声点,别吵到他休息。”凌傲尘不知何时出现在倾狂的身后,笑看着两个激动得像小孩子一样的沙场战将道。
“啊!末将明白,谢太子,谢凌公子。”一时高兴过度,两人倒是忘了,经凌傲尘这一提醒,两人这才朝着倾狂和凌傲尘一拱手谢恩,轻手轻脚地便往房间里走进去。
“等等。”倾狂却在他们一脚踏上进门槛的时候,沉着脸,一脸威严道:“现在天色已晚,本太子准许你们留在这里照顾柳大将军,也给本太子好好想想,明日该如何向本太子交待今日这场战争。”目光精光一闪,无尽的威势迫向两人。
韩墨和秦项两人浑身一震,脸上的笑容诡异地僵住,表情甚是怪异,僵了一会才恍过神来,明白她话中所指为何,太子这算是让他们完成最后的心愿吗?今日他们违令开城门确实犯了致命的大错,就算真的要将他处斩也不为过,能让他们在最后一晚为大将军略尽绵力,报答其恩德,他们已经很满足了。
如此一想,立即并拢双脚站好,一副引颈就义的样子大声回道:“是,末将明白,谢谢太子殿下。”
“嘘,小声一点。”掏了掏耳朵,凌傲尘将修长的手指放于嘴边,低压声音道,于这种时刻本应该是完全格格不入,就算不被丢三道眼刀,也没有人会理他。
但事实是,韩墨和秦项听了他的话,立即紧抿住嘴,看了倾狂一眼,见倾狂点头,便猫着脚,小心翼翼地向床边走去。
倾狂阴沉的脸如变戏一般瞬间变为高深莫测的笑脸,好笑地看着两个高大威猛的大老爷们猫着脚步走路,回头向凌傲尘投以赞赏的目光,凌哥哥果然得她真传,现在捉弄起人来完全就不显山露水。
柳剑穹根本就已经陷入了深度昏迷,正是所谓的雷打不动,就算让他们拿着个大喇嘛在他耳朵大喊,也不一定能将他给喊醒。
凌傲尘大大方方地接受她的赞赏,得意地拉起她的手,向房门外走去。
两人站在屋外的院子里,抬头仰望着天上的繁星,今天的星星似乎又多了。
倾狂转动了下脖子,伸了下懒腰,一放松下来才感觉到全身无比疲惫,连续赶了几天的路,一来就开战,她尚未真正的踏足神阶,使用天灵之气耗损的精力太大了,还未及休息便进行这种高强度的手术,而且时间又长,不累垮才怪呢!
“累了吧?”凌傲尘的眼眸里闪过丝心疼,转身走到她的身后,将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力道适中地为她揉捏起来,近距离闻着她身上的清香,有点心荡神驰起来了,尤其是听着她舒服的嘤咛声,更是开始想入非非起来了。
“嗯,很舒服……”微眯着眼享受着他的服务,倾狂全身每个细胞子都齐齐放松,任由一双温暖有力的手这么揉捏着,真的是很舒服,一点也不亚于现代那么专业人士,扬唇笑了笑:“凌哥哥是不是专门有学过按摩?”
按摩?虽然不明白这两个字的意思,但还是知道她说的什么,正在想着些有的没的的凌傲尘禀了禀心神,微微伏下身,在她耳边吹着真气道:“是啊!凌哥哥是专门学来为子风服务的,子风可喜欢?”
耳边温热的气息吹拂着,吹得她的心痒痒的,软软的,有种想要化身为狼的冲动,似是不知道某人也早就想化身为狼,竟全身放松地靠在他的胸膛上,叹喟地睁开满是笑意的眼,一副‘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口气轻笑道:“嗯,勉强过关了,不过还是得继续努力,我呢,就吃点亏,让你当试验对象,记得要每天都练习哦!反正都是学来为我服务的。”
凌傲尘正在自我做思想工作,免得一个冲动真的化身为狼,谁知道这小女子竟然还整个人靠在他身上,若有似无地噌着他的胸膛,这种时候要是还能无动于衷,那简直就不是男人了。
然而按捏着她肩膀的两只大手还未滑下去,便被她调笑的话给当头浇下一大盆冷水,这小魔头根本就是故意来折磨他的。
“那凌哥哥是不是还得谢主隆恩啊?”小坏蛋,明明就很喜欢还要在口头上讨便宜,到底谁了吃亏,明明出力是他,享受的是她嘛!不过嘛……他貌似也不吃亏耶,可以跟她多亲近亲近,免得她一打起仗来就没天没夜的,恐怕连跟她说上几句话的时间都没有呢!
磨牙声,绝对是磨牙声,倾狂十分肯定当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她很清楚地听到了磨牙声。
“不用谢了,咱俩是什么关系,这只不过是小意思而已!”伸出手,准确无误地拍了拍身后的凌傲尘的脸几下,倾狂笑咪咪地晃了晃头道。
别以为他听不出来,这话不就是在说,本来呢!对于我的恩宠,你是该谢主隆恩的,不过凭咱俩的交情,这只不过是小意思,就不用这么多礼了。
小坏蛋就只会占他的便宜,就不怕他会‘报复’,别忘了她的两个肩膀还握在他的手中呢!要是他一个不爽,用力按下去,那……痛得将会是他自己,心痛啊!终归‘报复’的会是他自己,她分明就是看中了这一点,才敢这么有恃无恐!真是个彻彻底底的只会欺负他的小坏蛋!
“咦?我怎么好像听到某人的心里正在想着怎么报复我呢!”歪着头,全身的疲惫驱散了不少的倾狂取笑道:“哟,这又开始骂我了,哎,真是好人难做啊!这都免了谢主隆恩还不行,做人难,做好人更难,做宽宏大量的好人真是难上加难啊!”
“哪,哪有,别瞎冤枉我。”被说中了心事,凌傲尘红了红俊脸反驳吧!要命,她怎么那么清楚他在想什么,莫非她不止会医术,还会读心术?
“还说我冤枉你,看你下手有多重,都捏疼我了。”故意蹙了蹙眉,倾狂一脸隐忍地指控道。
“啊!真的太重了吗?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来,我给你揉揉。”一听倾狂这么说,凌傲尘想都没想,就一脸焦急地转到倾狂的面前,紧张道,等到把话都说完了,才反应过来,懊恼地一拍额头,哭笑不得地轻捏着倾狂的俏鼻:“你啊!又骗我。”
所谓关心则乱,否则聪明的凌傲尘又怎么会被如此拙劣地伎俩骗到呢!而且还不是一次两次的事,是次次都中招。
两人正在嘻闹玩笑之中,五个人影唰地一声‘飞’过来,正是在屋外等得太久,觉得无聊而跑出去‘活动活动筋骨的何梓兰、童阳、傅玑、白奎和芸娘。
“老……(圣……)”一见倾狂已经出来,五人同时围了上来,刚一开口,便看见站在倾狂身边的凌傲尘,同时闭上嘴。
在京都要上路之前,他们才知道同行之中竟还多了一个人,除了何梓兰和芸娘在北境时见过他外,童阳三人均疑惑这是从哪冒出来的人物,想问一直追随在圣尊身边的圣使,却被他散发出来的阴冷气息给吓得退避三舍,虽然问不出什么,却也让他们嗅出不寻常的味道。
一路行来,更让他们确定,这位凌公子绝对跟他们圣尊有不同寻常的关系,可怜的圣使就只能暗自神伤了,不过还好,这一路上,大家都过得挺愉快的,阳光帅气的凌公子让他们打从心底里喜欢,但他们的心眼全都是长偏的,有事当然是站在圣使的身边啰!
“没关系,早跟你们说过了,凌哥哥是自己人。”听得出他们有所顾忌,倾狂一摆手,笑着道,这一路上,梓兰他们在众人面前一直都以主子称呼她,但是她本来就没打算隐瞒他,只是一直没有机会让他知道而已。
看得出倾狂是全心相信凌傲尘,何梓兰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老大,玄罗军一纵队和五纵队已于洛山峰等候老大,圣使已经先行而去。”
“嗯。”点了点头,倾狂转过身,还未说话,凌傲尘便先扬起阳光的笑脸,温柔地为她拂了拂垂下的发丝道:“你先去忙吧!赶了这么多天的路,我也累了,记得早点回来哦!”她知道她想带他一起去,让他与她一起比肩,但是现在却还不是时机。
望进他清澈带笑的眼眸里,倾狂会意地微微一笑,啵地一下,往他的脸颊亲了一口,不等他反应过来,便转身飞掠而去,何梓兰五人愣了一下,才羡慕地看了凌傲尘一眼,紧跟着倾狂而去。
愣愣地抚着刚被亲过的脸颊,夜幕当空之下,凌傲尘傻傻地笑着,直直站了好久,才慢慢地恍过神来,目光未曾从她离去的方向移开过。
玄罗军!她竟就是闻名天下的第一奇兵——玄罗军的主人,她到底还准备给世人多少惊吓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