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应该不是来欢迎她的吧!虽然她现在顶着个鬼医徒弟的头衔,再加上是顾长平的救命恩人,多多少少算得上擎云堡的客人,但贵客还算不上,像这样的天下第一堡,能得到堡主亲自接见,都会让人觉得是无上荣耀,根本就不无须摆出这么大阵仗。
看看,足足有数十丈宽大的厅堂,左右两排坐着二十个人,有男有女,大都是如顾长平一般年纪的人,而他们的身后也站着一排人,几乎都是年轻一辈的,整整都有四五十人了。
倾狂等人一踏厅堂,齐涮涮的视线全往这边过去,确切地说是在一瞬间全落在倾狂身上,然后再移到‘回家’的顾长平等人身上,当然少不了一番寒宣了,但还是若有若无地将视线瞥向她。
早就习惯了万众瞩目的目光,倾狂大大方方地让他们看着,举步跟着朝前走,目光却早已定在了主位上那个如带有几分仙风道骨的男子身上,他便是擎云堡现任堡主——云道恒,听说刚过六十大寿,眉毛浓黑而整齐,一双眼睛闪闪有神采,如果不是两鬓已染上银白色,看起来也不过是四十几岁而已,一身精纯真气内敛,如若不是她所修练的功法更高,还真的难以探出他的深浅。
除了倾狂和星渊星言,进来的人都在离主位尚有五米的地方站住,朝云道恒一拱手道:“拜见堡主(爹)。”
“长平,你们受伤了?”点了点头,云道恒站了起来,面带担忧问道,伸手凌空扶起他们拜下的身子,顺便也探查了一下他们的伤势。
“堡主师兄莫担心,小莫已经为我们治疗过了,她医术高明,这点小伤根本不在话下。”顾长平说着还不忘了将倾狂称赞一番,以争取能讨好她,但他说的也是事实,在船上的时候,倾狂便已经帮他们治疗过,顾长平伤得比较重,除了皮外伤外还受了内伤,但在倾狂的高明的医术下,已经好的七七八八了,更不用说净竹他们只受了皮外伤的。
“如此便好。”闻言,云道恒便放心下来,炯炯的目光转向倾狂,站了起来,走到倾狂面前,和善轻笑道:“你就是长平信里提到的玄武鬼医的高徒神医莫风吧?果然英雄出少年。”实际上,从他们一踏进厅堂时,他就注意到看似平凡实则最吸引他视线的这个白衣少年了,以致于一时没注意到长平他们身上带伤,他一直很好奇,能让极少称赞人的长平赞得天下有地下无的神医究竟是怎样的人物,想不到竟是这样一位少年郎。
“正是莫风。”倾狂回视着云道恒道,并没有半分见到大人物的谦卑或忐忑,有的是坦然与倨傲。
云道恒并没有对倾狂的无畏的回视感到不满,相反的,眼露赞赏,心里莫名地生起一股欣喜,隐隐间,他能看到她黝黑灵动的眼眸中闪动着狂傲的风采,不错不错,只一眼,便让他心生喜欢了。
他喜欢,可不见得别人会喜欢,一道不善的声音在云道恒还未说话之际便响了起来:“哼,没礼貌的家伙,竟敢这么放肆地回视堡主师伯。”
倾狂眼眸一寒,转眸看过去,说话之人,正是站在左边的第一个人,是个三十上下的男子,哼,不过就是个七阶高手而已,真是不知死活。
“净力,你这么对小风说话,就有礼貌了吗?还不快道歉。”倾狂还没发难,朱安兴就已经迫不及待地站出来为她出头了,面色低沉地喝斥那个叫做净力的家伙,竟然这么说他未来的小徒儿,就算是二师兄的首席弟子也没情面讲。
“朱师叔,我……我说的是实话。”净力没想到朱安兴竟会为了一个外人这样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喝斥他,不可置信地呆了一下,但还是不肯道歉,眼眸里有着对倾狂的不屑。
“还敢说是实话,就算小莫真的没礼貌,也不是你能说得的。”顾长平抚着抚胡须,压迫的目光直直射向净力,这家伙平时就会作威作福,现在竟敢当着他的面这么说他的救命恩人兼未来爱徒,简直就是撞枪口上了。
“净力师弟,你用这种语气对莫兄弟说话,是不是太过了?”净竹将目光投向净力,语气绝对说不上温和,不过相处几日,他已经完全把倾狂当肝胆相照的兄弟了。
“岂止太过了,简直就是不可饶恕。”净云接下去道,对于净力那不善语气他相当地不爽,他怎么就一点也没觉莫兄弟有什么不礼貌的地方。
“就是就是……”净梅净芙还有云玉儿和朱安兴的八个徒弟赞同地点了点头道,顺便朝净力瞥去一个鄙视的目光。
只不过说了倾狂的一句不是,立即就犯了众怒,净力在这十数道愤愤的目光下不禁冷汗淋漓,头越埋越低,恨不得找个洞钻起来,他怎么有种他做了十恶不赦的大罪的感觉啊!
厅堂里所有人都惊愕地看着这一幕,虽然净力说话的态度不好,但对他们来说,那也是实情啊!这种一个无名小卒见到他们堡主不见礼不拜已经是无礼了,还敢放肆地回视,再说,就算真的是净力说话不当,但就因为这一句话,而变成千夫所指,还不可饶恕,这未免太小题大作了吧!而擎云堡向来护短,还是第一次发生这种胳膊往外拐的事情,还是为了一个刚进堡的人,太让人大跌眼镜了。
既然有人帮她出气,那么她就等着看好戏了,倾狂不语,似笑非笑地看着已经在高压之下冷汗直流的净力同志,在心里直为朱安兴他们叫好,他们这些朋友,她交定了。
云道恒对于朱安兴他们过度的反应也不禁诧异了一番,净力的态度确实有问题,但是堡中之人向来团结护短,端不会当着外人的面教训自己人,像这样的事,他当了几十年的堡主都没有遇到过,若说长平他们与莫风相处时间长,为她所深深吸引,把她当自己人,这样维护勉强还说得过去,但是安兴他们她与相识不过半天而已,就这么被她收了心了?这小子的本事还真大啊!
感受到云道恒精明的目光一直停落在她身上,倾狂转过头,大方地冲他轻笑了一下,带着调皮之意。
来不及移开探究视线的云道恒并不显慌乱,反而更加大大方方地研究起来,对她带着调皮一笑也回以一个和蔼的笑容,喜爱之情溢于言表。
“两们师弟,还有各位师侄,力儿是有不对,但当着外人的面,你们是否应该给他留个面子,给我留个面子,给我们擎云堡留个面子。”坐在净力前面的一个留着两撇胡子的男子站了起来,细长的目光扫过净竹等人,不咸不淡道。
倾狂早就有注意到这个男子,只因他是除了云道恒外,功力最深,已经是个九阶高手,敏感的感知让她在他说话之际就感到他眉宇间带着阴邪之气,与朱安兴等人的正派截然不同,跟那个净力一样,让她一看之下就觉得讨厌。
“外人?这里都是自己人,何况,不是我们不给他留面子,是他自己给自己丢面子,给二师兄你丢面子,给我们擎云堡丢面子。”朱安兴不悦地反驳回去。
“三师弟,你这话……”
话还未说完,便被一直不说话的云道恒打断了:“好了,都别吵了,这样成何体统,安兴,你的话说得过重了。”
“堡主师兄恕罪。”朱安兴转回头,对云道恒拱了拱手道,话一出口,他也觉得太重了,毕竟对方是自己的师兄。
“嗯。”点了点头,云道恒看了依旧噙着笑的倾狂,转头看向此时才敢露头的净力,微沉着道:“净力,还不快向小风道歉,以后不可再对小风无理。”
此言一出,不止净力傻呆住,厅堂内其他人更是瞪大眼睛看着他们堡主,窃窃私语的声音渐渐响起,连朱安兴等人也觉得自己会不会听错了,最正常的莫过于倾狂和星家两兄弟。
倾狂也不是那么无动于衷,目光一转,与云道恒交汇了一下,敢情这朱安兴等人这种自来熟的本事从他们堡主这里继承的啊!这话还没说两句了,直接就叫小风了。
云道恒眼眸里闪动着笑意,完全不觉得自己没问过人家就叫得这么‘亲热’有什么问题。
“对不起,莫公子,净力不该那样对你说话。”净力不情不愿地对倾狂拱了拱手道,连堡主都为这个外人撑腰,他还能怎样,可恶,让他这么没面子,看他过后怎么对付她。
“没事,一看就知道你嘴里是吐不出象牙的,本公子不会计较的。”倾狂很是大度地手一挥道,一副‘本公子宰相肚子里能撑船’的样子。
众人一愣,随后想明白她话中的意思,言下之意,不就是说净力是狗吗?狗嘴里才吐不出象牙,均忍不住想轻笑出声,但碍于同门,不想笑出来丢了他的面子,憋笑憋得挺痛苦的,只有净力和他师傅脸色显得很难看,想发飚却又发作不得。
“堡主师兄,莫公子和两位公子远来乍到,顾师弟他们受了伤,也一定是累了,不如先让他们去休息。”净力的师傅轻咳了一声,对云道恒道,夹着厉光的眼眸扫过倾狂。
“多谢二师兄关心,但长平还有重要的事要向堡主师兄禀报。”顾长平这才想起有重要的事跟云道恒说。
“嗯,长平有话直说。”云道恒点了点头道。
“堡主师兄。”净力的师傅在顾长平在开口之际,突然叫道,目光斜向倾狂,意思很明显,是在提醒云道恒这里还有外人在。
注意到他的目光,倾狂不等云道恒开口,便很‘识相’地率先开口道:“你们有重大事情谈,我这个外人在这里不方便,就先到堂外去好了,等你们谈完了,我拿了医药费就会离开的。”哀怨的神情怎么看都是那么地委屈,看得朱安兴等人心里不好受,连厅堂里的其他人也觉得心里很不舒服。
“堡主师兄,小风她不是外人,我们无须避讳她。”朱安兴见不得倾狂受委屈,急忙拉住要往外走的倾狂,对云道恒说道,开什么玩笑,他怎么能让她就这么离开擎云堡呢!他知道,一定是刚刚二师兄的顾忌她的眼神被她看到了,这孩子觉得他们都不信任她,所以伤心了,换作是他,他也会伤心了,都是二师兄的错,这么好的孩子,怎么就看她不顺眼呢!
顾长平等人也竭力让倾狂做保,死活非得让倾狂留下来与他们共同议事不可。
最后,当然是厅堂里加了倾狂的一张椅子了,星渊两人便是很自发自动地站在她的身后,其实不用朱安兴他们开口,云道恒见她那委屈的样子,也心软得一塌糊涂,想叫她留下来,只不过他还没开口,他们已经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大堆了,最终当然是‘顺从民意’,让才刚认识是她参加他们擎云堡的重大会议。
此时厅堂里所有坐着的都是与云道恒同一辈的师兄弟,而后面站着的是他们各自的心腹弟子,他们的位置是依辈份排的,所以为倾狂所重新添加的椅子要不就是放到最尾,要不就是放在最前,不用说,当然是理所当然地坐在最靠近堡主的地方了,旁边了摆了一张小桌,桌上还放着茶蛊。
端起茶蛊轻抿了一口,不错,竟是极品雨前龙井,露出满意的笑容,倾狂挑衅地朝净力两师徒瞥了一眼过去,气得他们有胡子的吹胡子瞪眼,没胡子的脸色铁青。
坐定,顾长平开始向云道恒汇报这一路上发生的事,当然还有在遇到倾狂之前与天月神教发生冲突,然后被一个‘神秘前辈’所救的事,说到这里,净云最是兴奋了,不顾地场合地插上那么一两句。
倾狂只顾品茶,好似一点也不关心他们在谈些什么,确实,顾长平说的,她都知道,她留下来,也不是因为要听顾长平汇报的事,而是要听有关天月神教,还有武云山的事,在进入厅堂之时,她就猜到这么大的阵仗用来迎接她是不可能的,那么所有高层聚集于此,就只能是为了在‘接待’她之后就开‘高层会议’了,毕竟,擎云堡此次算是遇上了大危机了。
“长平猜测得不错,是天月邪教向武林各派透露我擎云堡的所在,但因枫林阵所挡,各派在损失了不少精英后便不敢再轻举妄动,只能潜藏在四周,寻找机会。”云道恒听完顾长平所言后便点了点头道。
“堡主师兄,各派来人中可有天月邪教的人?”顾长平似是想到了什么般问道,这一路行来,除了在聚缘客栈见过天月邪教外,竟没在见过,可是净眩传来消息却说,天月邪教已经向靖州聚集而来,几乎是全教出动了。
“没有。”摇了摇头,云道恒的眉宇间显得有点凝重道:“这点正是让我不安,天月邪教以上乖功法吸引各派人马前来靖州,可是这么多天,他们自己却没有出现,派出去追踪天月邪教的弟子都传来消息说,他们所跟踪的人都在前往靖州的途中失去踪迹,如今半点天月邪教的消息都没有,敌暗我明,难以防备啊!”
天月神教的人都失去了踪迹?倾狂轻掀了掀蛊盖,从云道恒所言暗思道:云堡主派出去追踪天月神教的弟子必定都是厉害的角色,天月神教还能如此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无踪?
又想起当日在客栈中听到月钧枫跟那个黄狼说的话,当时黄狼说了一句‘上面要我们先行赶往靖州,跟教主他们会合’,那么,照路程,他们应该已经到了靖州,他们教主想必也早到,能在擎云堡的地盘上将整整一个那么大的教派化明为暗,这种能力不容小觑啊!但如果天月神教真有如此厉害的话,只怕这些年就不会被擎云堡压制住了。
想来,此事必定与黄狼所说的‘上面’有关,真正厉害的是天月神教背后之人,他们是想让江湖各派与擎云堡斗得两败俱伤再出来坐收渔翁之利,而这其中的‘利’应该就是武云山了。
倾狂思索间,只听顾长平道:“堡主师兄,天月邪教传出那样的谣言,分明就是冲着武云山来的。”
‘武云山’三个字刚出口,除了朱安兴等人,其他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投向倾狂和星渊星言,然后又转向顾长平,隐隐之间有责备之意,武云山是他们堡中最高的机密,除了在场的人,堡里的其他弟子都不知道,此时又怎么能在‘外人’的面前提起呢!
然而云道恒却并没有在意倾狂,毫不避讳道:“长平说得不错,一收到弟子传回消息,我便明白了,天月邪教意在武云山,而且隐隐之间我能感觉到,天月邪教背后还有人。”
“背后还有人?”座下的人面面相觑,不解地开口道。
“没错,斗了这么多年,对彼此的实力、作风都有一定的了解,但这一次,天月邪教不仅一改往日的作风,而且在实力上,处处将我们制住,从一开始我们便处于弱势。”云道恒眉头微蹙,带着思索道。
“堡主师兄,我觉得我们现在该商谈一下对付天月邪教办法,如果他们背后真的有人的话,也要想办法把他揪出来,否则我们只能一直处于被动,到时怕武云山会有什么差池。”朱安兴沉吟了片刻道。
“三师兄说得没错,只要解决了天月邪教,江湖各派那边倒是不足为虑。”坐于顾长平下首的一个男子说道。
云道恒一点头,擎云堡的‘高层会议’进入高*潮,每个人都畅所欲语,可惜,由于天月邪教已经完全化明为暗了,连人家都在哪知道还能如何对付呢?而且他们背后是否真的有人?是什么人?对于武云山,他们又知道多少?这些他们完全一点都不了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在这种对对方‘毫无所知’的情况下,是商量不出个所以然来。
云道恒显得也极为困扰,如果明刀明枪的打,他们有必胜的把握,但是现在……只有被动挨打的份,而且还不知道别人会拿什么来‘打’你。
‘叮当……’正‘各抒已见’的众人被这一声突然响起的不和谐的声音给惊道,纷纷朝声音的来源处望去,却原来是倾狂摆弄茶蛊的声音发出来了。
见大家都看过来,倾狂抱歉一笑,端起茶蛊正准备轻抿一口的时候,只听得云道恒突然道:“小风,对于对付天月邪教,你有什么想法?”
“堡主师兄……”对于云道恒竟会询问倾狂的想法,厅堂中的大多数人均一脸的不可思议,朱安兴等人诧异过后,也看向倾狂,似是在等她的高见。
云道恒一摆手,阻止了起身要反对的众人,目光灼灼地看着倾狂,脸上带着和善的笑容,其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想询问她的想法,话一出口,连他自己也被吓到了,或许是抱着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的想法,想从这种充满灵气的少年那得到困扰了他许久问题的解决之道吧!
瞥了云道恒一眼,倾狂放下茶蛊,嘴角轻勾道:“我的想法嘛,很简单,七个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