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析
枯荣不明白为何裕甜还要再来见她。
在这个剑拔弩张的时候。
……
裕甜走进楚门的时候,便被带到那日与枯荣、花梨、花诺一起嬉戏的山脚。他仰头遥看一片云天,不明白那日的雪山红梅,此刻开来为何如此萧瑟~
随着彩衣翩跹的领路美人,一直走到枯荣山的五合处。
一厚重石门却也挡不住里面,丝足钟鼓声声、荷香浅笑幽幽~
石门打开,裕甜看见对面高台上那个总在他心中挥不去的红色身影。
一袭红衣慵懒,松松的挂在身上,一手执着翠色酒壶,斜靠在整块汉白玉雕刻的百鸟朝凤长椅上。
*的足踩在椅子下面匍匐的金色雄豹身上,向上是一片袒 露在外的绮丽风光。凤椅一侧躺着一个冶艳少年,一条长腿放在枯荣膝上。
枯荣凤眼微眯,似有笑意的睨着对面的裕甜。
也许是酒醉的原因,此刻对面的裕甜在枯荣的眼中忽然美丽的有些凶残。裕甜的年龄在枯荣看来是不折不扣的孩子,可是裕甜的身上就是有些天生的性感因子,时不时的挑逗着枯荣。
静态气质如玉,动起来却让人觉得销魂~
裕甜负手站在枯荣对面。看着本是放 浪形骸的场面,那一袭红衣依然神圣的如同女神。
这时,蝶起身离开一旁讨好着她的少年。提着衣裙袅袅的走到裕甜的旁边。伸出一指抵在裕甜的颚下,将他的目光转向自己。
“你知道现在能进来楚门的男人只有一种……你是想做姐姐的男人还是我的男人?”
裕甜回头看着枯荣,她的眼中不在那日雪山上清明的纯粹。上面蒙了一层雾,似有迷人却又疏离~
暗绿蝶笑着将一瓶艳红的琉璃盏托到裕甜面前 “这回你不会不知道这里面是什么了吧?如果想留在这里……”暗绿蝶将琉璃盏的瓶盖旋开,放在裕甜的唇边。
裕甜都没有看那眼睛底下红的过分妖娆的红色药液,就伸手拿过,仰头饮尽。
这药力来的是如此猛烈。顺着咽喉火热的一路下 流,直到小 腹,绚烂成一片火海。裕甜只觉耳边轰鸣,腿一软便跌跪在地上。
耳边栖近无数美人,嬉笑着拉扯着裕甜身上的衣服。如玉的摸样,迷蒙哀伤的眼神,衣衫不整的摸样和隐忍着情 欲的表情。
暗绿蝶俯视着裕甜的狼狈,嘴边挂着无害的笑意。裕甜这回当然知道自己的身体起了怎样的反应。只是这次来的这样猛烈,让他始料不及。
眼前一片混沌,他只有向那前面那一片嫣红伸手,轻声无力道“救我……”
出口的话似乎也变成呻 吟,裕甜只有无力的将手垂下。
在垂下的一瞬,忽然一阵熟悉的香味,在混乱中将他拉起,裕甜只觉天玄地转。在空中旋转的瞬间,那熟悉的味道让他安心。
在脚落地的瞬间,他来不及想自己身在何处,便痴缠的拥紧那柔软的身体,他日夜想念着、惦记着的红衣……
这一夜如同燎原的烈火,蒸腾了裕甜的身体,也蒸腾着枯荣的心。
……
第二天醒来。
裕甜在睁开眼睛的瞬间,看见的就是自己纤丝未挂的身体。
他望着床顶紫色的帷幔发呆。
不是有好多话要对她说吗?他的担心、他的忧虑、他的辩解、他的思念……还有他的爱意。
一切还没来得及说,一切要怎样开始说?~
裕甜起身整理自己的衣衫,一袭中衣莹白如玉。他抬手掀开帷幔,一地散落的金钗,点缀在黑色的理石地面上。述说着昨夜的激 情。
裕甜边走边捡,一路来到温泉池边。
枯荣双臂平放在池边,眼睛一路注视着裕甜。
那少年长衫拖沓、黑发披肩。
裕甜抬头间,与枯荣四目相对。那晨曦笼罩中的目光,纵使与他万座城池他也不换。
不期望,朝朝暮暮,缱绻厮守。只愿她寂静安好,长乐未央。裕甜出神的注视着枯荣,这样想着的时候,忽然眼角闪着动人的笑意。
眼前的少年眼角那一弯笑意,无论何时,都是让她如此动容。枯荣感受到山脚下渐渐聚拢而来的声音,金戈铁马。想是朝廷调动了御林军。
无论这样的笑意是想麻痹让她大意,还是出自真心。她此刻都愿意留住这眉眼弯弯、低头浅笑。
若可以,只护你,尘世繁歌,不动你笑眼;浮生中,只允你,惊鸿若画,雅致翩翩。
枯荣起身,不着寸缕的走到裕甜面前。伸手将自己头上的红色缎带解开,为裕甜将身后披散的发系在脑后。然后伸手在他的腰间,轻轻的栖入他的胸怀。
枯荣心中明镜,既然已经出动了御林军,今天一役不可避免。犯下如今滔天大祸,怕是以后无法在这世间宁静。
只有归去~
不是没想过把裕甜带走。只是枯荣知道,眼前这个少年虽小,身上流淌的却是皇家血脉,肩上扛着皇图江山。
……
猛听得,外面战鼓响、画角声震。御林军对待楚门已经是用上了两军对垒的态势。
裕甜一听战鼓响,猛地一惊。将枯荣掩在身后道“让我去处理。”
枯荣浅笑,对着他无意间流落出来的袒护很是高兴。
“我枯荣的事情还不用男人来给我处理。”说着回身,慢慢走到池边捡起地上散落的红衣。转身间,还没看清她是怎样穿上,就红光一闪,不见芳踪。
徒留下满室帷幔飞舞,猎猎后寂静……如此一去,便是别离。
……
※※※※※※※※※※
枯荣山下本是南国风貌。碧溪白墙、笙箫雅致。
如今一片金戈铁马包围下,那清澈的溪水也看着寒冷、斑驳的白墙也看起来颓唐~
枯荣凭空落下之时,正看见暗绿蝶一骑绝尘,驰向对战前方的一片空地间。
“你就是逆贼枯荣?”整齐的金戈铁马前策马飞出一骑,指向暗绿蝶道。
暗绿蝶抖缰立马,温柔笑道“逆贼?”
对面的人被蝶的美貌所摄。迟疑下方才出声“尽早归降,少受些皮肉之苦。”
暗绿蝶轻笑出声“男人的愚蠢还真是让人震惊。”
说着,也不等对方回答,一个飞身上前便手刃了那人,然后落在那人马上,提缰俯瞰着血液慢慢从尸体中流出。
那方主将‘齐烈’被这个场面一摄。
江湖传言,枯荣亦正亦邪,出手狠绝,今日看来所言不虚。看她样子,想来不过二八年华。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试想今日奉命领军攻打楚门,如此枯荣将不得善终,心中不仅惋惜。
齐烈还想派人上前规劝,只要她俯首认罪,今日也可以免除一场惊天杀戮。
齐烈挥手,派出去的先锋还没有靠近蝶的近前。便被她轻轻抬手随意一划,那人便已跌落马下,头身分离。
齐烈闭目悲叹,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齐烈思自此,还没有下令诛杀。暗绿蝶忽然飞身而起,一时周身劲气围绕,雷霆万钧般划空而来。
行至军阵近前,胸中忽然刚气崩裂。宛如惊鸟嘶鸣破空,一道劲气凌厉砍下。浑然天地间居然化形为一把偃月弯刀之形,横劈于前列备战的前锋部队上。
登时,不下百人血肉模糊。其余人等震出数丈开外,生死不明。
枯荣遥看暗绿蝶的所作所为,不仅轻轻皱眉。只见暗绿蝶已经袭进御林军的先锋阵中,遥听对面兵刃切磋,草石崩响。刹那间,已经染得血红漫天。
枯荣看着暗绿蝶,心想平日太过纵她,今天已成这幅局面,杀戮事实已经避无可避。看她混战于万人的御林军中,心中不免担忧~
于是飞身,来到暗绿蝶的身边。
齐烈正对眼前的景象震惊不已。忽见一个艳红身影凭空落下,方才刚猛如虎、频出杀招的绿衣美人忽然收起杀招,乖顺温柔的矗立一旁。
那一袭红衣,凭空垂直落下,赤足散发,红衣猎猎翻飞于周身。眉眼似有轻笑,却挡不住威严,唇窝深冗、眉峰微立,鄂下沟壑。三分法相盈于周身。
最是慑人一双金瞳,流转间精气尽显,让人不敢逼视。
齐烈明白,这才是传说中的枯荣~
众人已被刚刚暗绿蝶骇人的杀招惊吓,此刻见二人似有不备,一人御箭便向她们射来。枯荣手指一抬,隔空将羽箭接下。
也不回看,信手一扔。箭便从射箭的那人眉心横穿而过。
枯荣抬眼扫过,将视线定在齐烈身上,知道这人就是主帅。
“如若就此归去,我当今天的事情没有发生。”
齐烈身后虽然有万人军队,忽然觉得枯荣的话所言不虚。免除今天一役,的确是枯荣放过他们。
但是,军令不可违。
齐烈叹道“枯荣,你若就擒,可免多少人血流成河……”
枯荣闻听,忽然浅笑出声“天下苍生,关我何事?”枯荣眉眼一弯,一时仿若百花繁荣。
齐烈似乎已经感到今日的天数。也许讨伐楚门就是朝廷做的最鲁莽的决定~
齐烈闭目挥手,一场浩劫将起……
忽然远处绝尘而来一骑。
白衣如玉,来到阵前。见来人渐进,居然……是幼皇!
齐烈慌忙挥手制止开战,下马行军礼。
裕甜立马于前,对齐烈说道“齐将军先领兵回朝,其余的事由朕于母后说。”
齐烈当然明白将在外君命不受的道理。但是,今天一役已经军心动摇,必败之仗;而且,枯荣其人似乎也没有必须诛杀的理由。
幼皇虽未亲政,也可借着他的皇命先退兵在做计较。
齐烈思至此,低头领命正欲起身,忽然感觉头痛欲裂,双手扶头间,意识已经涣散。在清醒的最后一刻,身体却已经袭向幼皇……
枯荣忽见齐烈伸手袭击裕甜。凝气间地上一把军刀已经袭向齐烈正欲砍杀裕甜的右手,刀过手短。
枯荣飞身而起,站在裕甜身前,剑指齐烈。
裕甜被眼前的情景惊呆,待回神时,看枯荣手中不知谁的佩剑正指向齐烈,慌忙上前阻止。
齐烈乃是几代忠良之后。先祖与‘闻人将军’曾是生死之交。闻人家族与东门家族自开国来受世代皇荫。
始主皇命,皇子都不可忤逆的两大家族。
如此根深的家族莫逆。又曾经被先皇临终托孤,齐烈也算是看着裕甜长大。
如此的情愫,裕甜怎能见枯荣将他诛杀~
当裕甜下马奔向枯荣的时候,阵营中一个少年也同样奔向齐烈。
“父帅!”是一个十三、四岁模样的孩子。
裕甜将枯荣手中的剑抢过,“不要伤他们性命。”
裕甜此举为了齐烈父子也为了枯荣。如今如果在斩杀了出军的将帅,那么就是自己也无法说服母后放了枯荣~
枯荣俯瞰着齐烈父子,齐烈的眼中是偏执的癫狂,而身边边的那个少年,眼中的杀意是那么明显。
这种歹毒的杀意绝不是一个孩子该有的眼神。
当枯荣忽然觉得那少年眼神一变,心神已至。反手手刃了欲扑来了齐烈,挥手将手指向齐烈身边的少年。
裕甜被眼前突然地变数吓到。出手欲阻止枯荣“不要!!”
慌乱间他挥剑指向枯荣。
无论怎样,裕甜也没有料到枯荣会对一个孩子下了杀手,也没有料到自己会挥剑指向枯荣……而且伤她至深~
当剑从枯荣后心穿过胸膛,枯荣展开双手笑着仰望一片云天。
此时此地,那个她心中的禁忌的白色身影与身后的白衣裕甜重合。那个记忆中总是用哀伤眼神看着自己的师父~
轻言别离,将她抛弃。当她用尽一切用宝莲八部为他续命后,师父却对她避而不见,一个峰顶,一个峰腰。二百年来尽在咫尺,却不肯相见!
师父!裕甜!……
为何每当她对一个人毫无防备的时候,却是他们伤她至深!(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