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杀
当风月知道小奴被抓的一刻,万年不变的脸上忽然生出一个金蒙从没见过的神色,让人见了以为是风月闻之而面露喜色。
只是金蒙忽的心中一沉。
他知道,家主的脸上当然是不会因为什么而露出欣喜的,而是一种怒极反笑。只是这怒也来的让人心中无底,她可是任何事都不关心的。
“将县尉请来。”风月吩咐道。
金蒙打发去的人不一刻就回来了,附耳在金蒙耳边耳语一番,金蒙眼睛微眯,“他这样说?”
“如何?”上座的风月一手扶额小憩,并未睁眼。
“说是暴病在家休养。”金蒙回道。
“哦?病的适时。”
……
当金蒙与风月来到县尉的私宅门前的时候,金蒙望着风月披着黑色大氅的背影有些担忧。纤细的背影,家主看上去还是个孩子。而且她长居山野,虽然生的三分法相、七分帝相,但是却是从不关心世事。
这官场中的人心算计,她有怎能识破?
家主初到伎良,县尉是接了皇的密旨的,当然知道家主的身份。而就这样也敢抱病不见,那一定是有人幕后指使,不然以他的身份就是病的得爬也不敢不来见家主的。
以今日家主的身份,世人都知道是太后的人,那县尉可是秘授了皇令?情势还不明朗,可是可以肯定的是,有上面的人插手了这次的微巡。
那,今天家主到访又能如何呢?
县尉私宅内的小厮将风月引入主厅,风月抱臂站在厅中,抬眼看着上面的匾额。
不一时,县尉着着家常的直裰来到主厅,一见风月便跪地一礼。
风月回头看他,一个年过五旬的微胖男人,皮肤黝黑,抬头看人的时候可见眼白些许浑浊,却闪着精明的光。
“免礼。”风月说着,踱步往匾下一个方桌走去,桌上放着一方棋盘,风月伸手拾起一颗洱海白子道“可否与我对弈一局?”
县尉显然没有想到风月来到府上说出的第一句话是这样。稍微一愣,便俯身谄媚道“下官自当奉陪。”
风月坐在主位。偌大的太师椅,风月坐在其中显得更加娇小。对面的县尉手持黑子,等待着风月落子。
风月举手落定,县尉笑道“德昭世子棋艺果然精湛,首子便暗藏玄机。”
风月并未说话,伸手拾起一子,落定。
棋局过半,那县尉见风月专心下棋,并未说出半点来意,便思虑着开口道“都怪下官病的不是时候,未能及时受世子传唤。”
风月伸手将大氅上的帽子摘下,凤眼微抬,看着县尉。
上座的风月离县尉有一米有余,背光而坐。下座的县尉,一直未敢大胆直视,而又加上逆光,一直未看清风月的摸样。
刚刚说话的当口,他抬眼瞄了一眼风月,正看见她摘下帽子。一见之下,手中的黑子一抖掉在棋盘之上,额上不禁冒了些细汗。
“继续。”风月见县尉迟迟不在动作,出声道。
“是。”县尉额上汗意更浓,“属下……知道您为何而来,听闻前日抓住的那个妖人,世子正在他处医病,可是下官斗胆,此人诡异,他的药还是不吃的好。”
风月将子落下,看似并没有想要叙谈的意思,出声道“该你了。”
“啊?是,是。”棋盘之上县尉的败局已经明显,却还是不可不陪着风月下下去。
县尉一时猜不透对面看似稚年风月的意思,对这个世子他虽听过些风闻,却未想到竟是这样一人。
没有传闻中山野长大的粗鄙、也没有传闻中风流形骸的荒唐。人虽小,却有山一样的压强,让人透不过气来。
“ 说到这里,下官还有一事禀明。这山兽袭人的案子,在世子来之前,下官已经查了一年有余,只有一个村民曾远远看过一豹形如猫的怪物,之后再也未查到些什么……”
“这一片在不救就没得活了~”风月出声,指着县尉的一片黑棋。
“是是。”县尉忙落下一子。他伸手拭汗,一边下棋,一边想着如何能应付了风月,将自己脱了这僵局。
“而本镇至去年却时有人命发生,却如何也巡查不出因由,您也知道,帝都现在人人最怕怪力邪说,这事在拖将下去,怕民心动乱。如今有妖人一说,又有人证,名正言顺正的把这案结了,也好对上有个交代,您好再不用在我们这僻壤小镇受苦了。”那县尉说着,谄媚的将一子落在一步死棋位置。
风月见胜负已定,伸手将手中的洱海白子扔回棋笥。
“你可知,对弈之时最忌呱噪 ,而更忌讳的自寻死路。”
县尉听着对面风月的的话,一边搓手一边道“下官该死,棋艺粗陋,不是世子的对手。”
“你是该死~”
风月说着靠在身后的太师椅上,垂目看着对面的县尉。县尉惊住,不知这话改如何接住。
“我受封皇储,奉旨办事,你几品官位敢私服来见?”风月细声淡道。县尉看着自己的一身便装,吓得当场跪下,不敢出声。
“你唤我世子,是藐视我还是藐视天朝?金蒙,拖出去。”风月此处微微一顿,接着道“杀。”
杀字出口说着轻轻飘飘,呆立在地的县尉还没有反应过来,已经被金蒙的手下拖了出去。
“皇储……德昭皇储,下官是奉了上命的。”县尉见如此情势,慌着口不择言道。
金蒙听到此处,回头看了看家主,风月淡笑敛睫,并没有一听详情的意思。金蒙挥手,示意下属拖将出去。
“皇储,下官是奉了太后的密旨,是为了皇储好啊……”那县尉的声音渐远,随着刀落戛然而止。
金蒙抬头看着风月,那下令杀了一人的家主,脸上未见半点不同。这种样子总是不该出现在这个年龄的女子身上,就算不悲怆也不该这样云淡风轻。
“家主,为何要处死此人?”
“我本想了解下他对此案的看法,不想却是如此草芥。一年有余未曾破案,居然想随便搪塞而过,这样无心无德,何须再留?”
“只是刚刚他说是奉旨。”金蒙道出了自己的担心。
风月淡笑,起身将大氅上的帽子戴上,向外走去。行动间墨黑的大氅下艳红的长裙下摆时而闪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