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鱼儿虽然不能识文断字,但他平素也及其喜欢那些个说书先生口中的侠义故事。
在那些故事中,哪一个好汉英雄不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仗剑江湖,豪情万丈?
在小鱼儿心中,他虽然无法做到所谓的仗剑江湖,但也认为自己是有些侠肝义胆的“汉子”。既然是他小鱼儿把人从河中捞出,当不该撒手不管,竭尽所能帮助大叔方为正理儿。
“倒是个心善的小娃子。”
看着从大门外面飘落进屋的雨水,中年人眼中的笑意渐渐消失,紧接着便有一股威严、霸道、摄人的气息透体而出。
这股气息肉眼虽不能看见,无声无形,但却使得那门外的雨水霎时便倒飞回去,不能再落进屋中。
几个呼吸之后,当那中年男人身上的气息散开,雨水便再次从门外落进屋中:“嘿嘿,既然我大难不死,那么你们算计我的,我还要一一讨还回来才是。不过,眼下被这小娃救下,当该了段这因果,送他一份机缘才是。并且,我还要把道行恢复,不然凭什么能讨回面皮?”
中年人这番自言自语,那此刻身在暴雨之中的小鱼儿当然不知。
此刻的小鱼儿手中攥着中年人的暗金色小渔网正一路狂奔,任由雨点打落身上,只身往通天河走去,干脆利落,无半分迟疑。
狂风呼啸,暴雨连天,眼前尽是白茫茫一片,根本看不清面前道路。
但小鱼儿打小在小渔村长大,本就是靠捕鱼为生,这条路往日里不知道走了多少回,熟悉的紧,倒也丝毫不受影响。
不过一顿饭的功夫,他便能在暴雨声中听到不远处那通天河水浪花翻滚,拍打河岸的声音。
少年郎心中记着中年人的言语,不敢划船下水,只寻到一处河水颇浅的岸边站稳身子,深吸一口气后便把手中小渔网往河中撒去。
原本小鱼儿还担心这渔网太小根本无法捕鱼,没曾想,当他把手中小渔网往前一撒,那小渔网迎风便涨,呼吸间便有正常渔网大小,待渔网落进河中时,那渔网已经有正常渔网三四倍大小,很是玄妙神奇,不可思议。
“好宝贝,好宝贝啊,难道那大叔当真是仙人,这渔网莫非是那说书人口中说的仙家法宝?若是我有这宝贝渔网,日后捕鱼哪里还需费事?”小鱼儿念头转动:“难道和那些说书先生口中的神仙一样,大叔看我福缘深厚,特地前来度化我的?”
这小鱼儿虽在江湖豪客的故事中熏陶出一颗仗剑行走江湖的侠义心肠,但那些个神话故事中的神仙传说他也甚是向往。
只是他也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家是什么货色,不可能成为那些个老神仙门下弟子,逍遥自在,长生不死,所以这才“退而求其次”的向往自家成为那大侠刀客,行走江湖来的。
小鱼儿心中想着这些杂七杂八的事儿,但也没忘记那大叔交代他的话。
当渔网撒下后,他便在心中数数。
漫天风雨飘摇,河水翻滚咆哮,打着河岸“啪啪”直响。
原本那渔网撒在河随着河水摆动,没想到当他心中数到一半的时候
,便有了变化。
但见那浪花忽然暴涨,有三尺来高,一浪一浪翻滚,尽数打在了岸边的小鱼儿身上,还好这小鱼儿周身本就被雨水打的湿透,这番虽有浪头打在身上,让他几乎站立不稳,但也没有什么大碍。
但是,这小鱼儿忽然间脸色变的苍白无比,整个人好似受到了莫大的惊吓一般,在那里颤抖不停。
因为,在那三尺来高的浪头间,他隐约看到一个足足有笆斗大小的蛇头,那蛇头上两个眼珠子比鹅蛋还要大上不少,正愤怒的看着他。
当下,小鱼儿便想拔脚逃走。
奈何,他现在双腿好似灌铅了似的,根本无法挪动身子,更何况转身逃走了。
“完了,完了,河神发怒了,我今儿可就要交代在这了。”一时间小鱼儿杂念丛生,吓的连双眼都不敢睁开。
看样子,似乎是认命了般,在那里闭目等死。
但是足足过了两三个呼吸的时间,小鱼儿也感觉不到自家被河神掳去,耳边只听见面前浪花翻滚的越发厉害,浪头一下下打在身上,很是疼痛。
“咦?”当小鱼儿偷偷睁开眼睛往面前一瞧,哪里还有那“河神”的踪迹。
因为刚刚受了惊吓,他也顾不得大叔所说的十个数了,伸手一提便把渔网拉起,而后转头便往来路跑去。
说来也是奇怪,那渔网刚到被他提手中便又变作巴掌大小,上面水汽蒙蒙看不真切,除了里面鼓鼓的,重量竟是没有丝毫增加。
就在小鱼儿儿刚刚转身,那身后的浪头忽地从三尺涨至一丈,往前一扑,便要把他裹在其中。
他此刻也是拼了命了,眨眼之间便往前窜了两三步,让浪花只是打在其后脚跟上。
或许那中年人当真是神机妙算,少年郎在暴雨中一路狂奔,有惊无险,只用了来时的一半时间便跑到自家门口。
也不顾满身雨水,小鱼儿一步窜进屋中,而后便整个人摊在地上大口的喘着粗气。
中年人一见小鱼儿模样便道:“怎么样,此番还算顺利罢。”
小鱼儿脸色苍白,比起中年男人来看更像是一个虚弱的病人。又喘了几口粗气,才道:“大叔啊,你差点害死我了,刚刚河神发怒了,若不是我跑的快,此刻大叔你恐怕就见不到我了。”
“你现在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中年人丝毫没有被小鱼儿的话语感到惊讶,道:“你歇息好了么,歇息好就看看今儿的成果罢。”
小鱼儿刚刚一路上是被吓到了,脑子里面除了往家跑之外就没有其他的念头,此番大叔人一提,他顿时便想看看那神奇的小渔网究竟捕了多少条鱼儿来。
当下,他也不多说,把手中的小渔网倒头一提,便要把里面的鱼都倒出来。
下一刻,便有一股子腥臭气味充斥屋中,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
“我滴娘哎!”
只听见“扑通”一声,紧接着便是小鱼儿的杀猪般惊叫:“我…我怎么把…把河神捕来了?”
他眼下整个人就露出一个头出来,身子完全被一条黄黑色、水桶粗细的大
蛇压在地上。那大蛇头有笆斗大小,也看不出来多长,像是一座肉山一般,几乎占据了屋中一半空间。
只是,那大蛇周身却无半分生气,分明是死透了。
“咦?没想到在这个小地方居然还有开了灵智的小妖,不对,不对,这是有同道中人在豢养道兵。”
在小鱼儿几乎三魂七魄都被吓走的时候,中年人那一直平淡的声音终于有了一丝变化:“不过,虽然懂得豢养道兵之法,但却也只是略懂皮毛,不得真传,终究无甚大用,看来这位素未蒙面道友的道行也高不到哪里去,只是个无门无派的孤魂野鬼。小鱼儿,你还不爬起来去拿把菜刀来?”
小鱼儿使出全身力气才从蛇腹下面爬出来,心有余悸的撇了一眼大蛇,他觉得此刻自己都傻了,惹下了泼天大祸:“大叔,这是河神呐,我这下可是闯了大祸了。对了,你要我拿刀干嘛?”
“河神?”中年人语气不屑:“若是河神的话那也是之前的事儿了,现在这畜生都死了,哪里还有什么河神?让你拿刀当然是放血用,这畜生虽然一般,倒也算得上气血浑厚,是大补的好东西。”
小鱼儿从小就生活在小渔村之中,又加上没人教导,哪里会有什么主见,在听见中年人的话后,顿时便驱除心中恐惧,起身跑到灶台上拿起菜刀瓦罐来给大蛇放血。说来也是奇怪,虽说这大蛇满身腥臭,但那蛇血却有一股淡淡的药香味儿。
眼见着那瓦罐渐渐盛满蛇血,小鱼儿无奈,又寻了两个瓦罐才彻底的把蛇血放完。
“大叔,这蛇血你说烧汤如何,若是再加上一两截蛇肉,几片菜叶,一定极其鲜美。”看着斜靠在床上的中年人,小鱼儿脑海之中不由得浮现出来那满大锅的蛇汤来。
“你既然都能做出那翡翠白玉汤,想来这大蛇你定有独家炮制的法门。”中年人心中早有打算,调笑了一句,才道:“你拿两罐蛇血过来,我现在身子虚弱,正需要这蛇血滋补身子。若是拿去烧汤可就浪费了,至于剩下的一罐,想来也放不长久,你就给喝了吧。”
“哦!”
小鱼儿虽然仍旧憧憬蛇血炮制的美味,但中年人的话他也没有不听,当下便把两罐蛇血递给中年人。
虽说那中年男人面色苍白,一副极其虚弱的样子,但仍旧极其有风度,自有一股华贵威仪,缓缓的喝着两罐蛇血。
看其姿势样式,便知晓不是山野村夫,乃是极有教养之人。
至于一旁的小鱼儿,完全可以用“灌”字来形容他的吃相。像是饿死鬼投胎似的,那一罐蛇血三下五除二,一股脑儿就被他灌进肚中。
以至于灌的太猛,连胸前都洒了不少蛇血。
“哎呦!”原本当小鱼儿把自家的一罐蛇血灌进肚中之后,一边舔着嘴唇,一边露出一副馋相的看着中年男人手中的瓦罐。
但突然间,他先是觉得自己腹中冒出一股热气,那股子热气在五脏六腑之间不住窜动,霎时便是一阵阵剧痛传遍全身,让他忍不住的叫出声来。
紧接着,小鱼儿的鼻孔便喷出两道鼻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