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逐渐散去，四周逐渐变得明亮起来。
虽然有点久违，但赵宇非常熟悉这个感觉，所以他很清楚现在是什么状况，自己该做什么。
他猛地用右手支撑地面，一个翻身跳了起来——果然，包括右胸的伤势在内，全身的伤都已经无影无踪。
是的，这是在他的虚拟训练空间中。这个只存在于意识层面，却可以奇迹般影响到现实身体的空间，因为时间流速与外界不一致，不止一次被赵宇用来制定应急方案，然而这一次这招可能不灵了。
因为他还记得自己是为什么到了这里。
赵宇抬头望向远方。这个虚拟空间默认他会出现在一个机甲团的基地里，而现在，基地外面的天空已经漆黑如墨！
“真是意外，看来你有来自银河文明联合体的礼物，这么一来你的超强体质就说得通了。”天空中传来隆隆的声音，“非常感谢，我会把这里所有的技术全部分析吸收，而你们——我会把地球文明的记录传回至高文海，真是一个戏剧性的文明，你们的每一次挣扎，结果都是把自己往绝境里多推一步，最后甚至还给了我们系统解析银河文明联合体的机会，实在是——令人印象深刻。”
赵宇朝着那团黑色的天幕比出一根中指：“呵呵，你说能分析就分析？”
黑色云层蠕动，随即黑色液体从空中倾泻而下，在地面形成一台又一台战车，一个又一个机甲步兵，这些战斗单位清一色纯黑涂装，远看有如散发不安气息的黑色海洋。
“本空间规则解析完毕。”对面的声音传来，“接下来只要按照空间规则完成一次‘训练任务’，对吧？”
赵宇这次笑不出来了，他擦了一把不存在的冷汗：“这王八蛋还真是凶残！”
“完成一次训练任务”，这是他在空间里最常做的事情，包括单人消灭一个机甲步兵小组、指挥一个机甲步兵小组消灭一台战车、驾驶一台战车对抗对面的指挥车、配合战友侦察基地等等，而刚才，潜伏者已经激活了一个训练任务：潜入基地，夺取指挥室控制权。
这个任务的评级难度是最高，但这是因为挑战方统共就只有一个四人机甲小组，而现在——对面那家伙搞出了一整支军队！
“好吧，要玩正面碾压是吧……我还没同意呢！”赵宇转过身，在身边的操作界面上开始迅速操作起来，“今儿让你知道，谁才是这里的主人！”
白色的曲线轮廓在空气中出现，随即迅速变成一个人形，正是一个最标准装备的机甲步兵，只是涂装为白色，和前方的敌人形成鲜明对比，而这时那支黑色军团已经开始发起了进攻，离基地不到两千米了！
“守备数据更新！变更为加强机甲团，紧急备战模式！”伴随着这条指令，数十台战车和更多的机甲步兵出现在赵宇周围，熟悉的警报声响彻整个基地上空，“战斗开始！不惜一切代价阻击敌军！”
“进入作战位置后立刻开火！重复，进入作战位置后立刻开火！”士兵们齐步奔跑，战车轰然向前，所有的防御炮塔也已经展开，白色的守军与黑色的进攻部队正面对撞在一起，爆炸声、碎裂声不绝于耳，战火在基地大门处蔓延开来，转眼间就堆起了一大片残骸。
赵宇也给自己套了一身动力装甲，但很快他又取下了头盔。
因为通讯频道里一片静默。
这让他清楚地意识到，这个空间里除自己以外没有“活人”。不管战况怎么惨烈，此时此地，与将要笼罩整个地球的恶意作战的，只有自己一个人。
“在没人看到的地方当救世主啊。”他叹了口气，继续操作面板，调出更多的增援部队上前，然而这是有极限的，不管是攻击方还是防御方，战斗单位都有一个上限，否则就会失去实战训练的意义，问题在于……对面的潜伏者遵不遵守这个规则呢？
在后方观战了一会儿之后，赵宇不得不沮丧地承认潜伏者完全不守规矩，已经有部分黑色步兵突破大门，冲进了基地内部，然后迅速遭到基地内防御阵地的阻击，使得战线依然控制在大门以内两百米左右的范围，但赵宇知道防御继续被突破是迟早的事情。
“现在只能尽量拖延时间，不知道克里斯丁有没有趁这个机会去传送点？”赵宇终于把自己能调用的所有单位都派出去了，然后开始胡思乱想，“不对，就这点时间，现实里的克里斯丁恐怕还没走几步呢！”
一发炮弹突然从前方飞来，擦过赵宇身边，击中了后面的建筑。
“……这么快就攻上来了吗！”赵宇愕然望去，只见两台黑色战车与白色战车几乎是面对面地开火，打得两败俱伤，而在这堆战车中间，一个瘦弱的黑色身影正缓步走来。
那当然就是巴斯德外表的潜伏者。
“你还真是喜欢这个形象啊。”赵宇举起步枪，他身边的机甲步兵们也毫不犹豫地冲了上去，十几支枪对准潜伏者连续射击，然而潜伏者无动于衷。
“攻击规则我已经破解了。”潜伏者开口道，“你最后的挣扎也是没用的。”
话音刚落，他身上突然伸出七八支枪来，干净利落地将一半机甲步兵打倒在地，剩下的步兵们也只多抵抗了不到三十秒就变成了被切碎的残骸，消失在空气里。
只有赵宇依然在坚持开枪，他非常确定自己每一发子弹都应该打中了潜伏者，只是没有一发起到作用。
“以地球人类的标准，你非常优秀，你的抵抗也已经尽了全力。”潜伏者露出一个非常人性化的笑容，就是这张完全漆黑，连牙齿都是黑色的脸看上去分外诡异，“作为我在地球上清理的最后一个重要人物，我可以考虑给你一个英雄的死亡方式。”
赵宇面不改色地打完了所有弹夹，又把手枪摸了出来：“一个来自几百万光年外的家伙，在这里评价我作为地球人是不是优秀？你认真的？”
潜伏者赞同地举起手：“我接触地球人的时间可比你更久，不过说得对，我确实沾染了太多地球人的坏毛病，回归之后可能需要一次彻底的肃清……那么，去死吧！”
所有黑色的枪口都喷出了子弹，每发子弹都提前设置好了目标，在这个距离上，命中率必然是百分之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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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有一个念头，我好像对你们说过吧？”宽阔的通道上全是木锯残骸，连一个会动的物体都找不到了，只有倚靠墙壁坐下的博格?安索尔除外。他全身布满血污，脸上也有两道极深的伤口，金发被鲜血沾染得一绺绺垂下来。
没有人回答他。
博格艰难地举起左手，从胸口里翻出一个已经变形的烟盒：“哦……最后一根，真幸运。”
阳光照在他脸上，四下无声，他将烟点燃，塞到嘴里。
“我一直活到现在，就是在找一件事，一件重要到足以让我坦然去死的事。”博格继续低声咕哝，“我一开始以为是在第一阶段的战场，结果好像不是……幸好不是，因为到现在我才确定了这件事应该是什么。”
他眯起眼睛，盯着落地窗外散发出明亮光芒的太阳，还有下方翻滚的云海。
“就是为了这个……就应该是为了这个。”博格声音越来越低，“为了……在太阳照耀下……”
通道上再也没有任何声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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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宇眨了眨眼睛。
所有的子弹都在离他不到两厘米的地方停止，就那么悬浮在空中，好像被什么粘住了一样。
“可算体会到黑客帝国的感觉了。”赵宇抬手弹飞一颗子弹，抬头看看潜伏者，“怎么样，是不是很意外？”
潜伏者全身除了头部都已经被白色光芒包裹，动弹不得，震惊之情溢于言表：“不可能！我已经解析了空间规则，不可能出现这样的事情！你做了什么？！”
“我什么都没做。”赵宇诚恳地说，“你的表现我也挑不出什么错，至少我是没办法的，一定要说的话，那就是你一开始就不该尝试解析这个空间的规则。”
“你在说什么，怎么可能是因为这个——”潜伏者的话突然顿住了，“你……并不是真正的拥有者？”
一个发着光，看不清长相的人形出现在赵宇身边。一看到这个人形，潜伏者连眼睛都要瞪出来。
“介绍一下，这个空间的真正产权方。”赵宇指指人形，“银河文明联合体，巴特明斯大使莱克。”
“这个空间链接的是巴特明斯飞船的服务器，这里只是一个镜像。”莱克慢条斯理地解释道，“在发现你的存在后，我们就给这个空间加装了很多陷阱，而你并没有察觉，现在我们抓住你了。”
“你……所以地球人，你刚才的抵抗都只是装模作样？就为了把我引进这里？！”
赵宇一脸无辜地摊手：“不，我是真打算玩命，老实说，我也是发现操作台上有莱克的留言才知道的，所以说……你不打算用侵蚀，而是直接在现实里把我干掉的话，说不定就没这么多事儿啦。按你话说，那是怎么说的来着，你在地球时间太长，沾染了太多地球人的坏习惯，对吧！”
“不，就算这个空间有陷阱……我应该可以侵蚀才对，基于地球人的生物构成我是可以侵蚀的！”
“不好意思哦。”赵宇同情地看着他，“我身体的绝大部分构成……刚好和地球人小有区别。”
“即使潜伏者直接杀掉你，我们抓到它也只是时间问题。”莱克补充道，“不过你的努力让我们有了更大收获是事实。现在我要开始对它的全面解析了，你别忘了自己还有别的事情。”
潜伏者还想说点什么，但白色光芒覆盖了它仅存的最后头部，接着所有的白光，包括莱克都化作无数光点消失在空中。
“是啊，我还有别的事情。”赵宇苦笑一声，捂住胸口，“糟糕，我觉得伤口已经开始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