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遥浸在糯米粉制成的热水中,身上的麻痒感逐渐在减轻,她闭了闭眼,伸手摸了摸脓包,正在逐步消退下去,她突然很庆幸自己会拥有尹若飞的笔记,不然哪能逃过这一劫?那个先她而来的清雅男子,此生想不到还能他乡遇故知,即使他早已死了。
倏地,她睁开了眼睛,瞳孔不断地扩大,摸着自己身上的肌肤,猛然间想起那日检验三王子尸体时的不协调感,当初她是感到有地方不对劲,一时半刻想不到便没有深究,如今她总算明白是哪里不对劲了!
是皮肤!就是皮肤!北狄地处塞外,北风很是厉害,就算一个人的皮肤再如何白皙,始终有北风留下的痕迹,会有几分粗糙,何况北狄人擅长骑射,手掌上一定有老茧,并且是在靠近手指根部的地方!
她检验的那具尸体,皮肤是很白皙,光滑细腻,全然没有粗糙的触感,手掌上靠近手指根部的地方没有老茧,因为那老茧是在手指上的,那双手温润细致,哪里像是常年骑射的手?三王子再斯文,不可能不学习骑射,此时慢慢想来,越来越多得是触目惊心!
心中的答案呼之欲出!明了于她的心底,回忆起那个带着羞涩浅笑的男子,斯文有礼的温和,举手投足间的如沐春风,她一下子像是当头浇上了一盆冷水,他是在做戏,骗过了所有人啊!
看起来那样澄澈的人,竟会有着如此深沉的心思?或者应该说知人知面不知心吗?他诈死,他隐藏与暗处,他看着自己的兄弟为王位而厮杀,处心积虑的谋划着一切,最终也是一个目的,王位,还是王位。
权势是诱人的,古往今来便是这样的,为了权势能够放弃任何东西,亲情、爱情、良知、道德,在权欲的驱使下灰飞烟灭,前世那些名为亲人的人为着小小的家主之位丧心病狂,做尽坏事,今世她认为的本该是干净的人亦被权势所迷,那么下一个又会是谁?墨美人?白楚歌?尹风?司徒他们?林云?抑或是...微之美人?
拓跋元,我们都小看你了!假死拉二王子下水,再找到合适的时机坐实四王子的罪名,然后来个死无对证,四王子的死必然与他脱不了干系,甚至于那个侍卫的死亡,不是他动手的也会是他指使的,近乎残忍的心肠,和他温雅的外表全然不符!
自水中起身,她披上内衫,身上的脓包早就全部消失,恢复了原先的光滑细嫩,或许她要尝试着找出拓跋元,为了王位,值得么?
"楚歌,这件事暂时搁下,北狄内乱就不会对我们造成威胁,我倒是希望越乱越好,这些年北狄人从我们手中拿去了不少,总该吐出来不是?"
司墨昭浅浅笑着,只是那笑容是掩不去的狠辣邪佞,琉璃色的琥珀光泽泛动着,迷离,疏远,还有捉摸不定的邪恶,闪动在那透亮的瞳仁中,与平日里在君遥面前的判若两人,这是残酷冰冷的他。
白楚歌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每次墨昭会有这样的表情,基本上是要阴人的前兆,他的那些个兄弟就是这么死在他的手上的,他真的不是个好人,外人说他谪仙之姿,却不过是装给世人看的,外表的美好,又怎么能想到内在的阴暗?
他在黑暗中生活了太久,以至于整个人都染上了黑色,恐怕唯独能令他卸下一身黑暗的只剩下风君遥了,若是风君遥离开了他,那样的后果是难以想象的,血雨腥风是免不了的吧?所以,被他爱上的人注定是一辈子都不能有第二个选择,到死也得在他身边!
"说的是,北狄人是该得到些教训。"他深吸口气,面带微笑的说道。
司墨昭轻笑起来,优雅的抿了抿唇,一派从容贵气的模样:"楚歌,你在抖什么?我很可怕?"
当然可怕!你那鬼见愁的笑容,能把人给吓倒!白楚歌暗自腹诽着,嘴上却是与内心的想法截然相反:"没有,我和你从小一起长大,有什么可怕的?我是担心你这一面被风君遥看到了,她会不会觉得你在骗她?"
"她不会生气的,君儿是个聪慧的女子,早在我们见到的第一面恐怕她已经看出我是在伪装的,体弱是真的,懦弱的性格她看透了,加上这些年的传闻,足以让她看清我,我就是这么个阴险毒辣,没有道德观的人,不是老好人。"
"哼!你那群存活下来的兄弟又在造谣了!"白楚歌冷哼一声,神情中是满满的不屑:"你是手段狠辣了些,但是没有外面传的那么十恶不赦,几乎所有的恶名给了你,残害手足啊,逼迫父亲啊,以前是传你性格懦弱,十足十的花瓶,现在倒好,变成杀人狂魔了,他们真的也够处心积虑的!"
"你真的觉着我是手下留情?"司墨昭偏过头,那双琥珀的眼瞳,浮动着一抹笑意,淡淡的,玩味的。
"难道说你是故意的?"白楚歌不可思议的问道。
"没有敌人实在是太无趣了!我除去了那些对我有威胁的兄弟,留下了那些没有威胁的,可是他们会在死亡的阴影下惊恐终至害怕,自然会想要除了我,那个时候是我下手的最好机会,还能坐实他们的罪名,不是更好?"
白楚歌倒抽一口凉气,他知道墨昭心思深沉,城府极深,也没料到他会打着这样的主意!
"曾经给予我欺辱的人,我全部会还给他们,一个不差的还给他们,这是我发下的誓言,不是么?"
他素来是有仇必报,不是那种大度的烂好人,绝对不是!所以说,他真的不是个好人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