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第二天将军府遭窃还死了人的事就在皇城传开了。
皇城的府尹宋章抹着汗亲自登门告罪,说自己如何如何的监管不力,如何要在多少天之内誓将凶徒缉拿归案。没办法,这丫鬟要是死在别家就算了,可偏偏死在将军府,那引起的后果可就是大大不同,严重或许是要危及宦途的。
屠鱼跃躺在床上,她现在什么事也不想理,什么事也不想做。
昨晚府里其他房的姨娘全来了,关心的没半个,全是来问话想着在就要回来的丈夫面前邀功的。
她的母亲柳月娘在一旁黯然垂泪比她这受害人哭的还凄凉,她就死死抱着奶娘不放,问什么一概不答。
请来的大夫说她是受了惊吓,失语了。大伙这才散去,没有人会怀疑一个八岁大的孩子会把戏演得这么惟妙惟肖。
“小姐,该起来了,将军一会就到了,四夫人都已经出前厅了你还躺着,要是被将军知道了要说你没教养的。”奶娘打开衣橱,取出那套唯一上得了场面的衣裙,想帮她换上。
衣裳是奶娘亲自买布为屠鱼跃量身裁制的,柳月娘常对着铜镜自怨自艾伤春悲秋,不太搭理女儿,所以屠鱼跃一直就是交给奶娘照顾的。
“我不去。”她头疼的很,她一整晚没睡,现在只想好好补眠。昨晚一闭眼就想起那丫鬟的死状,莫名的恐怖。她哪里见过真正的死人,在这个有王法和没王法都没区别,动不动就说为民除害持剑行凶的王朝,第一次真正的明白君子动口不动手那是屁话。太危险了,实在太危险,她宁可不出门一世都待在将军府里……算了,连将军府都不安全。
奶娘听到她回话欢喜道,“小姐,你能说话了。”
屠鱼跃翻了个身,伸出一条短腿压在软软的棉被上,面不改色扯谎道。“是啊,刚刚发现能发出声音了。”
奶娘坐到了床边,“昨晚到底是怎么回事,小姐怎么会倒在那丫鬟的尸首旁边。好在你年纪小还提不起重物,宋府尹说那丫鬟是一剑穿胸毙的命,不然以大夫人这般看重将军府的名誉,一定将你当作凶嫌查办。”
屠鱼跃叹气,然后坦言,“我不过是倒霉的撞见一个人在杀人,为了保命把凶手放了。”
“你把人放了。”
这奶娘真是个大嗓门,屠鱼跃跳起来捂住她嘴,解释道,“我也是自保啊。昨晚侍卫已经搜到了后花园,把后花园都包围了,我根本出不去,那丫鬟又是奉了二姐的命送我回园子的。丫鬟死了,在场的我没死总要有交代吧。那些姨娘的态度昨晚你也看到了,个个就想着邀功,要是抓到四房的把柄一定不会放过的,我一急,又想不到办法就装傻装哑咯。”
奶娘摇头,“但这也不是办法啊,小姐要装哑装一辈子么。”哪户大户人家的千金会把自己抹黑的,屠家的六小姐是个傻子,这传出去不是要让人笑话么。“你以后开口了说话了夫人还是会问的啊。”
“你当姨娘们真是要为丫鬟申冤昭雪么,若不是爹要回来,只怕是拿张席子裹了埋了就算了。等这事情久了,淡了,也就不会问了,到时就想个借口。”屠鱼跃举例道,“比如,又撞了一回脑袋把脑袋撞好了,屠家列祖列宗显灵庇护子孙为我开了智,或者又受了惊吓,吓着吓着又正常了。现在是风头火势才用非常手段,久了就好。”
奶娘倒也觉得她话里有几分道理,然后又问,“那四夫人呢?要告诉她么?小姐之前落水伤了头,好不容易好了,又哑了,夫人昨夜是一直垂泪。”
屠鱼跃又倒回了床铺上。
“娘那你也别说,她那性子什么都写在脸上,是不是有事情隐瞒一目了然,就你知道就好了。”
她住的樱园里除了奶娘就只还有一个帮手的丫头服侍,柳月娘被冷落太久了,久到这里成了将军府的冷宫无人问津,柳月娘不管事,园子里什么大事小事都是奶娘一把抓。
“好。”奶娘硬是把屠鱼跃拉了起来,开始给她更衣。
“奶娘我不去前厅,我头疼,我要休息。”屠鱼跃撒娇着,说出一连串奶声奶气的话,平日只要她一用这招,奶娘就没辙由着她胡闹,可今日此路不通了。
“小姐这件事可不能由着你了,你想将军好几年才回来一趟,全府上下谁不紧张,大夫只是说你哑了但没说你不能下床,你不出去,大夫人又会责怪四夫人没把你教好了。”
奶娘不罢休的开始扯屠鱼跃自制的短袖睡衫,她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了。
“好了好了。”屠鱼跃认输道。“奶娘我自己来吧。”虽说外表是八岁的孩童,可躯壳里住的可是二十好几的灵魂,被人扒个精光“一览无遗”她受不了。
不就是屠邱回来么,非要闹那么大的阵仗,全家出动夹道欢迎。
她下床慢悠悠的走到屏风后面更衣,先穿了件小短袄,外面再套上奶娘裁的衣裳,衣裳里面填了木棉,即轻又保暖,因为月钱有限,所以衣服的布料并不是上好的绸缎,但摸上去手感还算细腻顺滑。
屠鱼跃走出来站在铜镜前照了又照,越发觉得奶娘的针线活真是顶尖。衣上的翠竹,遇劲风则舒腰躲避,姿态自然。
“这竹子绣得真好,跟真的似的。”
奶娘笑道,“六小姐也真奇怪,姑娘家不喜欢牡丹月季,偏偏要我绣竹子。”奶娘轻轻扯了扯她的衣服,好弄平上面的折痕。
“奶娘不知,牡丹月季娇贵,一场风雨花就全落了,不如竹子见到大风就懂得弯腰躲闪,这才是保命之道,我得好好的学,免得把我小命又玩没了。”
奶娘帮她梳了两个包包头,怜爱的捏了捏她的两颊,“我家六小姐就是漂亮。”
屠鱼跃抱住奶娘胖胖的水桶腰身,拍马屁道,“娘和奶娘才叫漂亮呢。”
屠鱼跃漂不漂亮她清楚,每天起床都要照一次铜镜,眼睛不大,鼻子不高,两唇还有点厚,五官凑在一块是怎么也和漂亮挨不上边的。
她就纳闷了,柳月娘可是颇有姿色的,不然也不会被屠邱看上,按照基因学原理来说她也应该是个小美人才对,怎么会长的这么普通,普通的像路人甲乙丙,一眼瞥过立马会忘记。
难道问题出在她那未蒙面的爹身上?“奶娘,爹爹长什么样?”她得做一下心里准备了,毫无预兆的惊吓她已不想再尝试。
奶娘调侃道,“还说不想去呢,想爹了吧,不用急一会就能见着了。”奶娘牵起屠鱼跃带她去了前厅。
平日里不睡到日上三竿不起的夫人小姐全穿戴得比节日还隆重,早早守在厅里,各种的胭脂水粉味混在一块,那味道刺鼻得差点没让她昏厥。屠鱼跃强忍着,低着脑袋任奶娘拉着走。这真是煎熬,煎熬啊……
“怎么这么晚来。”
端木凤慈对她有些微词。屠鱼跃眼睛小,小的睡眼惺忪半眯起来的时候无神又空洞,端木凤慈本想说她几句,见到她的呆样,摆手把她打发了。
柳月娘就立在这群女人当中静默不语,她昨夜没睡又哭个不停,双眼红肿抹上了粉也遮不住。打扮的简朴,衣装淡雅首饰也不多,碧绿的玉簪配上凌虚髻,腕上戴着一只玉色不是很通透的玉镯,反倒是衬得落落大方。
“将军和四少爷回来了。”管家屠忠进来报了声。
奶娘拉着屠鱼跃快快站到了柳月娘的身边。
她前面站了一排的人,像一座座高山层层叠叠的挡去了她的视线。屠鱼跃稍稍挪动了些,才在那么点细缝里瞧见了她老爹的模样。
那把大胡子把嘴巴遮得密不透风,第一眼,屠鱼跃有点惊吓到了。真像一头黑熊,穿着盔甲在冒充朝廷大官。
她老爹身后的少年是二房所生的儿子,名叫屠逐日。
据说正室端木凤慈也有过一个儿子只是不足一岁就病死了,所以她这位四哥可是将军府唯一的少爷,从小就被当做继承人培养跟着老爹在边关历练。
“将军。”端木凤慈热切的迎了上去,其他姨娘碍于小老婆的身份只能跟在她身后,目光炯炯,像是饿了好久的飞禽走兽盯着她老爹这块“肥猪肉”直瞧。
这人的审美眼光有高有低,她委实是不敢恭维,
屠邱就应了声,他的眉宇之间有道深深的凹痕,加重了威严感,却也让他的亲和力降到了零。有这样的爹,天天对着会短命吧,他的气场太强了,压迫感让她放松不起来啊。
好在这里的人表达情感的方式和他们的举止一样的保守,不然若是他的儿女都要上前轮番给他爱的拥抱欢迎他回家,她都不知道该上前抱抱她老爹还是留在原地僵化的好了。
屠邱便迈着虎步坐到了主位。
屠逐日先给生母行了跪礼,然后笑容可掬按照尊卑辈分一一向在场的父亲的妻妾打了招呼。
“四娘。”屠逐日笑着,然后弯下身对上她那朦朦胧胧没睡醒的眼,“鱼跃,没把哥哥忘记吧。”他亲切的揉揉她的头,是二娘的亲儿却又没二娘的尖锐,眼睛不像二娘的吊起,随时挑着四房错处就要找碴。
屠鱼跃摇头。
“哥哥从边关带了东西回来,待会你和清雨一块来挑。”
屠鱼跃点头,除了这两个动作她也没别的动作能表示了,她现在是个“哑巴”。
端木凤慈夸赞着,“几年没见,逐日已经是个翩翩少年了,将军后继有人可喜可贺啊。”
屠逐日一脸亲切的笑,没被教成屠邱那样,算是教育界成功案例了。“大娘过奖了。”
端木凤慈问,“这次回皇城述职会久留么?”
屠逐日道,“得看圣上的旨意。但这几年边关也算是平稳,若是没有大事,我想应该可以留上一段日子。”
端木凤慈目光慈爱,可屠鱼跃能猜想得到她心里有多怨,那天晚上屠花舞语气里的埋怨,要是没受到母亲的长年累月的影响哪来那么深厚。毕竟是丈夫背叛自己留下的证据,不是自己的骨血再怎么心胸宽大也做不到视如己出。
“我已经让人备好了热水,将军刚回来一定很疲惫吧,不如先沐浴更衣然后就用膳早些休息。”端木凤慈早就准备妥当,就怕把久久才回来一趟丈夫伺候的不周到。
“不用了,我待会还要入宫。”屠邱说着,那声音听起来就觉得这人是不苟言笑的。
“那就先用膳吧,我已经交代过膳堂了,烧的都是你喜欢的菜。”端木凤慈千般讨好着,只想换丈夫的一个和颜悦色,可惜了屠邱不知体贴为何物。
在这男尊女卑的年头,男人就是有如此傲人的本钱,样貌不好一样能做大爷。若是换到她那时,男女平等,长成屠邱那样的别说娶这么多个老婆,娶一个都难的,哪里还容得他嚣张。
屠鱼跃开始是站直了的,可到后面实在站太累了又没得坐,只能没形象的驼着背站了,正想着什么时候能开饭呢。有一个妙龄少女走了进来,欠了欠身,张口就道,“如玉参见将军,参见各位姐姐。”
她看到端木凤慈的脸一下子黑了,这样的戏码在在将军府里是最熟悉不过的了。除了坐在女主人位置上的端木凤慈,其他妾侍都是经由这个步骤跨进这个宅院的。
那姑娘有张俏丽的脸蛋,看起来年纪轻的很,比屠弄影大不了多少。大好的青春年华,委身给一个可以当自己父亲的男人,为权还是为财?
柳月娘死死绞着手中的罗帕,丈夫回来没给过自己一言半语,还得被迫接受以后又要多一个人与自己瓜分相公的事实,盼郎盼郎,盼到了却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
“以后她就是将军府的八夫人,我已经让她住进兰园了。”
这是屠邱的告知,也仅仅是告知而已,男人三妻四妾是再稀松平常的事,女人没有置喙的余地也就不需要征求她们的意见。
端木凤慈也不愧是知礼数的大家闺秀,缓了缓神色,勉强的扯起一抹笑,对着那叫如玉的姑娘道,“都是自家姐妹了,以后有什么需要都可以直接和我说。”
屠鱼跃将手放进柳月娘冰冷的手里,握紧,只希望多多少少能给她些安慰。她眼里蓄满了泪,心里肯定和端木凤慈一样是百般不乐意的,但不乐意又能怎样?
在这所宅子里最公平的就是当丈夫纳妾的时候,不论你出身高贵还是低贱都只能选择接受。
一餐洗尘宴,本来应该是高高兴兴的,结果除了屠鱼跃一个个都食不知其味。她寄宿在柳月娘女儿的身体里不久,这个家里发生的一切对她来说就是“人家家的家事”,那感觉和对着电视剧看家庭伦理剧差不多,她这旁观者除了给予同情实在衍生不出其他的感情。
吃饱以后她就跟着柳月娘回樱园了。
柳月娘牵着她,一路上什么话也不说。月光下她眼神空洞的看着前方,她本来性子就软,支撑着她在一四四方方的宅院里生活下去的就是爱情,可她的爱在一而再再而三的背叛之后,现在连唯一仅剩的一点火星也灭了,屠鱼跃觉得自己身边的这个女人似乎已经是行尸走肉只剩下一个躯体了。
柳月娘带她进了屋,难得今夜忽然说要哄着她入眠。
这里的人娱乐节目太少,不像现代人吃饱晚饭可以看看电视上上电脑或是上街去过夜生活,她在这基本上就是吃饱睡睡饱吃。
柳月娘轻轻唱着小曲,哀怨的调子回荡在空荡荡的房间里,令她想起电影里凡是哀伤的场景必不可少总要响起的背景音乐,这叫衬托。屠鱼跃吃的本来就撑,再听到这曲子更觉得难以入睡了。
她伸手抹去柳月娘滑落的眼泪,柳月娘低下头看着她。
“娘生性懦弱,把你生了下来却从来没好好保护过你一天,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你被其他房欺负。明明知道你上回是被二房的女儿推下湖才差点小命不保,但除了难过什么也不能为你做,只因为娘的身份太过卑贱。”
屠鱼跃起身抱住了她,轻轻拍着她的背。
这女人活得太辛苦了,什么冤屈都只能往肚子里吞,然后憋着忍着连个能抱怨的对象也没有。要在她那还能离婚回娘家待着,可在这里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就是有再多的怨,也只能就这样抱着怨天荒地老的过了。
“娘是个浣纱女,从来没有想过攀高枝,你爹上门提亲的时候,村里的人都说娘是几世修来的福气找到好人家从此能锦衣玉食,可是有谁知道这根本就不是福气。娘只过了半年有丈夫的日子,其余的时间不是在等待就是看着你爹将一个个年轻貌美的女子迎进门来。如果这就是衣食无忧的代价,那娘宁可找个普通人平平凡凡过一生。”
柳月娘靠在她幼小的肩膀抽咽着,好久才抬起头,眼泪鼻涕像开了闸的水龙头不停的流,可人美就是有优势,就算哭的稀里哗啦,依旧是我见犹怜。
“我的鱼跃,我可怜的孩子,将来长大了找个平凡的人嫁了吧,不需要大富大贵只要是真心待你就好。”
柳月娘将腕上的镯子摘了下来,套进屠鱼跃的手。那过大的镯子戴着她手上松得不得了,只要她的手一垂,她就能料想这镯子的下场必然是粉身碎骨。
“这只镯子是你外婆留给娘的嫁妆,娘把它留给你,娘以后不在你身边,你要学会保护自己,知道么。”
屠鱼跃的手一下子顿住了。
这话怎么这么听起来像遗言,该不会想不开要做什么傻事吧。想想倒也像了,难怪一反常态要哄她睡觉,原来是来告别的,如果自己没住进这个身体里,如果屠鱼跃还是原来少不经事的孩童,怕今晚这所宅子就要添一冤魂了。
屠鱼跃扁着嘴揉揉眼装成困倦了的样子。柳月娘怜爱的让她躺回床,然后不舍的抚了她的小脸为她盖好被子,这才离开。
屠鱼跃等她前脚一走,就披上外衣套上鞋子,跑到奶娘的房里。奶娘正在做女红,看见她衣衫不整,奇怪道,“六小姐,怎么了?”
屠鱼跃气喘吁吁,来到这里太少做运动了,才跑一小段路就觉得累。“我觉得娘好象有轻生的念头,我怕要是真发生什么事我一个孩子应付不来,奶娘你和我去看看吧。”
奶娘一听,察觉到事情的严重,针线活一放,抱起她就跑。到了柳月娘的房,正好听到椅子翻倒的声音,推门一看,就见柳月娘悬在半空上吊了。
“夫人。”奶娘放下屠鱼跃,大声喊道,“来人啊,来人啊。”她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抱住柳月娘的脚往上顶,哭喊道,“夫人你怎么这么傻啊,你要走了留下六小姐这么小的孩子要怎么活啊。”
听到喊声巡逻的守卫很快冲了进来,抽出剑把柳月娘悬梁的腰带砍断,柳月娘像摊泥软软的摊在了地上。
屠鱼跃立马去探她的鼻息。
爱情真是女人的死穴,为爱而生为爱而死,即使软弱如柳月娘也有她捍卫的坚持和她的防线,当后退不了妥协不了,那就只好选择一个最极端的做法逼自己死心。
想想老天还真是爱捉弄人,她上辈子就一个贪生怕死的人,做梦都没想过自己会这么命短,三十还没到就这么被一辆无良的闯红灯货车一撞——挂了,灵魂还飘到这个史书上从未留下只字片语的地方。可柳月娘呢,想一死解脱,一了百了,却又阴差阳错被她这个“女儿”给救下。
屠鱼跃半趴在床沿上侧着头细细的盯着柳月娘,昏睡中的她一脸的安详,她的眼里溢出太多的伤春悲秋,不睁眼的时候倒像是摆脱了贪嗔痴恨的干扰,不像会为情寻短的人。
不知道她上吊的那一刻最牵挂的是谁,有想起过屠鱼跃么?说柳月娘不爱女儿,告别时那番话处处透着不舍,说柳月娘爱女儿嘛,明知道这宅子里都住着什么样的人还是忍心把她留给了那群妖魔鬼怪。
她也不怕她女儿将来会被那群妖魔鬼怪折磨的不成人样,心智发展不健全……
屠鱼跃把腕上的手镯脱了下来又套回柳月娘的手上,这个镯子代表着的是血缘的传承,由她来继承总觉得还是不太适合。
她是“假的”屠鱼跃呀,还需要多一点时间催眠自己现在变成了“真的”屠鱼跃,她需要时间。
打了个哈欠,这回可不是装了是真犯困了,前晚没睡好昨晚又没睡。屠鱼跃往门外望了望,奶娘去煎药一时半会回不来,而柳月娘随时会醒,她要是醒来身边没人又寻短该怎么办?屠鱼跃想了想。蹭掉鞋子外衫也不脱,爬上床直接依偎着柳月娘香喷喷的身子就睡了。
迷迷糊糊间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突然感觉好像有双暖暖的大手轻轻翻了翻她的身子,将压在她身下的被子拉出来为她盖好。
她右眼勉强的扯开一条小小的缝,似乎看见她的将军老爹在床头站了一小会后走了。
做梦吧,她想。
那头大熊娶了那么多的老婆,压根就是不把老婆当回事的。
她一定是在做梦,做梦……
耳边依稀有传来抽噎的声音,断断续续,断断续续的,很小声很小声的压抑着,接着一大颗一大颗的水滴落了下来,将她的脸打湿了。
有声音在她耳边环绕,修薄具而自设兮,君曾不肯乎幸临。廓独潜而专精兮,天漂漂而疾风。登兰台而遥望兮,神怳怳而外淫……(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