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这些日子来,摩泽虽然还是和从前一样平淡的过着日子,却让人感觉他好像经常在独自思考些什么。倒是索隆,在经过他那次的训斥后似乎明白了什么,慢慢在适应没有哈姬的生活,精神似乎好了很多啊。
生活不会因为一个人的变化而改变,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索隆发现最近的摩泽变了很多,很少能看见他真的笑一笑,每天不是干活就是坐在山洞门口磨着他那把已经泛锈的柴刀。其实索隆不知道,那把刀根本就不是一把砍柴的刀,那是摩泽年轻时还是个猎户的时候常常带在身边的防身用的叉刀。
日子还是和原来一样慢慢的过着,哈姬去世后,代替哈姬守在索隆身边的狮子就变成了一头毛色澄黄油亮的公狮子。摩泽知道,这只狮子是哈姬还在世的时候常常围着她转的“追求者”。自从哈姬去世后,他就经常在洞口儿蹲着,像是在等着哈姬回来,又像是在替哈姬守着这儿。
摩泽曾经在闲着的时候蹲在这只狮子旁边,想了想,他慢慢的开口说道:
“哈祖,是不是想她了?”
摩泽喊这只狮子哈祖,哈祖没有理会他,也没有看他一眼,自顾自的只是盯着洞口发愣似的。摩泽等了好一会儿,还是转过头叹着气摸了摸公狮长长的毛发。
四季的变化迁徙就在这样重复的生活中悄悄过去,索隆的身高在惊人的猛蹿,很快就长成了一个青年的样子。
这天早上,索隆拿起父亲的柴刀背起篓子出了山洞。这几天的天气实在不好,下了几天的雨,直到今天,天气才刚刚转晴。停雨后的山里空气异常充沛,索隆知道今天的收获将会很丰盛。
果然,在一片不远的山坡上,雨后冒出了很多小蘑菇,索隆有点儿兴奋的拿出篓子开始采起来。一边采着,他心里美滋滋的想着今晚可以给父亲烧个蘑菇汤,摩泽这些日子因为长期的下雨有些腰疼,索隆着急的想给父亲熬个热汤什么的缓缓凉气。
此时的摩泽正坐在山洞的石椅上,表情显得有些深沉肃穆,索隆不知道,今天将是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一天。
摩泽在床上坐了一会儿,终于还是站起来走向旁边的石柜,拿出一方已经发黄的布片仔仔细细的叠好放在桌上,接着拿起一把小骨刀,划开食指,慢慢的在布上写下几个字。
索隆看着已经铺满篓子底的蘑菇,心里很是高兴,便提着有些分量的篓子往前面走去,很快就看见一颗长着很多野苹果的树。
傍晚,索隆提着满满一筐食物慢慢走回了洞口,他很奇怪的看着漆黑一片的山洞,平日里这时候,摩泽都会亮着灯等他回家的。
索隆放下框子,走进山洞,哈祖今天没有来,索隆心里升腾起一股不好的感觉,只能自己摸索着摸到桌边的煤油灯,慢慢点上,终于山洞里恢复了明亮。
索隆一辈子都不能忘掉这个晚上,他的父亲——摩泽,这个英雄的男人,保护了他一辈子,就在这个晴朗的晚上……将一把刀插进来自己的心脏。
索隆颤抖着抽走摩泽拽在手里的一方布巾,他看见了那上面的血字:
“索隆,我的孩子,我要走了,我要去香吧拉见你的母亲了。你要记住,你是战士,是索加尼亚的儿子,你下山吧。
摩泽”
索隆不知道,他的父亲怎么就会这样抛下他去了香吧啦。但长大后的索隆知道,这时候的摩泽不是不爱他。只是那时的摩泽,已经没有了牵挂,他知道索隆一个人也可以把自己照顾得很好,于是……他就去了香吧拉找他的母亲。
年轻的索隆无法接受这一现实,他在两年不到的时间里,接连失去了哈姬和他的父亲。
索隆的生活自那以后有了巨大的改变,他变得沉默寡言,也确实是因为没有人跟他说话。他总是面无表情的去采集食物,总是一声不吭的抚摸着哈祖的毛发,一人一狮就这样平淡无奇的生活下去。
直到有一天,索隆感觉到哈祖的状态异常奇怪,他用嘴咬着他的衣服,拼命拉扯想要将他拖出洞去。索隆不得不跟着哈祖走出来,他直视着哈祖的眼睛。
突然,一种奇异的感觉到达他的大脑里面,他……好像!能感受并且理解哈祖要表达的意思!
“你是说……这片山地要崩塌了?”
索隆有点儿不敢相信的看着哈祖比划着,哈祖似乎也能感受到他的意思,便不再狂躁。
索隆很相信哈祖,虽然不知道哈祖为什么会突然告诉他山地要崩塌,但他还是想了想,打包了东西离开了这个生活了十多年的山洞。
对于山下的生活,索隆心里是很有些恐惧的。这些恐惧,很大一部分来自于哈姬离开的场景,当时猎户们的凶残已经深深的映在了索隆的脑子里。
索隆提着一个小包,里面是摩泽这些年来给他缝制的衣服和一把小骨刀。哈祖也跟在他的后面慢慢走着,一路上看见了许多山里的野兽也在拼命往山下蹿逃。
索隆看见这样的场景,心里也是有点儿慌了,便加快了脚步。正走到一个岔路口,突然听到那边有人说话的声音!
“快,抓住它!快……”
“今天是什么日子啊!怎么这么多兔子到处跑!”
索隆躲在大石头后面往那边看去,原来是几个年轻的猎户追着一群正在往山下跑的兔子。索隆看见,其中的一只兔子已经被猎枪打伤了,血染红了它的白毛。
索隆看见它的脚正在微微颤抖,也不知道是吓得还是疼的,他直视着它的眼睛,脑海里出现一个轻微的声响:
“救救我……救救我……”
索隆再也忍不住,安抚的摸了摸身后哈祖的长毛,走了出去,
“你们放过它吧!”
几个年轻人似乎有点儿惊愕面前这个少年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领头的便回道:
“你是谁?这是我的猎物,我为什么要放了它!”
索隆有点儿手足无措,却突然想起父亲的交待,是的,我索隆也是个勇士,为什么要怕他!便理直气壮的开口反驳:
“你没看见它都流血了吗!”
这话一出,对面的人就跟看怪物一样盯着索隆,领头的那个也是呆了好一会儿,才有些激动的开口道:
“……你……”
似乎还是呆了好半晌,终于还是没有说出口,几个年轻人直接提起那只受伤的兔子走了。
索隆着急得要去抢,领头的直接横起猎枪:
“我说小伙子,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啊,我是看在大家都是猎户的份儿上才放过你这一次,要是你还这么不知好歹,别怪我不客气!”
猎户们气势汹汹的走了,有个年轻的小伙子还骂骂咧咧的想要多骂几句,被年长的领头扯走了。
天色渐渐变暗,索隆心情低落的跟在哈祖后面亦步亦趋的走着,哈祖看出了他的情绪,索性不走了,就在原地站住。
索隆也坐在旁边的大石块上,将头深深埋进手臂里,有水珠从他的指尖低落。哈祖试图抬起前爪搭在他的手臂上,索隆直接抬起头来,带着点儿哭腔道:
“哈祖,你说我是不是很没用,我不配成为勇士……”
哈祖只是努力的将爪子放在他手臂上,索隆抱着哈祖的毛茸茸的大脑袋失声痛哭。
待他发泄完,天已经很黑了,这么晚下山看不清路,索隆便从包里拿出几个果子给哈祖,自己也拿出几个坐在旁边吃着充饥。
一晚上就这么过去,第二天一早,索隆又带着哈祖上路了,以他们的脚程,大概下午就能到山下了。
太阳开始微微发红的时候,索隆已经到了山下,不远处的村落清晰可见。他有点儿兴奋的对哈祖说:
“哈祖你看,我们到了山下了,山下真漂亮啊!”
哈祖附和着哼哼唧唧了一声,索隆往前走去,嘴里说着:
“哈祖,你说我们应该往哪里去过夜呢?”
索隆知道自己不可能带着哈祖去村民家投诉,自从哈姬逝世,摩泽就一直嘱咐他不能带着哈祖出现在人们面前。虽然他无法理解摩泽所说的人民会害怕是怎么回事,但他还是牢牢记住了摩泽的话。
因此,索隆便坐在一个有些隐秘的山背出,安慰着刚刚下山有些焦躁无措的哈祖。
“哈祖,我们现在不能过去,人们会害怕你的,我们等天黑了再走。”
哈祖听着索隆的安慰,渐渐平静下来,趴在索隆脚边一动不动。
天色黑了下来,索隆带着刚刚捕猎完的哈祖往外面绕去。这些年来,哈祖自从和他们还有哈姬住在一起,便学着哈姬只捕猎已死的动物肉,因此他往往不是每天都能吃上肉食。
很多时候,哈祖是不能自己捕食的,曾经索加尼亚和哈姬在一起的时候,索加尼亚总是要漫山遍野的去给哈姬寻食。(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