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做着一个相同的梦。
梦中我在一座云雾缭绕名唤云浮山的山头占山为王。山上飞禽走兽都尊我为山大王,我每日都要带领他们到山脚下的人间日行一善。
好吧,其实……所谓的飞禽走兽就是一只飞禽青鸟和一只走兽朱獳,所以整个云浮山就三个人,哦不,是三只妖,我是只狐狸,一只白狐。
是以,一只行为高雅美丽不凡的青鸟红袖、一只举止粗鲁自命不凡的朱獳……小白,还有我,一只行为举止不着调的狐狸云棠。
所谓日行一善,便是到人间采集阳气修炼,当然我们只采行为不正者。比如山脚下小庄村卖儿卖女的赌徒龙霸、八里镇欺男霸女的恶少洪天、贺兰山一窝放马帮的强盗皆被我们光顾过,我为我们这等日行一善的善举起了个响亮的名字:普度众生。
我一直不明白青鸟红袖为什么叫红袖,因为青鸟一族通身青蓝色,是以名字都是什么蓝啊青的,这红显然跟她不搭调。
我曾跟她讨论过这个问题,她总说,不走寻常路,与众不同才是她的个性。我觉得这不是真相。是以对她千万次地问,某日在凡间她终于羞答答地说:“,人生几何。”
我顿时觉得平地惊雷,一个大八卦就要揭开。
我是威逼利诱软磨硬泡,她终于用一种极其有格调有内涵有姿态以及充满文艺范地语气对我娓娓道来:“红袖,也。”
“话说百年前我是青鸟族里一只为西王母传信的普通信使,一日送信到文昌宫,见文昌帝君温文尔雅,从此我失魂落魄。某日忽闻文昌帝君下界转世历劫,于是我不顾族人反对毅然跟下下界去,正因如此才被逐出了青鸟一族。喂喂,收起你那虚伪的同情心,我才不在乎呢!”胳膊一叉,鼻腔一哼,很是有姿态。
我眼泪还在眼眶里氤氲,她就这样毫不客气地让我破了功,不过我似乎有了新发现:“照你这么说……那你以前肯定不叫红袖!叫什么呀?总不会那么恶俗的叫小青吧!”
红袖极其不自然地捋捋鬓间垂下地一缕青丝,然后用集高雅与妩媚一体朝我翻了个白眼:“那都不重要。”
是的,重要的是后面。其实她后面的故事,我大致是知道的,如果非要我用一句概论的话,大概就是:青鸟红袖与转世文曲星的二三事。
这是概括版,详细版简述大概就是:转世的文曲星成一穷酸秀才,修行还不足的青鸟红袖下界干起我狐狸一族的勾当。因修行不足,人形不足以维持一整天,是以白天深山修行夜半为秀才挑灯磨墨。遂一日,为游方的道士发现,打的奄奄一息倒在我云浮山脚下被我救起,从此归于我云浮治下。
若要再问后事如何发展,那真可谓是跌宕起伏。
秀才见得红袖现真身,吓得倒床几日呜呼哀哉便杀手人寰,我等后知后觉,原来文昌帝君的劫,便是红袖也。
我以为红袖从此难见文昌面会肝肠寸断好些日子,谁知她漫不经心地对我说:“城东、城西、城北、城南的秀才我都包了,你不要跟我抢知道吗?”
我以为她这是过于受刺激以至于失常,事实上我错了。
我在寒风冷月狂雨暴雪中尾随她数晚,她却在与眉清目秀骨骼清奇的秀才们花前月下。她说,她喜欢文昌帝君不过是喜欢一种格调,她发现这种格调很多书生都有,所以她都喜欢。
我无力吐槽后,十分明了那绝对有墨的功劳。我用一副幡然醒悟的表情对她说:“原来你最喜欢的是磨墨。”
她十分工整的用一张哀莫大于心死的脸对我说:“对牛弹琴!”
下面说下朱獳小白。面如狐狸,身有鱼冀,通身黄毛,传闻朱獳所到处必恐慌。
他说,前面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后面这一条,所到处必恐慌。是以,他说为了显得他和蔼可亲,所以取了个特别平和的名字——小白。
每每要喊出他的名字,我都要憋半天,因为看着他的样子,要叫出小白这样的名字着实难为我了。
我把它拖回云浮山那日,天忽然下起了雨,他说,是苍天都同情我你又怎好违背天意?
事情是这样的。话说那日前还没捡回红袖,我孤身一人居于云浮山。
云浮山下有条名唤清水河的河流,我每隔一日必会下山捕鱼而食。我手持一把三叉,一叉下去竟叉到了正洗澡洗得欢的朱獳小白,这一叉,叉得他背上鲜血淋漓。
我那时想着这玩意皮糙肉厚定不好吃,于是拔出三叉一脚把它踢回水里。
他也是个顽强的,竟一跃而出到我面前,声泪俱下凄凄惨惨地指着我说:“大王啊,你刺中了人家的心,就这样不负责的让我鲜血直流的死去吗?你于心何忍啊!苍天啊!”
他正说着,空中一道雷劈了下来,这是为他讨伐我吗?
于是我稀里糊涂地就把他拖回了云浮山,待我为他包扎好,我问:“你为什么叫我大王呢?”
他呃了半天,憋出个他自己都很难相信的理由:“因为你长得像。”可我点点头恍然大悟的样子,是的,我却信了。
我叫云棠,只因我居于云浮山,住的山洞前有棵棠梨树,故为方便便取二者之首为名,云棠。名字嘛,就图个方便。
我喜爱清静,于是我在云浮山下布了结界。我现在很庆幸把红袖和小白带了回来,因为当我日晒三竿睁开眼时,洞口总会有一条烤得外焦内嫩的鱼和红彤彤黄橙橙的果子摆在那。是以,伙食的问题得以长期解决,我乐见其成。
某日,我昏昏沉沉睡到夕阳西下,睁开眼不见那鱼也不见那果,只见两张白纸叠得整整齐齐的,用两根红线挂在我洞口前那颗棠梨树上。许是怕我看不见,于是二人在树枝上拉起一块白横幅,上面写着四个黑色大字:大王亲启。
我怒,这俩货竟然集体罢工私自外出。我手中捏着两张信纸站在棠梨树下,我抬头望着树顶上那寥寥无几的棠梨子,顿觉无力。
红袖这货就不能给我把上面的棠梨子先摘下来再走吗?有功夫拉横幅没功夫摘果子,可恨!
百般无奈之下,我抄起三叉,准备重抄旧业。(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