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方沫的眼圈却有点泛红,嘴角扁了扁,低声说:“谢谢你……”
“你要怎么谢?”他口气轻松地追问。
方沫不吱声。
他悠悠道:“怎么办呢,你总是欠我的人情,还也还不清了,这要是在古代啊,势必要以身相许了——”故意拉长声音,他斜睨着她。
方沫的脸红得不像话,低头不吱声。
屋子里一下子静悄悄的,他不说话,好像在等着她的回答,然而她却不知道如何回答。
过了一会,听见他拉着长长的声音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的声音响起来:“大概是血流得太多,累死我了,我要睡了。”
方沫赶忙起身扶着他躺下来,拉过被子小心帮他掖好。
他对她笑:“不用守着我,我没事,去那边的床上睡吧。”
方沫没吱声,心里却有点小小的感动,难道他要个高级病房就是为了让她有地方睡觉的?但转念又觉得自己这样的想法太过孔雀,自以为是了。
轻轻摇头,正要将这种想法甩出脑袋,却听见他仿佛自言自语说:“想要晚上有人陪着睡觉也不容易呢,这高级病房可不是那么好订的。”
方沫怔怔地看着他,心里“怦怦”乱跳,他真的是这个意思?
彼此对视,一时间谁也没说话,而就在这时,方沫的手机响起来,低头一看是喻景。
原本彼此间微妙的气氛瞬间被打破,方沫站起身下意识地背对了喻哲接通电话。
“方沫,喻哲没事吧?你们在哪里,我过去看看他!”电话接通喻景就急匆匆地说。
“没大事,就是需要留院观察一晚。”方沫心里着实不想让喻景过来,便转移话题地问,“筱涵怎么样?何凉解决了吗?”
“筱涵没事,就是受了点惊吓,吴姨陪着她呢。”喻景先说女儿,然后顿了顿,又说,“何凉……我已经把她送回家去了。”
方沫没说话。
何凉这个可恶的女人差点就伤害了喻筱涵,还要杀了她,最后难道就是送回家这么简单?
仿佛是感觉出方沫对于这件事的异议,喻景急急地解释:“不管怎样,她和我还是没离婚的夫妻,我得顾念往日的情分而且还得给她何家一个面子,不能把事情搞得更僵。”
这话一点说服力也没有,方沫听了止不住的在心底冷笑,她仿佛看见了五年前姐姐经历水深火热的时候,喻景采取的态度。
心里愤愤然,她忍不住呛了他:“你的弟弟被她用水果刀扎伤了,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如果真的受伤很重,你是不是还是这么一句解释就放过她了?又或者不是你弟弟,是我,我被她扎成重伤,你也是这一句?”
喻景有点慌了:“方沫,你别多想,我真的不是这个意思。”
方沫嘲讽:“我知道的,你不是这个意思,你只是太善良,不愿意跟人撕破脸皮罢了!”说完就直接挂了电话。
过了两秒,电话又响起来,她直接挂断,然后把手机打成了静音。
气愤愤地做完这一切,转头,她看见喻哲正在看自己,目光深邃不知在想什么。
过了会,他才扯起唇角微微一笑:“没想到你对我哥还挺凶的。”
方沫张了张嘴,却不知说什么好。
却听他轻描淡写地说:“算了,这件事我不追究,何凉毕竟是他的老婆,就当是给他一个面子了。”
方沫冷笑:“你倒是好脾气。”
他耸耸肩膀:“伤的是我,我无所谓,但如果伤的是你,也许我没有那么的好脾气。”
方沫心中微颤,怔怔地望着他,心湖荡漾起伏,思绪万千。
他翻身背对着她,声音有点发嗡:“不早了,关灯睡觉吧。”
方沫不说话,默默去关了灯,躺到他隔壁的床上。
两张床隔着大概有一米多远,方沫侧身躺着,脸朝向他。
天色已黑,窗帘没拉,外面霓虹灯闪烁,迷离的灯光映射进来,照出他背对着她的侧影。
屋里出奇的安静,外面的喧闹声遥远得好像是电视剧里的背景音乐。
方沫默默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出奇的宁静下来。就好像是被人抓去的那晚,被他搂着睡着前,心里充满了安全感。
如果一直就这样到天亮,她也会觉得很好,但是,似乎感觉到她的凝视,喻哲缓缓翻身面对了她。
她来不及躲避,与他打了个照面。昏暗中,看不清他眼睛里的光亮,却能感觉到他视线的灼热。
“这样挺好是吧?”他轻轻地问。
“嗯?”方沫的心跳得厉害,却又要装糊涂。
他动了下,大概是压到了受伤的胳膊,闷哼出声。
方沫立刻下了床,俯身去扶他:“怎么?胳膊疼得厉害吗?”
他握住她的手猛力一拉,她猝不及防就摔到了他的身上,他趁机将她搂住了。
方沫下意识地想要挣扎,听见他的声音轻轻吹在她的耳畔:“别动,就搂着什么也不干。”
她浑身僵直,真的不动了。
“这样挺好的。”他的声音好像是叹息,搂着她腰的胳膊略略的收紧了。
方沫的脑海里不自觉的浮现出那晚来,也是这样的姿势,她在他的怀里忘记恐惧慢慢进入梦乡。
僵直的身体渐渐放松,她的心里也变得十分的坦然和宁静。
就这样吧,这样挺好,她暗暗叹息一声,缓缓闭上眼睛。
朦胧睡意刚刚来袭,外面忽然响起说话声,方沫猛的惊醒,认出那声音有点熟悉。正想跳下床来,喻哲已经松开她,坐起身来了。
敲门声响起:“喻哲,是我喻景。”
方沫下床拢了拢头发去开门,喻景瞧见她,立刻露出讨好的笑容:“方沫……”
方沫点头,面无表情。
他小心翼翼地看着她,还想再说点什么,却被喻哲的声音给打断了:“大哥,你怎么知道我在这个病房的?”
“我去急诊打听了下——”他的话没说完,就有人从他的身后挤进屋里来,直奔喻哲而去。
个子不高,身材纤细,娇小玲珑的身材很有特点,是安浅儿。
安浅儿像只小鸟一样飞到喻哲的身边,声音却有点爆发力:“哎呀,我可怜的喻哲,你怎么伤成了这样!”
喻哲目光在方沫的脸上扫了一下,挣脱她挽过来的手说:“胳膊疼。”
她赶忙放下手,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半天,觉得大概他的脸没受伤,便弯腰吻了一下他的脸颊,疼惜地说:“没事的,没事的,我来了,我守着你你就不疼了,是不是?”
喻哲淡淡一笑,没答话。
喻景拉一拉方沫的胳膊,体贴的说:“我们出去,不影响他们小情侣诉衷肠。”
方沫垂着眼,跟着他出了病房。
病房外面是长长的走廊,走廊的尽头有扇窗,两人一前一后走到窗前,方沫看着窗外的霓虹灯,有种之前的一切都是梦的感觉。
梦到底是梦,当安浅儿到来的这一刻,方沫才真实感觉到,梦就算再美好也终归是要醒的。
喻景在长久的沉默之后终于忍不住开口了:“方沫,我对何凉的处理你生气了是不是?”
方沫转头,脸色冷漠:“不,后来我想,我没什么资格生气,喻哲都想给嫂子一个面子不追究这件事,我又凭什么生气呢。只不过他为我挡了一刀,我心里过意不去。”
她抬眼看着他,目光锐利:“我只想问问你,如果当时你在我旁边,可会为我挡这一刀?”
喻景一怔。
她笑起来,摆手自嘲:“不要在意,我只是开玩笑随便说说而已。”
看人的本质要看逆境的时候,那个时候,她为了保护喻筱涵奋不顾身冲上去和何凉打成一团,喻景就在旁边不远,她不信他没有机会来帮忙。
所以说,人的本性如果是懦弱的,表面上看不出什么,关键时刻就显露了。
她不能强求喻景不顾性命为自己挡刀,但是,姐姐一生热烈地爱着他并为他生下一个孩子,他却因为自己的懦弱让姐姐受尽屈辱最后痛苦自杀,这样的喻景她怎么也无法原谅!
喻景脸色尴尬,嚅嚅的说不出话来。
方沫转头看看喻哲的病房,对他一笑:“看来今晚大概是不需要我留下来照顾喻二少了,我跟他们打个招呼就走吧。”
她去喻哲的房间,看见安浅儿正靠在喻哲的胸前低喃着什么,小情侣间的亲密一览无余。
垂眼不去多看喻哲的表情,她低声道:“喻二少,看来今晚不需要我在这里照顾你了吧?”
喻哲还没回答,安浅儿就答了:“不需要了,谢谢你啊。”
方沫转身就走。
她坐喻景的车子回别墅,到了别墅门前,方沫停住步子,从口袋里掏出那条蓝钻项链递到喻景的面前:“你收回去吧,这东西太贵重,我想我大概还是不能承受。”
喻景深受打击的表情:“方沫!”
方沫微微笑,看着他:“从今天开始,我只想好好当筱涵的家庭教师,如此而已。你的婚姻和家庭,原本就不是我这样一个大学生干涉得起的。”
她把项链往他手里一塞,也不管他拿住没拿住,转身就走进别墅去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