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眼怔了下，身子晃了晃。随即，脸上勾起一丝自嘲的苦笑。“是啊、我这命贱，生来就是一个卑贱的人，做的又都是些下三滥的事……”

　　“错！”刘月瑶又出声打断张大眼的话，很严肃的看着他：“每个人生来都是平等的，一人一命！不平等的，是身份地位！我不管你是什么出生，长大后又是怎么混世道的。”

　　“我只想告诉你，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只要你行得正坐得直，找对了方向，愿意努力，你的境遇，只会变好，不会更差！”

　　张大眼怔住了，呆呆看着她，一双被人打的通红的耳朵轻轻动着。

　　长这么大，第一回听到有人跟自己说这种话。

　　他感觉自己前面二十多年，浑浑噩噩的脑子里，好像被劈开了一条缝隙，有光亮钻了进来。

　　“刘东家，你说的真好，你、你接着说呀……”他有点激动的道。

　　刘月瑶正被他的‘动耳神功’给吸住了眼睛。听这话，回过神来，接着道：“我也没啥好说的，我只想跟你说，纵然你在江阳镇，在这一条街，是一霸。”

　　“平常带三五个兄弟，收点保护费啥的，是可以勉强度日。可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只是青州城来的这一拨人，就能把你跟按蚂蚁似的给按死！”

　　提到这茬，张大眼又耷拉下脑袋：“那伙人来头大，我招惹不起……”

　　“招惹不起，你还跑去那里赌博？还欠人家那么多赌债？”边上，妇人抢着责骂张大眼。

　　“家里被砸得连只吃饭的碗都没有，这日子还怎么过？我滴个天啊，我当初真是瞎了眼，才会跟了你这样的男人……”

　　“当初娶我的时候，你一穷二白，家里还有个病老娘。我爹娘不让我嫁你，我是咬着牙跟你走。你说过，会努力挣钱，要让我跟你过好日子的，我也不图啥大富大贵，只要能吃饱肚子就成！”

　　“现如今呢，我在家是日日夜夜的担惊受怕，就怕你哪一天没回来，或是听到别人说河边有尸，让我去认……”

　　“大耳呀，你好好过日子不成吗？别处去赌了，也别混了……”

　　妇人泣不成声，哭倒在地上。

　　张大眼一句辩解的话都没有，更的羞愧的脑袋恨不得钻进裤裆里。

　　见状，刘月瑶再次出了声。

　　“跟我混，我会让你回到正道，有饭吃，有衣穿，人前能抬起头！”她清声道。

　　张大眼抬起头来，看着刘月瑶：“刘东家，您是要我去给您的酒楼做护院吗？没问题，我斗鸡眼一定听您的差遣……”

　　刘月瑶却摇了摇头。

　　“做护院能挣几个钱？我让你跟我，是有另外的差事要你去做。这差事，会苦，没有过人的毅力和体力，是坚持不下来的。但你若是坚持下来了，日后得到的薪酬，将会远远超出你的预料！”她道。

　　张大眼震惊了，跟妇人对视了一眼。

　　妇人也忘记了哭泣，两个人都直勾勾看着刘月瑶。

　　刘月瑶俯下身，把他们夫妇搀了起来，接着对张大眼解释道：“我准备开发银屏山，将山里的东西运出来往外卖。但，首要的就是搞一只可靠的运输队伍。所以，我现在急需得力的助手，张大眼，你愿意来帮我么？”

　　张大眼这回是真听明白了刘月瑶的话，瞪大了眼睛看着她。

　　刘东家，是要开始做大买卖了？还让他去帮她送货？

　　张大眼激动得嘴巴都快咧到一边去了，连连点头：“我、我愿意、我、我求之不得啊！”

　　他身旁的妇人也是高兴得合不拢嘴。

　　“天哪，真有这样的好事？我这不是在做梦吧？媳妇儿，你掐我一把，看痛不！”

　　妇人应声狠狠的掐了一下张大眼的手臂。

　　“呃……痛！不是梦啊！”

　　张大眼痛的赤牙咧嘴，脸上却带着笑。

　　张大眼夫妇兴奋得不得了，拥抱在一起喜极而泣。

　　刘月瑶也被这气氛感染到了。

　　但是，她还是板下脸来警告张大眼：“你来帮我做事门，我很高兴，但有一点你要谨记，从今往后，不准再沾赌了！”

　　张大眼高举一只手到头顶，汉子脸上的肌肉都梗在一起。“我张大眼对天发誓，我要是再赌，就让我没了双手……”

　　……

　　转眼间，日子就到了刘铁柱先前挑好的，新家挖地基的日子。

　　大武叔，大忠叔，还有村里好几个跟李铁柱交好的男人，都放下了手里的活计，过来帮忙。

　　一大早，刘长富领着马若离也过来了。

　　刘长富成亲后在家呆了三天，就去了聚福楼报道了。别说，小半个月不见，那身板气质，看起来可比先前在老东家的时候精神了好多。

　　“长富啊，你这才去镇上，对酒楼的事物刚上手，咋也回来了呢？”林氏问。

　　刘长富笑着道：“二叔二婶家挖地基是大事，头几日最是忙，我铁定得回来帮忙啊！顺便让若离帮忙烧饭，招待工匠们！”

　　“好，好！”林氏握着马若离的手一脸的动容，想到啥，转头又问刘长富：“那你请假回来，酒楼那边掌柜的没说你啥吧？”

　　刘长富摇头。

　　“王叔晓得是瑶儿盖新房，欢喜还来不及呢！他说了，等新房盖好了，他得亲自来道贺。”她道。

　　“那啥，二婶，要洗啥菜切啥菜？咱张罗起来吧。”马若离提议。

　　林氏道：“好。”

　　于是，俩妇人去灶房忙碌了起来，刘长富则去了地基帮忙。

　　今个是挖地基的好日子，得欢欢喜喜的，不能被一些不愉快的事情影响心情。

　　村口大道上，在三岔路口的那一片空地上。

　　刘铁柱正带着一帮工匠，还有前来帮忙的大武大忠他们挖地基。

　　汉子们正热火朝天的干着，突然听到有人喊刘铁柱。

　　抬头一看，只见刘老头从村口的方向走过来了，肩上还扛着一把铁锹。

　　“爹，你这是要去下地呢？”刘铁柱奔了过来，满头的热汗。

　　刘老头把目光从面前撒了石灰线的地基上扫了一圈，满意的点点头。

　　听到刘铁柱问，老汉的目光落到他身上。

　　“不下地，我是来帮你们挖地基的。”他道。

　　“啊？”刘铁柱惊讶了。忙地道：“爹，这里人手够了，你家去歇息吧。”

　　“多一个人，多一把锹，也能早一些挖好。”刘老头道。

　　说罢，他照着自己布满茧子的手掌心里吐了口唾沫，搓了几下，然后把铁锹握在手里。“我儿子要盖气派的大屋子了，我这个做爹的高兴啊，咋能不赖挖地基呢！来，咱开干！”

　　看着刘老头握着铁锹雄赳赳气昂昂的加入了挖地基的大军里。

　　刘铁柱百感交集，遂也拿起自己手里的锄头，转身跟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