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夜壶是用粗劣的土陶烧制而成，只闻“砰！”的一声，跟刘河明的脑袋撞在一块，碎得稀里哗啦。

　　纯度百分百，色泽堪比鲜橙多的尿液，从他的头上泼下来，浇得他睁不开眼，嘴里更是呛了好几口，剧烈咳嗽起来。

　　“不得了啦，傻瑶要杀人啦……”贺氏在一旁吓得手舞足蹈，脸都白了。

　　刘大栓见势不妙，抄起屋角一把笤帚，过来打刘月瑶。

　　可惜，笤帚被刘月瑶反手抓住不说，还被一股大力扯得跌坐子在地。

　　今个刚穿上身的崭新衣裳，全都是尿，一身的尿骚味！离这边最近的李氏也想要搭把手。

　　看到那躺在尿里面的自家男人跟老三，吓得赶紧捂着鼻子蹲墙角干呕去了。

　　刘月瑶自己也踩在一地的尿里面，神情却一片冰冷。

　　她抓住刘河明方才用来想打自己的那只手，按在地上，抓起一块破碎的尿壶碎片……

　　“瑶丫头使不得啊！”刘老头颤声吼了起来。

　　刚才的一幕发生的有些突然，他刚回过神来，就看到这一幕，魂儿都差点吓飞了。

　　“那是你三叔，你三叔纵有那里不对，还有我和你奶来训他！你是晚辈，这样对你三叔，是要天打雷劈的！我们老刘家，也没有你这样的不孝孙女！”

　　刘老头声色俱厉的吼刘月瑶：“你赶紧要把手里的瓦片丢掉！”

　　刘月瑶抬起眼来看着刘老头，脸上一片萧杀，唇角，却勾起残忍的讥笑。

　　“他敢一而再，再而三的动手，就要付出代价。谁来说情都没用，就是天王老子来了，姑奶奶都不给面儿！”

　　何况是你刘老头？

　　在众人倒吸的凉气声中，刘月瑶扯了扯嘴角，手里的瓦片利落的切了下去……

　　“啊……”刘河明叫得嗓子都变了调儿，眼皮一翻痛晕过去。

　　殷红的血从他手指上泉涌般渗出……

　　“啊，傻瑶杀人啦，出人命啦……”贺氏嚎了一嗓子，眼皮一翻也不省人事。

　　李氏扶着门框，双腿发软，浑身直哆嗦。

　　瞅着刘月瑶，就跟瞅着从地狱里爬上来的恶鬼似的，都不敢看了。

　　这边，刘月瑶冷笑了声，丢掉手里的碎瓦片站起身来，径直走向床边。

　　“娘，莫担心，你闺女我能保护自己了。”她道。

　　对着林氏的脸上，之前的残酷狠辣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乖巧与柔顺。

　　“往后再有谁敢欺负咱一家子的任何人，我让他把命留下！”

　　“瑶儿……”林氏哽咽了，把刘月瑶搂在怀里，眼泪吧嗒往下掉。

　　“老三，老三！”

　　那边，老杨头也是老泪纵横，踉跄着奔到刘河明的跟前，把刘河明扶起来。再瞅了眼刘河明的手指头，微松了一口气。

　　看着吓人，流了好多血，好在没断。

　　“老大，快，快把你弟送回家，老大媳妇，你赶紧喊华小子去隔壁村请满伯来！”

　　刘老头对那边还跌坐在地上的大儿子跟蹲在墙角干呕的大儿媳。

　　事有轻缓急重，虽然自己也摔了一跤，屁股还疼着呢，但刘大栓也晓得三弟的伤更重。赶紧从地上爬起来，过来把刘河明扛在背上就出了门。

　　就要往刘家四合院的方向跑，又被刘老头从后边喊住了。

　　“前院宾客在，你从后院回屋，赶紧的！”

　　“老婆子，你也赶紧跟过去，帮着照看下老三！”

　　“诶！”贺氏惶白着脸，拖着两条还在打颤的腿急急忙忙追去了。

　　那边的李氏还蹲在墙角呕着酸水，根本没听见刘老头刚才的吩咐。

　　刘老头直接过去用脚在她的腿上踢了一记。

　　李氏嗷了一嗓子从地上蹦了起来，张口就要骂咧，被刘老头一记虎目唬住。

　　“老三被老大背回家了，你也赶紧回家让华小子去隔壁村把满伯请来，今儿的夜晚你来操持。”

　　“记住，方才的事儿莫要声张出去……”

　　该指派的都指派了，该走的也都走了。

　　刘老头顶着一张被锅底还要黑的脸，瞅着面前这二房人。

　　林氏把刘月瑶搂在怀里哭。

　　刘铁柱站在边上，双手拳头握得嘎吱作响。

　　见此情景，刘老头到了嘴边的训斥的话，吞了回去。

　　“家和万事兴，你们这一个个，都不让人省心！罢了罢了，我啥也不说了，横竖也是半截身子埋了黄土的人！往后你们爱咋折腾咋折腾去吧，我不管了！”

　　刘老头摆摆手，晦暗的脸膛，瞬间苍老了好几岁。

　　“爷你要真不管，那真是二伯跟二妈的造化了！”

　　从边上，突然冒出来一个声音。

　　刘老头循声看去，是刘长生。

　　男孩平日个泛白的脸这会儿通红一片，小手紧握成拳。

　　见刘老头看向自己，刘长生扭过头去，对床那边的刘月瑶道：“姐，从今日起，我会多吃东西赶快长大！等我们有力气，有拳头了，就能保护二伯二妈还有姐你了，再也不会被人欺负了！”

　　刘老头自然晓得刘长生说的欺负刘月瑶的人是谁。

　　他气得一个倒仰，一口闷血差点没吐出来。

　　“混小子，那可是你亲爹……”他怒道。

　　刘长生却将脑袋转头一旁，不屑的道：“那样的爹，不要也罢！”

　　“你，你……”刘老头指着刘长生，半天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家里多了一个傻瑶这样的混世魔王不够，现在又多了也大逆不道的子孙。

　　他觉着自己在这屋子再呆下去，迟早会被气死，遂一甩袖，出了屋门。

　　等到刘老头离去，屋里总算是恢复了安静。

　　刘月瑶带着刘长生收拾残局，从灶房弄了草木灰过来铺在地上，又把前后窗户都打开，通风透气。

　　刘铁柱和林氏相向而坐，林氏靠着床头垂着头抹泪。

　　刘铁柱坐在床沿上，用拳头往自己胸口上砸。

　　林氏惊了，忙地拽住刘铁柱的拳头：“孩她爹，你这是做啥呀？好好的干嘛锤自个？”

　　“我真是没用！”汉子声音哽咽着道：“自己的媳妇和闺女，当着面被人欺负，我这个一家之主却没法子为你们出头，我就是个废人！”

　　林氏哭着摇头，声音都沙哑了：“我不准你这么埋汰自个！那是你的爹娘，嫡亲兄弟，任谁也会这样的，我晓得你心里其实也是苦的！”

　　“孩她娘，我对不住你啊，这些年就没让你跟闺女过一天安生日子……”刘铁柱痛苦的道。

　　林氏却摇了摇头，道：“不，只要你在，孩子在，我这心里就乐呵的……”

　　两口子双手紧紧握在一块，两颗饱受摧残的心，也紧紧连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