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家法……
此言一出, 所有人都脸色顿时一变。
“国公爷……”国公夫人有些惊慌地唤了一声。
二夫人再也顾不得那抹得意,立刻就跪了下来:“国公爷,请您开恩, 这都是妾身的主意,明睿他什么都没做啊!”
魏国公见贺明睿紧抿着唇,死死地看着自己, 那脸上的不满和戾气,让他心里刺痛起来。
耳边回荡着贺惜朝的话:“心思歹毒,可遇上事只会躲在女人的身后……”
他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地吐出来:“老夫不是瞎了,这个国公府发生的什么事,还不至于被蒙蔽过去,明睿,我对你真失望!”
贺明睿紧了紧拳头,没发出声音。
魏国公看着他问道:“你认不认?”
贺明睿的鼻翼微动, 呼吸明显粗了起来。
二夫人磕头:“国公爷, 真的是妾身安排的,明睿一直在礼亲王府, 替礼亲王办事,贺惜朝做下的事他根本不知道啊!”
国公夫人也顿时回过神来, 跟着跪下:“国公爷, 贺惜朝明摆着翅膀长硬,要离开贺家,这岂是旁人可以左右的?您不能因为他的忤逆迁怒到明睿身上啊!”
贺祥已带着人拿着棍棒和长凳过来, 等在了一边。
魏国公没有理睬这对婆媳,只是盯着贺明睿一字一句问道:“老夫再问你一句,你认不认?”
贺明睿的眼睛顿时发红,他跪了下来,咬着牙挤出一个字:“认。”
魏国公听此,方缓缓地点头:“好,你还敢认就好,否则,老夫不介意后继无人。”
此言一出,不仅是国公夫人和二夫人,就是大夫人都惊讶地望过来。
贺明睿更是一脸的难以置信。
魏国公面无表情地说:“以为没了惜朝,老夫的爵位就一定落在你头上吗?不,也可以请皇上收回去。明睿,老夫曾说过,不求你跟惜朝一样聪明敏锐,可人一定要顾全大局,否则国公府只能毁在你手里……”
“我不会!”贺明睿再也顾不得什么,他大声地反驳,目光死死地看着魏国公,“我不会!祖父,我是您手把手教大的,我的一切是您给的,他不过是半路回来的野种,他怎么可能比我做得更好?我不像他那么自私,只看着自己!我发誓,我对贺家一心一意,我能挑起重担,只要您信我,信您亲手培养出来的孙子,如今只是拨乱反正而已,本来就不该有贺惜朝!”
这话憋在他心里已经许久了,已经快要闷出病来,如果贺惜朝一直不走,得了魏国公的爵位,他不知道自己还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祖父,您明明说过,我比他重要,您更疼我,我是您看好的继承人!可什么时候,您忘了您说的话,事事以他为先,处处打压我!我嫉妒他,我恨他,我都快发疯了!我才是在您身边长大的,您怎么能这么对我?”贺明睿一张脸顿时扭曲了起来,冷笑道,“他要弄死我,他就动手,不必装作大度人说和善话,简直虚伪!”
“明睿!”二夫人简直惊呆了。
国公夫人立马抬头看向魏国公,后者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仿若风雨欲来。
“国公爷……”她想求情的。
可是魏国公又是愤怒又是痛心,一连脱口三个好字:“好好好,于你有利的话你倒是记得牢,可老夫说过不要跟惜朝起冲突,你斗不过他,你有没有听?一致对外,留存体面,你有没有听?你那些幼稚可笑的暗中针对,多少次了,老夫不说,你就真当我不知道吗?你每一次自以为是的动作,老夫就跟着脸上无光,面对他都少了一分底气,也更加失望!没错,你是老夫教出来的,可这恰恰让我知道我是多么的失败!”
贺明睿蓦地睁大眼睛,他没想到魏国公否定他的同时连自己一块否定,这简直比直接叱骂更加让他受不了。
“祖父……”
魏国公摆了摆手:“老夫从未教导过惜朝,他尚且知道感恩,明睿,你除了怨我偏心,可有一份感激在?”
贺明睿动了动唇没有回答。
魏国公见此失笑地摇了摇头:“人贵有自知之明,你没有,老夫也没有。话不多说了,你能想的清楚,那最好,想不清楚,也罢。来人,动手。”
贺祥低声一叹,然后带着人扣住贺明睿,一把压在长凳上。
贺明睿抬起头,梗起脖子大喊:“祖父,您要打我,我认了!可我做的事,我不后悔!求您相信我,我一定做的比贺惜朝要好!只要您给我一次机会!”
棍棒重击之下,贺明睿硬是没喊一声求饶,一双不甘心的眼睛牢牢地锁在魏国公的脸上。
一下一下,二夫人简直要哭晕过去,可她刚扑上来便被下人立刻架住,只能不停地求着魏国公。
国公夫人心疼地难以自持,握着孙嬷嬷的手关节泛了白,恳求的视线频频望向魏国公。
终于,在贺明睿唇角出了血,眼神逐渐涣散的时候,魏国公道:“好,老夫给你机会。”
他抬了手,停了家法。
听此,贺明睿闭了眼睛,就此晕了过去。
二夫人哭得肝肠寸断,然而不等她心疼儿子,魏国公的视线的钉在了她身上。
“老二家的,收拾一下,去家庙吧。”
二夫人的哭声戛然而止,不敢相信地看着魏国公。
“念在你为贺家生儿育女的份上,看在贺家与李家的姻亲份上,老夫就不让老二送你下堂,你自去家庙忏悔。”
“不!”二夫人大喊,“国公爷,妾身错了,妾身再也不敢了!不要让我去家庙,下月就是明睿大婚,大公主马上就要下嫁了,我不能离开,求国公爷开恩,求国公爷开恩!”
魏国公一恍惚,顿时才记起来:“差点忘了,公主这门亲真是不错,老夫都不敢动你了。也罢,大婚之日你不在的确不妥……”
二夫人激动地连连磕头:“多谢国公爷……”
“那就到大婚之日前一天再回来吧。”
二夫人差点跟着儿子一起晕死过去,看着铁了心的魏国公,她最终别无选择。
只是国公夫人,还未等魏国公看过来,便双膝跪地:“国公爷……”
“你便打哪儿来,就回哪儿去。”
魏国公说完,便看也不看她一眼,走了。
皇宫
萧弘坐在清正殿拿着一个梨头啃着,等天乾帝将手里的急奏看完,一抬头,那盘雪梨已经只剩下几个核,这人手里拿着最后一个。
萧弘见帝王看过来,忙递过去问:“爹,您吃不吃?”
天乾帝抽了抽嘴角:“吃这么多,不怕脾虚?”
“就这么几个,打回府的路上就能变成嘘嘘没了。”萧弘毫不在意地说。
黄公公捂着嘴偷笑,天乾帝摇头叹息:“你吃吧。”
萧弘于是咔擦咔擦,两个呼吸之后,丢下一个果核,接过黄公公递来的帕子,擦了嘴跟手。
天乾帝站起来,伸展了一下手臂问:“不是在府里养伤吗,怎么今日就进宫来了?”
“想您了呗。”萧弘挤了挤眼睛。
“正经说话。”
“儿子心里不痛快。”
天乾帝端起了茶,静静地听着。
“我知道一族内部的事情,我一个外姓人管不着,可就是为惜朝憋屈。他又没做什么坏事,维护正义不行吗?”萧弘牛饮了一杯茶,有些郁闷地说,“爹,您说这算不算对您的决定不满?胆儿也太大了吧!”
天乾帝看他愤愤的模样,忍不住笑了:“世家姻亲利益关系复杂,这里头一个落网,外头就有三个拉扯,如贺家这般实在太多了。只是你油盐不进,又对贺惜朝另眼相看,明人眼里都知道他是突破口。不过他也倒真维护你,对自己的宗亲族人都不假言辞,实在品性俱佳,心志坚定……如今被驱逐出宗,弘儿,与你来说倒也是件好事。他身后了无牵挂,只能依靠你,必全力为你谋划,不过这样的纯臣,世间难寻,你若想走得远,也莫要辜负他。”
萧弘闻言看着天乾帝,接着古怪地嘿嘿嘿笑起来。
天乾帝皱了皱眉:“怎么了?”
萧弘使劲地摇头:“没有没有,父皇您说得实在太对了,简直英明神武得不得了,儿臣绝对谨遵父皇教诲!”
怪模怪样,天乾帝回想了一边自己说的话,没觉得有问题。
那么只有一个解释,萧弘这脑瓜子有时候真的得让太医看一看。
萧弘偷着乐了一会儿,便严肃了表情,认真道:“虽然惜朝做的没错,可他毕竟被自己家族除名了。凡除名者,一般皆是犯了严重且不可饶恕的错误,让家族实在包庇不能才不得已为之!贺家理亏可定然不会将实情说出来,世人不知其原因,多以为惜朝借我的名义不将宗亲放在眼里,大逆不道,才会使自己的亲祖父将他驱逐出去!德行有亏,怕是还有人借此机会弹劾他不孝之名,父皇,我不能让他受这样的委屈。”
得了,就是来替贺惜朝鸣不平的。
天乾帝于是说:“朕就下道申饬旨意给魏国公便是,是非功过,朕说了算。”
虽说帝王也知道会有不少大臣想办法为这份名单之中的罪臣开脱,可敢闹大除名,也让他颇为恼怒!
就如萧弘所说,这是明着对他表示不满。
然而贺氏一族在朝为官者少,多是一些不入流的蒙阴闲职,只有魏国公占了兵部尚书的位置,能申饬的也只有他。既然管不好族人,那自然得受到惩罚,否则如何维护帝王威严?
魏国公受了斥责,自然贺惜朝便是无错。
然而萧弘却摇了摇头:“我倒是想,可还是算了吧。”
“为何?”
萧弘不太乐意却又无可奈何道:“惜朝对魏国公敬爱有加,离去之时不忘感恩外祖对他九年的庇护,请求我不要怪罪外祖。”
天乾帝听了颇为意外,忍不住点头道:“倒是个仁义德孝的好孩子……那你待如何?”
说到这里,萧弘扶着天乾帝坐回了御案后,在笔架上挑了一根最大的毛笔,蘸饱了墨给他爹,请求道:“父皇,惜朝的新宅子门匾还没做呢,儿臣能请您御笔题个字吗?”
天乾帝大笔挥洒,两个气势如虹的大字“贺府”便落入宣纸上。
“真不愧是大齐最英明的圣主之字,瞧着就感觉有龙气蒸腾,威武,真威武!”萧弘马屁一溜顺口而出。
天乾帝轻嗤了一声:“就你的这眼光……弘儿,将来要是你登基,你题的匾额怕是没人敢挂。”
“为啥?”
“门匾乃一宅脸面,狗爬字蹲在上面也太丢人了。”
天乾帝说完站远了看看自己的字,似乎颇为满意,点了点头,取出御印,盖了章。
萧弘气地鼻子都歪了,哼哼了两声:“他们想要,我还不想写呢!”
他一把拿过黄公公整理好的御赐墨宝,行了个礼就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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