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如今看来,她心中的算计毫无意义。
无论是那些刻意的隐瞒,还是这时所有的戒备。
显然,菊有道的实力非常强横,任何的小手段在这种云泥般的差距面前,也不会起任何作用。
思衬片刻,玉茗放弃般的不再选择出手,从地上捡起里衣,然后一件件穿上,最后套上外裙。
不似将衣裙褪去之时,此刻她的脸颊因为羞怯有些绯红,但更多的还是恼意与自嘲。
“是我小瞧恩公您了,也对不起您。”
玉茗穿好衣裙,犹豫片刻又跪在了地上。
“若您要杀我去领赏钱,也是应该的,我不会反抗,但若您心善,可否容我数天,让我为这孩子找个好人家托付。”
显然,在玉茗看来,既然菊有道知道了她是寒冥鬼体,那么便不可能放任她再去复仇,否则若是首级给了别人,让那些修者领了赏钱,确实不太划算。
寒冥鬼体的那份赏钱,对于寻常修者来说,确实很诱人。
听到玉茗的这些话,菊有道的眉头微扬,就像是他看不上玉茗的身子,他同样看不上那些赏钱。
也许对于普通修者而言,那是一笔丰厚的资产,但对于他而言,却没有太大意义。
能够修炼至如今的境界,他自然不会缺那些可有可无的资源,何况提着一个小姑娘的首级去换赏钱,在他看来也实在难看。
“你想多了,我没打算拿你去换赏钱。”菊有道的声音安静,也开始认真。
“但若是决定与我交易,你或许会比那样死的更惨。”
见到菊有道认真的神色,玉茗有些不解,但还是选择认真听着,也没有拒绝的道理。
“愿闻其详。”
“我看中的是你寒冥鬼体的体质本身,虽是凡人,却有远超寻常修者的战力,我有些好奇,若是将你炼成尸妖,会是何等模样。”
显然,越是强大的修者,修习尸道便会愈加强大。
无论死去还是活着的强大修者,被炼成尸妖,更是诡异无比,透着许多世间无解的离奇。
但这终究是对修者而言,至于凡人也不外乎是力量无限弱化的修者,这二者被炼成尸妖,都不会有什么意外,菊有道很清楚这种结论。
但玉茗的状况极为特殊,乃是凡人之躯便拥有斩杀修者之力,体质极为奇异,此时的她可谓罕见的特例。
菊有道有些好奇,若是将这种状况下的玉茗炼成尸妖,究竟会出现何种变化?
尸道无穷,他自然要为公子净的最后准备做各种实验,提前排除掉很多风险与麻烦。
所以若是能够将玉茗炼成尸妖,或许能够得到与之过往不同的经验,开拓一些新思路。
“尸妖?”玉茗皱眉不解,她自然从未听说过这个词。
事实上,莫说是凡人,自二百三十一年前殒天之战后,很多关于那位禁忌魔尊的消息,便被天下五域封锁清除,世间自然很少有史料留下,便也成了相当程度的空白历史。
当年的事情,世人知晓的很少,虽然对于很多名门大宗而言,并不是不可知的辛密,但也大都闭口不谈。
以玉茗的身份,更是无从得知。
菊有道盯着篝火,又添了一把干草,让火焰燃烧的更旺,但却没有什么兴趣为玉茗做解释。
“你不需要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你只需要知道,若你被炼成尸妖,过程如同被扔进烈火烹油,生不如死,会神魂俱灭。”
虽嫌麻烦,无意解释,但菊有道还是用最浅显的言语,告知了玉茗后果如何可怕,会让她体会到何为炼狱。
听到菊有道淡漠的言语,玉茗沉默着,并非畏惧,只是眼眸中流露着些不一样的情绪。
总觉得有些不解。
“以恩公的手段,又哪里需要我的同意。”
这才是最大的问题。
显然玉茗很清楚,她在菊有道面前毫无还手之力,对方无论做些什么,她都不可能反抗的了。
若是对方真的有心将她炼成那什么尸妖,直接捉去炼了不就好?
为何还要与她交易,替她杀那些人,白费这些功夫?
若是担心她耍什么花招,甚至可用兄嫂的孩子威胁她就范,她相信菊有道无比清楚这一点。
在他面前,她没有任何反抗与讨价的余地。
菊有道不再用灵力煽动篝火,只是静静的看了玉茗一眼,倒是没有什么情绪,反倒更加认真。
“我是个恶人,一个很坏的,杀人不眨眼的魔头。”菊有道沉思着,从怀中取出了那道小小的木珠算盘。
他随意拨弄着算盘上的木珠,这时眉眼间才有些许平静。
“但我更是一个商人,所以我尊重公平,也喜欢公平交易。”
听着菊有道的言语,玉茗有些微怔,她听不出对方言语中的情绪,但却觉得莫名难过。
沉默着,玉茗深思了许久。
她自然不是惜命,只是在想一些别的事情,大致想通,便也低下了头,再度跪在地上。
“这世间多的是人面兽心的伪君子,恩公您便是恶人,也是光明磊落的恶人。”玉茗并没有奉承讨好,言语间很是平静。
然后她提出了她的条件。
“若您肯替我杀了那些人,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这具身子未来便随您驱使了。”
“但如果可能,还请您允我为这孩子找个好人家,终究是我兄嫂最后的血脉,我想让这孩子过些平安日子。”
“若是再允我放肆些,我是否能够跟随着您,给那些禽兽补上一刀?”
言语间,玉茗的声音愈加的平静寒冷,但也似乎觉得条件太多,担心菊有道觉得麻烦,她又开口。
“我自然不会逃跑,也不会起别的心思,以您仙家手段,可以先将我的神魂拘束起来。”
虽未曾修行,但玉茗也听闻过修界种种传说,若是这般,她的性命便等于交到了菊有道手中,便是想自尽都未必做的到。
菊有道望着山神庙外,不知何时,风雪已停。
闲聊间,已经过去了一夜。
他没有将玉茗的神魂拘束起来,那没有太大意义,或者也是他嫌麻烦。
但玉茗的条件不算苛刻,他沉思片刻,点头同意。
“成交。”
……
……
夜幕退去,晨光熹微。
玉镇不远处的山神庙外,在风雪停止后,一名青衫男子带着一名怀抱婴孩的少女缓缓离去。
他们自然是去杀人的。
冬天还很长,雪季还很久,要杀的人还很多。
但一个一个杀,总有能杀完的时候。
山路上,厚雪里的脚印成行,至少看起来不那么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