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命儿的感慨声很轻,但足以让所有人听到。
王小凡自然也能够听见,罕见的扬起了笑意。
苏桃桃有些惊奇的看着王小凡,因为王小凡平日里总是有些木讷,很难展现这种满足的笑容,透着些少年的快意。
事实上,这亦是天下间罕有人能够体悟的心情。
那声感慨,让王小凡不由得回忆起了当年的岁月,虽与那另外两人意见始终不和,但他们三人却往往拥有最好的默契。
无名愿盛世太平。
白帝想天地清明。
而他却至今只知道应该为世间做些什么,却不知道为何要那般做。
或许是愧疚,或许是补偿,但却没有自己的愿望。
就像是诛杀太一魔尊最后的那一刻,对方问了他的道理,但他却终究想不通透。
而今依旧如此,却已经不是问题。
“不是所有问题都需要答案,至少大体是好的,便是好的。”
王小凡不禁想着而今的天下,虽邪佞不止,虽苦难诸多,但总归较之过往的年代好了许多,未来也必将更好。
那就足够了。
不自觉的,王小凡的心中也罕见的扬起一股莫名的满足感,不同于穷奢极欲的奢靡,不同于诸臣伏拜的畅快,不同于举世无敌的傲然,而是一种宁静且淡然绵延的满足感。
王小凡明白,想来无论是无名亦或者白帝,念及如今的天下,都会有这种感觉。
即便他们的一生有诸多悔恨,有太多痛苦,但世界好了许多,众生好了许多,所付出的一切,就总归值得。
总也在一生里做了些事情,为天下,为众生,为后人,不至于临终的那一刻只余悔恨。
……
……
面对药命儿的感慨,即便是南海棠也罕见的没有挑刺儿。
因为这是绿青青也从不会挑刺儿的事儿。
“确实如此,自瑶池会盟后,天下便越来越好,殒天之战后,才有了而今勉强太平的盛世。”南海棠依旧发愁的啃着那颗红山果子,吃的慢了些。
“不过若谈及祸乱天下的邪修,我倒是还想起了一个人。”
“谁?”苏蓁蓁好奇的问道,只是看着南海棠吃着那颗山果子的模样,也不禁心疼。
“春风化雨楼的楼主,明昊。”
面对南海棠没由来的提及,苏蓁蓁自然不曾了解,饶是补看了不少书,总归也有诸多不知。
听到药命儿提及那人,魉鬼也不禁皱了皱眉。
那亦是一位前辈,若以年岁论,恐怕修炼过的岁月较之天下三君还要久远,虽不及梅大先生那等人物,但也高了天下三君半个辈分。
只是那位亦正亦邪的前辈早已殒落了许多年。
那位春风化雨楼的楼主殒落之时,魉鬼也还是个懵懂少年。
这时,就连王小凡都稍感兴趣,不由得思衬了片刻。
难得听到了个修炼界的前辈,何况此人他也有些印象,是一位天纵之才,遗憾的是终究走错了路。
“我曾听闻,那位明楼主天赋不错,以境界论不会输给梅大先生。”
那是昊天之乱后百余年所发生的往事。
天下四大域主殒其三,诸域除却南岭,皆是群龙无首,西域自不例外。
那时代,西域亦是因无域主镇压,动荡四处,邪佞天下遍起,尽是祸乱苍生。
即便西域有三大佛宗联手诛邪,护佑西域苍生,但终究有些无力,谁料祸不单行,西域各方邪修势力竟也结了同盟,意图颠覆疆土。
那支万邪联盟自称‘日月盟’,为首势力便是春风化雨楼。
春风化雨楼,正在西域的寒叶城。
春风化雨楼楼主明昊,一身佛家玄功更是臻至化境,于那时西域纵横锋芒,罕有敌手。
与那时西域三大佛宗的执牛耳者一般,明昊亦是西域四大至强者之一。
因古佛祖昊天之乱陨落,西域便再难有人制衡于他,除非三大佛宗执牛耳者一齐出手,同时付出沉重的代价。
遗憾的是,西域三大佛宗百余年间,亦是因佛祖位的争端不和,那些修炼至八阶明心境的宗门佛老,谁又会愿意自我牺牲,成全外宗强者的功名?
于是那场祸事,便又绵延了数十年,依旧没有结果。
三大佛宗没有一家肯率先付出牺牲,自然便没有人能够诛杀同为明心境界圆满的明昊楼主。
何况那春风化雨楼的楼主明昊,本就是天纵之资,一袭化魂邪法攻无不克,便是与同阶修者而战,也无往不利,占尽上风。
而后幸得某位神算谋划,以剑郎君奇计破了明昊的春风化雨决,才让三大佛宗下定决心出手围剿,诛杀了明昊。
三大佛宗也总算只是受了重创,却没有明心境强者殒落,保持了相互之间的势力平衡。
那时的王小凡也尚还年轻,在北疆征战历练,自然便无缘得见西域这桩奇事。
但饶是他当年也对此有所耳闻,毕竟当年的他还远弱于明昊,也极是好奇那位剑郎君,究竟用了何种手段,破了明昊楼主的一身魔功。
那位剑郎君算是他的同辈,或许比他还小两百余载修炼岁月,但却能有那等战绩,实在令人惊艳非凡。
……
……
听着王小凡所叙述的往事,众人亦是觉得极为神奇。
或许有天才能够跨境而战,但那也仅仅是在境界差距不算巨大的情况下,才有可行的道理。
若是境界差距太大,那么便不是任何手段与天赋有可能弥补的问题。
即便是天赋神异,冠绝浮生历史的仙韵道体,也决然不可能做到这种程度。
就如同此时的苏蓁蓁,无论用尽何种手段,也不可能战胜魉鬼,哪怕化身疯魔,依旧会被轻易斩杀。
就像是此刻的南海棠,哪怕未来注定会比魉鬼强横太多,弹指便可诛杀,但而今魉鬼若想杀她却不费力。
很多年前的王小凡与剑郎君,无异于这两个小姑娘,那位明昊楼主便相当于魉鬼,双方之间横隔的差距太大。
当年王小凡便思衬了各种可能性,若他是剑郎君,断然难做到此事,所以对那位剑郎君的计谋,产生了好奇兴趣,对于那年之事,便也有不浅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