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与错是相对的,世间从未有绝对的对,也没有绝对的错。
亦或如此,普世而言的对错皆是相对,会在某一段岁月中,依据人们约定俗成的规矩与律令用以评判,来确定那时那地的对错。
但即便如此,错了就是错了。
至少在那个时间那个地点,是几无存疑之事。
所以无错的错,本身也是一个伪命题。
何为真人负手而立,皓首苍髯的慈和模样渐渐认真,苍老的眼瞳中也渐渐凝成了严肃。
他当然明白,细心教导的弟子不可能无端由的问他一个无意义的问题,必是事发有因。
那么这个看似无意义的疑问之下,或许隐藏着一个很大的问题。
“你自小我便教导过你,君子立身坦荡,应慨然站于天地之间,若惊鸿羽,不惹尘埃。”
如此,自然不应该犯错。
否则,错了就是错了,也没有什么可以辩解的。
该赔罪的赔罪,该受罚的受罚,这才是正理。
回应一如过往,就像是教导少年人的书帙里的金科铁律,毫无错漏,满是风清月霁。
“那您呢?”
何足道后撤了三步,认真的持着大礼一拜,这是他对何为真人的敬意与感恩,但不得不问。
这是对方曾经教导过年少时的他的道理。
君子坦荡荡,笃志而体,不敢糜忘三省,愿留清气满乾坤。
那么有些事,就不能做,否则就是错。
何为真人沉默了更久,苍老的眼眸微垂,直到殿外清风拂来,道服微动苍髯起扬,他微不可查的叹息一声,腰身也仿佛苍老了两分。
“知道了?”
“知道了。”
何足道起身,点了点头。
他经过诸多调查,已经确认了浮生山河鼎在天道剑宗,自当年那位梦兰芝前辈殒落后,就一直被封印在某处。
这本应是只有历代掌门知晓的秘密,但天下总没有不漏风的墙。
其实这本不是问题,哪怕山河鼎的存在与隐瞒,确实会给天道剑宗带来许多麻烦,但不违君子之礼。
问题在于,为了解封浮生山河鼎,所延伸出的那些事情。
这一次,何为真人的叹息几乎凝成了实质,他很清楚这个弟子执拗且认真的性子。
既然对方开口询问,就应该已经查了个十之八九,在隐瞒也没有意义。
“你是何时开始怀疑的?”但何为认真对此有些不解。
按照他的预计,何足道早晚会知晓这些事情,但不应该是现在。
太早了,这些疑虑的来源未免让人奇怪。
何足道这次没有施礼,只是很认真的看着师尊何为真人。
“那位小师姑被处死的时候,我便有所怀疑。”
当年鱼初见被逮回了天道剑宗,出动的弟子阵势未免太离谱了些,哪怕是为了给清氏一脉一个交代,也不太合规矩。
就像是在用牛刀杀鸡,生怕杀不死。
偏偏这般浩大阵势,在将鱼初见逮回宗门后,又是极尽低调,哪怕是经手此事的他,也未亲眼见到鱼初见的殒落刑罚。
何况鱼初见在后来某次询录供词之时,与他说过一些话。
何足道至今无法相信,一个沉浸在绝望中许久,却依旧不曾心怀怨怼,只是惦念女儿安危的女子会是罪大恶极之人。
这样的人,想来是有什么误会。
果然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