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这些话是由王小凡补充，若非苏蓁蓁明白，王小凡势必不会与他们这些小辈，开无名佛祖的玩笑，苏蓁蓁当真会认为所有人都在诓她一个。
如果刚才说这话的是南海棠，乃至魉鬼，苏蓁蓁都会白他们一眼，表达‘你们在逗我？’的心情。
世间怎可能有这般离谱的人？
但若是为真，也未免太过神奇，除却让人心生感慨，再多的言语也是无用。
三废三起，以平庸之资遇旷世奇缘。
逆天改命，历道魔两路，终废尽铅华，涅槃佛心。
“这样的人放在凡尘小镇的酒馆里，一定是那些说书先生们故事里的主角，还一定会有非常缠绵且纠葛的情缘。”
苏蓁蓁头疼的捏了捏眉心，不太想在与众人说话。
她此刻甚至不想在听到那位无名佛祖的名号，觉得有些头疼。
怎料随着苏蓁蓁的感慨，众人亦是无话。
即便是王小凡都颇为感慨，那位无名佛祖的生平实在神奇，令人遗憾的却也是太过神奇。
……
……
餐食吃罢，苏桃桃也开始收拾碗筷，并且拒绝了苏蓁蓁等人的帮手，让小姑娘们多去玩会儿。
在苏桃桃看来，小姑娘们本就是如花儿般的年纪，爱恨都好看，风月都浪漫，总得多享受好时光。
只是她忽略了自己的年龄，其实只比苏蓁蓁大几岁。
“不过南姑娘为何会提到那位明昊楼主？”
药命儿忽然想起这个问题，她觉得有些奇怪。
虽说是闲聊，但刚才南海棠的神情却太过刻意。
南海棠没有隐瞒，扬了扬眉，面容却是有些无奈。
“倒也没什么，就是提醒一声儿，到了忘忧谷千万别提那位明昊楼主，也别提那位剑郎君……”
南海棠想起了些当年往事，她小时候儿就是被妖主绿青青教养启蒙的，在忘忧谷生活了许多年，对于那里的人与物极是熟悉，无异于她的第二个娘家。
“琴河姐姐与我说过，这是画海姐姐的忌讳，别问我为什么，咱也不知道，咱也不敢问。”
显然，虽然提及的可能性不大，但南海棠依旧担心有人提起，惹得那位叫做画海的姑娘不痛快，所以先点了两句。
对此，众人自然记了下来。
魉鬼倒是觉得有些稀奇，他自然也见过琴河、棋江那些妖族姑娘们，大都是绿青青所收的嫡传弟子，尊崇与地位并不亚于他们天门四将。
至于那位叫做画海的姑娘，听闻是绿青青最奇特的一个弟子，几乎不会离开忘忧谷。
虽然并不神秘，但却罕有人知她是哪里人，又是因何拜在了绿青青门下。
……
……
入夜，云海渐淡，飞舟覆了一层月光。
即便是离天空最近的地方，月亮依旧是那般遥远，天穹也永远无法让人望不到边际。
魉鬼在甲板之上调整飞舟阵法，准备明日在忘忧谷边城降落。
忘忧谷不许任何修者御空穿行，至少无有突发大事儿，寻常罕有人敢那般去做。
忘忧谷有瑶池，瑶池有那条青蛇妖。
她不喜欢有人在她的地盘乱飞，那么轻易自然便没人敢飞。
即便是这艘驶入药心谷亦不需停的飞舟，恐怕也得暂时驳在忘忧谷外，以示对那位妖主的尊重。
苏蓁蓁亦是来到了甲板，凝望着夜空，又想御空穿行。
无论是白日的茫茫云海，还是夜晚的浩瀚夜空，对于初踏这般风景的她而言，都有着一种异样的魅力。
何况苏蓁蓁而今已经小有境界，早已不在如同凡人，需要每日安眠。
见到魉鬼也在甲板，苏蓁蓁这才好奇的看了过来，行礼招呼。
“魉鬼前辈，您为何整日都在调整这道飞舟的阵法？”
虽然并不了解飞舟，苏蓁蓁却也从书中看到过了不少，而书中的许多飞舟、云船等灵物，似乎并不需要这般频繁的调整。
“没什么大事儿，就是这艘飞舟有点儿特殊，阵法复杂些，没有人时常看看，总不太安稳。”
魉鬼随意解释了两句，这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若你要练习御空，别离飞舟太远，快到忘忧谷了，想来最近闲人不少。”
虽说众人此行依着王小凡的打算来南岭，并非是为了赴妖主青帝的那场招亲会，但因那事儿，近期忘忧谷的来人必然不少。
毕竟光是一个双枪道人，就不知发了多少张红颜贴，算上南岭出去的诸多使者，恐怕这次席宴间来访的人数，会相当之多。
若是算上闻风而来看热闹的修者们，恐怕忘忧谷近期的来客，说是过江之鲫也不为过。
苏蓁蓁点头应承，又像是想起了些什么。
“魉鬼前辈今日倒是没有自豪。”苏蓁蓁顺带打趣了一句。
虽说那位太一魔尊是禁忌怪物，但终究是北疆的魔尊，按照过往魉鬼的习惯，总以身为魔修而莫名自豪。
这般说或许有些不合适，但苏蓁蓁倒是有些奇怪，魉鬼没有因为那位太一魔尊斩了老仙君，诛了古佛祖而自豪。
听到这话，魉鬼沉默了片刻，认真回应道。
“若是那般，我可能会挨骂，那位东土老仙君正是太白宗的老掌门，是南家三位仙子的祖父。”
“无论南掌门如何，那位老仙君却是个好人，深受东土众生尊敬。”
“那位古佛祖亦如此，与无名佛祖有些缘法，更是药家老祖的故友，是德高望重的前辈。”
魉鬼顿了顿，眼瞳中更显认真。
除却这些人情，他对于太一魔尊当年此等豪举并不觉得如何的理由，更因很多年前，王小凡教给他的道理。
“何况尊上说过，我们是魔修不是邪修。”
魔修以拥有强大的境界与足以杀人的实力为荣，但却绝对不是以杀人为荣，这在本质上是两回事儿。
听着魉鬼罕见沉静且坚定的话语，苏蓁蓁略有所悟。
片刻后，苏蓁蓁敛去打趣的笑意，认真行礼回敬。
“受教。”
……
……
随着苏蓁蓁御空离去，观澜南岭的夜色，魉鬼也调整好了飞舟的阵法，负手站在船沿，静静的看着浩瀚夜幕。
繁星如水，月光似霜。
皎洁的辉光撒在这名黑色劲装的男子身上，像是幽域的墨松，挺拔坚韧，却有些冷。
魉鬼有些庆幸，苏蓁蓁好奇的是他为何没有打趣，而不是他因何与王小凡结识。
若是后者，魉鬼至今尚有些愧疚与后悔。
他少年时，是邪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