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剑心不再,哪怕剑魂无踪,君仲卿还是本能握紧了手中的初心剑。
这把剑是师祖凝涯真人赐予他的,是他年少时自傲的资本,也是自律的戒尺,让他随时铭记着作为正道嫡徒自尊与责任。
在他年少时最危险的一劫,是这把剑抗住了血鸦山人的噬魂阵法,助他镇守灵台,逆斩了妖人。
在他年青时最迷惘的时候,也是这把剑固守己身,让他抗过了同道的质疑,走出了人生的低谷。
这把剑是他前半生的依仗,是他比性命更重要的东西。
也是他后来,刺了最心爱的女子三剑的那把剑。
——剑终究只是剑,人毕竟还是人
他想明白这个道理后,她已经不在了。
“其实……我更早就应该明白了,只是不愿意承认我喜欢她。”
逃避是一种懦弱,但没有谁能够明白君仲卿当时是在逃避些什么,可那已经不再重要了。
“你来作甚?”
君仲卿自封在思过崖内的山洞里,这处天道剑宗原本用来惩戒弟子的山洞,而今却成了他的洞府。
阳光熹微难照,隐有幽光。
君仲卿颓然半破的素袍里,裹着的是一张胡子拉碴的脸,眼瞳深处像是烧尽的死灰,没有颜色。
太一魔尊站在洞口,静无言。
不知是在惋惜故友,还是觉得有些遗憾,但唯独没有警惕与畏惧。
这自然不是因为信任与过去极好的关系,仅仅在于实力。
而今天下,除了南岭的那位,再也没谁是他的对手。
哪怕这位天道剑宗有史以来最好的剑修,在他巅峰的境界之时,也不可能在自己手下活过五招。
太一魔尊没有回答,从一袭华服的袖口中取出一颗漆黑的结晶。
结晶很黑,比黑夜更黑,像是连人望过去的眼神与最明亮的烛火都能吸进去,然后将一切碾碎,无穷无尽。
这是一颗强大到极致的尸道神髓。
哪怕是周天的灵力都因它的存在隐隐溃散,都在分崩离析,若有境界稍弱的人接近,恐怕命源会极快溃散,变成一具干尸,在分解成灰盐。
他将这颗尸道神髓抛给了君仲卿。
这便是来意。
君仲卿握住手心,嘴角的讥哨更甚,隐隐准备拔剑。
哪怕在如何颓废,在如何避世,他终究都是初心剑的主人,是那个姑娘的心上人。
怎能与妖邪为伍?
太一魔尊仿若没有看见,转身欲离,就像是来时的平静淡然。
“不妨自封千年,等待那时或许会有逆天之法。”
人死不可复生,此乃逆天之道,人力永不可及。
君仲卿听懂了太一魔尊的意思,眼瞳中的灰暗与颓然渐渐变成了惊讶,甚至深处燃起了一丝疯狂的火焰。
最绝望的深渊里,哪怕只是一丝微小的火苗,都能带来无限的光明。
何况君仲卿了解太一魔尊,他在如何霸道邪祟,终究是天下的至强者,不屑无聊的谎言。
他说了这种可能性,或许便是真的有可能。
“她能活?”
太一魔尊沉默片刻:“若天地可逆,或许如此。”
这对于他而言,也是一种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