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诗句,在这空旷的大厅中回荡、回荡,久久不绝,像是一把锋利的刀,似乎要将这个大厅中的一切都斩为碾粉,斩破着世间的虚伪,这世间的枷锁。
轩逸呆呆的看着那翻滚着气泡的血池,忘了任何的动作,脑海之中一片空白,过了片刻,一年前的鄄傛手把手教他剑式的场面才缓缓映出,那一个个场景在脑海中不停的转化着,到最后,却变成了大师兄临死之前那高喊的话来:
“难道为了道,为了义,抑或为了三千年来那虚伪的岸然?!”
他知道,一向做人谨慎正直的大师兄从来不敢妄言,所说之话必定有所根据。可是他还有不信,不由扭过头看向身侧的昆吾南,昆吾南只是面神呆滞的望着那滚滚血池,失魂落魄,口中喃喃说着:“难道,我真的错了?”
想着刚刚发生的种种,师父教导他的正邪不两立,一直以来铭刻在他内心深处最为坚定的东西,那句赤倚和昆吾师叔的齐声厉喝:“这些事谁告诉你的!”,还有大师兄那悲然的笑声:“你们心虚了!你们心虚了!”。想必,大师兄所说的都是事实吧。
轩逸霎时迷茫了,突然,心底深处发出一声清脆的爆裂响声,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他的内心深处轻轻的裂开了。
这魔窟中死一般的寂静,仅有众人急促的呼吸声回荡响起,才证明这里还有生机。
血池中鲜血如同夕阳般血红,里面不知道有着多少生灵的鲜血,不过从来没有一次,像今天这般血红如洗。
“走吧。”沉寂了半晌,昆吾南才开口说道,收起原本掉落在地的长剑,声音低哑沧桑,率先朝着洞口走去,步履蹒跚,好似步步千斤,踏在石面之上,发出足以撞击心神的沉闷响声。那副正值壮年的伟岸身躯,在轩逸的眼中却像是古稀老者一般虚弱、颓丧和寂渺萧索。
就在轩逸正欲离开之时,一道黑色身影从他头顶掠过,速度极快,就像箭矢脱弦,用尽全部力量!
“北河休走!”看到有人逃走,赤倚心中大惊,连忙看向黑袍人去,果然,黑袍人已经不见,立即冷喝一声,衣袖迸舞,抚开挥展,威压自放,充斥洞中,所有人俱是感觉胸口大闷,呼吸不畅。一道血红真元从袖间冲出,转瞬变成莫名凶兽,直朝空中那道身影扑去!
“赤倚宗主,客走就不需多留了!”空中那道人影说道,身形在空中微微一滞,幻影划过,便是从宽大黑色袖袍间丢出一个黑色巴掌大小的东西来,只见那黑色东西在空中呼呼作响,便是化作一个黑色稀奇古怪的实质符号,散发妖冶黑芒,约有半人之长,挡在了血红凶兽身前,气息暴虐狂野,杀伐森然,必定是被无数鲜血所浸染。
“癸道!”见到这古怪神秘的符号,正在呆呆走着的昆吾南不由惊然,心神归位,当下不再迟疑,双手捏印翻舞,背后蓝色长剑光芒霍霍,冲出剑鞘,在空中闪现数十流光长剑,一时间光芒交错,令人眼花缭乱,直朝那扑向洞口的黑袍人杀去!
癸道,便是南狄国中修道之人,比起中州仙道,癸道与中州魔道更为相似,以血为祭,多好杀戮,因而和魔道一样奉行杀戮修炼之道,加上两国乃为生死仇敌,因而受到中州仙道的排斥和打击。几千年来,中州与南狄的恩怨,也就是仙道与癸道之间的杀戮和被杀戮史。
若是让仙道者评论魔道与癸道谁更为憎恶,相信大部分的人都会选择癸道,原因有着数千百种,但十年前的那一场方出大战无疑是确定性的因素。
那场大战,虽然最后以中州胜利而告终,但是中州仙道为此丧生了数千人,更有原本七道之中的门派——赤鸢遭到癸道血洗,一门上下七百一十四名仙道者,尽数被癸道斩杀,所有道者精元也被炼入了南狄国器混沌天钟之中,永生不复。
而沧海中人,更对癸道恨之入骨!沧海今日如此落败,全凭南狄癸道所赐!
“嘿嘿,昆吾堂主也来凑上热闹?”北河看见昆吾南出手,在空中低笑一声,又是抛出一个黑色巴掌大小的东西,在空中顿了片刻,变成一个神秘符号,挡住了昆吾南的剑影!在这神秘符号之前,昆吾南操纵的长剑也是和赤倚真元所幻化的血红凶兽一般,纵然拼力突破,可是那黑色符号岿然不动,不能让其突出一分!
其他魔道间宗主出手无功,纷纷破口大骂,手上却也不慢,各自唤出自己法宝,朝着飞在空中的北河击去。一时间洞中光芒作然,阴森气息大盛,多是寒意刺骨,各色闪烁妖冶黑色光芒的法宝其中,就像箭雨一般,大有将北河吞没其中的架势!呼啸声阵阵,森森寒意,山洞中如同坠进无数鬼灵作怪。
听见背后阴风阵阵,北河空中扭过头来,见到法宝如同暴雨梨花,脸色也不禁微变,衣袖快速挥舞,层层叠浪铺展,便有数十符印从袖间冲出,浮在空中,好似坚不可摧的横亘城墙,将那些法宝悉数挡在外面。
北河修为已经踏进纵世,虽然昆吾南不是其对手,但是他若是想要击杀昆吾南,恐怕要耽误一些时辰。而方才在鄄傛口中得知震动中州的辛密,自然知道自己不赶紧逃走恐怕赤倚那老头也会杀人灭口,不敢多做停留,只想一心逃出此地。而他本受南狄摄政王托付,前来勾结魔道,打听消息,方便如后攻入中州。中州修道者泛泛,其中多有实力不俗者,怕是有性命之忧,故而带了一些逃命法宝。这古怪至极的黑色符号便是南狄摄政王亲手交与他的法宝,名为:“束魂”,乃是阻挡他人追杀的利器。
轩逸也是真元蓬舞,匆忙将背后斩仙震声出鞘,化作流光,直扑北河!可是北河又从袖间丢出那古怪至极的符印,挡在了斩仙剑前。
“咝!”一声闷响,斩仙剑转眼便是刺在那符印之上,登时发出一声刺耳至极的声音,只见那符印在斩仙剑下竟然如同纸张,毫无威力,轻轻就被斩仙间从中扎了个窟窿!
北河脸色大变,一脸骇然,瞥看向轩逸的眼眸中不由有丝慌乱:这少年究竟是谁,竟然束魂都挡不住他的真元之力?心中杀意一起,便要挥动法宝击杀轩逸,可是随即一想:这分体束魂并不能抵挡多些时间,而且刚才挥出的数量也是极限,若是强杀这小子,这小子能够抵挡自己一招半式,等赤倚那老儿破了束魂,自己自然没有时间逃脱,葬命他手。自己一死,这惊天秘密便不能以助天王剑指中州!
心中几番权衡之下,北河还是认为自己的命和那辛密更为重要一些,只想这个少年日后再除罢了,放弃了当场击杀轩逸的打算。
他何知轩逸手中斩仙就是天下至利神兵,而又受到南狄天王策挲传授混沌天印令,混沌天印令是癸道至高心法之一。两物夹杂,对其这只是没有真元贯注其内的分体束魂自然利索!
北河心中这般想到,手上却也不慢,口中喃喃有词,又是从袖间挥出一柄长尺,长尺上镌刻有栩栩如生的凶兽毕方,宛若活物。幽绿光芒闪烁散发,镀上光晕,就像是夜晚狼的眸子一般,充满嗜血杀伐。
长尺出手,一丈流光,转眼便是撞在轩逸的斩仙剑上,发出一声清脆金属交戈之声,登时斩仙光晕四散,剑身嗡嗡作鸣,低颤空中,倒飞出去。而这长尺在空中犹自不动,连长尺上的光晕也只是散去了浅浅一圈。
虽然斩仙贵为神兵,法宝对决不同刚才的破开束魂,法宝对决中比的乃是修道者本身修为实力,轩逸和北河修为相差甚远,修为这其中的差距远不能被法宝、和心法的强大所弥补,轩逸这般落败,自然在情理之中。
见长尺转瞬将斩仙击溃,北河不禁大喜,没想到这少年真元这么不堪一击,外强中干,刚才分明被他所唬住,心中击杀轩逸的念头又是熊熊燃烧起来,当下真元汇聚,在丹田中凝成一团黑色圆球,其中念力,直朝长尺而去。
长尺在空中幽芒作起,长尺上镌刻的毕方竟是在尺上扭动飞舞起来,团团火焰喷口而出,长尺转瞬暴涨数分,已是涨到一丈之长,宛若一柄锋利长刀,当头朝轩逸的天灵砸下!声势雷霆,连空气在长尺攻击下微微扭曲,其中幽色光芒充斥,说不出的诡异!
轩逸凝看着破空劈来的长尺,唤回斩仙抵御已是毫无可能,面色平静。他下山短短时间内,几度经历生死,对生死已然看淡。
“嘭!”正在此时,赤倚真元所化的那头莫名凶兽一巴掌拍散分体束魂,发出一声清脆爆裂之响。凶兽低吼连连,似乎对北河极为恼火,狂性大作,嚼咬牙齿,摩擦声刺耳生寒。纵身一跃,便是跃出数丈之远,临近北河身躯,张起血盆大口便要咬下北河头颅!
轩逸呆呆的看着那翻滚着气泡的血池,忘了任何的动作,脑海之中一片空白,过了片刻,一年前的鄄傛手把手教他剑式的场面才缓缓映出,那一个个场景在脑海中不停的转化着,到最后,却变成了大师兄临死之前那高喊的话来:
“难道为了道,为了义,抑或为了三千年来那虚伪的岸然?!”
他知道,一向做人谨慎正直的大师兄从来不敢妄言,所说之话必定有所根据。可是他还有不信,不由扭过头看向身侧的昆吾南,昆吾南只是面神呆滞的望着那滚滚血池,失魂落魄,口中喃喃说着:“难道,我真的错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