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深邃黑眸,也是泛起阵阵寒芒!
“切不可这番惊骇,予以平常之心而待之,”半夏见轩逸愣着不走,手中长剑握紧还想杀回去,不由抚须一笑,大手轻轻一挥,轩逸身体轻轻的飘了起来,紧紧随在他的身后,“古时有语‘千劫渡,方可大道成’,这些阴谋诡计、生死一线,不过只是劫数而已,待劫数已满,仙界之门,缓缓洞开。”
轩逸惊醒,像是明悟了一些,可是仍有太多的迷惑。
“所谓劫数,乃贪、欲、痴、嗔所织,即为凡尘百态。身处尘世,便不能脱离,修道者,当固一心,世人辱我、笑我,姑且随之。只守本心,自然不惧,劫数自然当过。”半夏缓缓而道,周遭之物,也随之大变。
那辉煌的大殿像是拖长的背影,渐渐远去,荒凉无垠的戈壁,从天地尽头陡然袭来,短短几瞬,便将整个大地所遮掩,狂风刮起,飞沙走石,头顶的天空,也是在黄色遮盖之下,灰黄一片,朦胧不清。
荒凉悲怆弥漫在空气之中,好似远古以来,就存在一般!
他痴痴的望着四周景色,面色错愕骇然:这能够转化天地之景色,构造一时空,那是修为到大乘方可做到!半夏大师叔,竟然到了大乘的境界?!师父不是曾说过,现在的中州,已是无人能够突破大乘么?!
在这弥漫着近乎悲寂的气氛之中,突然的,好像传来了一阵阵冗长激昂的羌笛声,夹杂着一些莫名的幽怨,丝丝入切,直达内心的深处。
轩逸的心弦被轻轻的拨动了,那是一种莫名的情愫。轩逸不理解,只是觉得那声音带着一种百转哀愁,一种无奈的悲伤,像是一刀一刀割在心头,痛之深却又感觉到没有丝毫的痛楚。
不知不觉中,他已经泪流满面。
半夏盘腿坐在轩逸身前不远处,任凭那狂风沙石吹来,身形岿然不动,脸色淡然,开口说道:“修道者,问心所指,杀当杀之人,做该做之事。”
一股极为淡雅浓郁气息弥漫整个荒漠之上,就像是夏日中山谷里的出来清风,丝丝凉爽,让人心旷神怡。
此时的半夏,神形淡然,带着浅浅的笑意,那一种笑容像是穿透了整个沧桑,有着一股超凡脱俗的仙人感觉。那一双黑色的眸子中,仿佛将这个世间都看透。
“那钟离书和扶邕是不是当杀之人?”听到此话,轩逸想起方才的那些事,朗朗问道,心中依旧恼火,又是疑惑不解。
“自是当杀之人,杀两人却不是该做之事。”半夏答道,看到轩逸欲言又止,低声叹了口气,“杀了两人,天下大乱,中州陷入万劫不复,为了中州万千黎民百姓,两人尚且留之。故而修道者,切不可只因一时冲动而乱心性,要知身后所背负的责任。”
轩逸听得,心中惊诧比起听到钟离书和扶邕要杀自己更多!
“有些事,等你修为更加精进的时候,自然知晓。”半夏看着轩逸那还残存着稚气的脸庞,苦涩一笑,“凡尘之人羡慕仙道,他们不明白,仙道者也是凡人罢了。”
“轩逸,将你行囊中的《入道》一书取出来。”半夏又道。
闻言,轩逸匆忙将包裹解下,将厚厚的《入道》一书取出来,就在《入道》完全被取出那一刹,天地间光芒大作,无数如同星辰的白色光点漂泊于空气之中,尔后,天色骤然变暗,那些狂风、那些戈壁、那些沙石陡然不见,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一片死寂。
无尽的黑暗携带着关于毁灭的气息,那无处不在的黑暗,随时都快将这世界中孤零零的两人吞没。恐惧,只有恐惧,那是一道永远藏在内心之中恐惧。
只有星罗棋布在黑暗之中的光点,带来一丝安全、踏实。
而摊放在身前的《入道》,也是变了一副模样:原来被经常翻阅弄的都是有些褶皱的书面此时已是银色为底,光滑亮丽,古朴的书面上镌刻着一些极为奇妙的花纹,而上书的“入道”两个苍劲浓墨大字,竟变成了极难辨认的古篆!
“渡世”!那极难辨认的古篆赫然是“渡世”两个大字!
轩逸诧然的张着嘴巴,呆呆的望着陪伴着自己两年的书籍,他怎么也不能想到,原本以为是进道入门书籍的《入道》竟然还有着这样的一面!
他陡然明白了什么,可是细细一想,却发现自己根本就是毫无头绪!
半夏衣袍轻轻一挥,《入道》一书缓缓翻开一页,本来那些印上去的那些工整的小楷,也是变成了一个个蝇头小篆,像是蝌蚪一般,密密麻麻,看的轩逸头脑发晕。
书一页一页的翻过,到最后,越翻越快,只能看到一团流光闪过!
片刻之后,那《入道》一书已然不见,留下的,却是一个四四方方的宝鉴。
这时,半夏再次开口说道,语气中,却多了一些莫名的怅然:“天下之大,玄天未开。”
轩逸愣愣的看着那一宝鉴,尚未清楚发生了什么,只见天地间陡然变色,一时间狂风大作,呼呼作响,那些漂流于空气之中的星星点点,全都消失了开去,而半夏的身形,也在黑暗中渐渐远去,只留下一句话在空气中不停的回荡、回荡:“修道者,问心所指,杀当杀之人,做该做之事。”
眼前,陡然陷入了无尽的黑暗,就像是师父描述的归墟的场景一样
轩逸幽幽的睁看眼,心中陡然一惊,站起身来,环眼四周,哪里还有大师叔半夏,又哪里还有沧海宗门那富丽堂皇的大殿?只有在月光下依稀看清的整齐排列的棺材,散发着一股诡异的气息。
“咚咚咚……”如同闷鼓一般的踏响轰轰袭来,大地在这震踏之下,瑟瑟发抖。而棺材上的那一层厚厚的灰尘,不知掉落了多少。
他匆忙躲在破败的窗户之下,使劲的摇晃了一下脑袋,将睡过之前的事情理理清楚,想起沧海宗门之中的勾心斗角,想起半夏的那个虚无之境,最后,记起的却是半夏留下的那一句话语:“修道者,问心所指,杀当杀之人,做该做之事。”
这一切,恍如一场梦境。
“修道者,问心所指,杀当杀之人,做该做之事。”他嘟囔着说了一句,猛然想起自己的《入道》一书,解开背后的包裹,却发现里面只有一些自己的衣裳和一些干粮,而《入道》一书,已然不见。
他匆忙在身上摸了摸,才从腰带中发现了那一方小小宝鉴,取了出来,仔细端详了片刻,只见这宝鉴是上好的羊脂所镌,上面细细雕琢着无数古朴小篆,而在月光之下,更是散发出淡淡白色光芒。
一股极为精纯的真元从宝鉴中冲入掌心,丝丝冰凉,无数字体在脑海中显然,而那些字体,正是原本《入道》一书中所写的内容!
“轰!”一声巨响,陡然打断了轩逸还想细细一探究竟,他抬起头,透过半塌的窗户看去,脸色顿时呆滞,一副骇然!
平原之上,一望无垠的钢铁洪流在戛然止住冲势,整齐肃杀,好似这就是河洛城那高耸的城墙,坚如磐石,坚不可摧!
月光之下,士兵们的铠甲泛起阵阵寒芒,又像是一把锋芒毕露的长剑,锐不可当,摧枯拉朽!
士兵们的胯下,都骑着一头古怪凶兽,形象似狮却又不是狮,血口盆张,獠牙狰狞,比起那貔貅还要骇人三分!
队伍中漫天大旗滚滚展开,像是云海一般,猎猎作响!
旌旗招展,遮天蔽日!
那股巨大的轰鸣,正是骑兵们整齐顿下步伐所致!
“咚咚咚……”突然,雄浑激昂的战鼓声响起,在这平原之上流荡开去!
“呜呜呜……”像是回应这鼓声一般,平原的那一头传来同样激昂铿锵的号角声!
“杀!”漫天的吼声响起,整个洪流又是齐齐冲锋,那般气势,就像是山洪侵袭,夹杂着毁灭一切之威!
天际的尽头,无数令人眼花缭乱的光芒冲天而起,光芒之下,金戈交响声骤然响起,厮杀震动山野平原!
双方厮杀!
天际的尽头,只能看到那满天的五彩缤纷的光芒和血色,整个黑夜,也被它们所点燃了,绽放出生命中最绚丽的时刻!
兀然,在那光芒和血色之中,出现了一尊庞大如斯的古朴大钟,凌驾于天空之上,煞气纵横,血色漫天,将所有的光芒所遮掩,独独剩下血色!无数白色怨灵飞舞空中,像是一团巨大白色云团驾于空中!
就连天空上的朗朗明月,也是黯然失色!
“咚!”这古怪的大钟骤然敲响,巨大的嗡鸣声四荡开去,所有骑兵像是受到莫大的痛楚一般,纷纷坠下,七孔流血,眼看是活不长久!
“轰!”又是一声巨响,一柄长剑从人群中陡然冲出,直达天际,黑色剑身,英招其形,精美至极!那正是在沧海宗门前驻立的长剑!
黑色剑身之上,霎时腾起无数黑雾,须臾间,又是腾起熊熊大火,将整个黑色烟云点燃,熊熊滚滚,遮掩天际,隐隐之中,一条三足金乌翻云腾雾,若隐若现,与那血云各拒一方天空,相对角斗!
受这长剑影响之下,那些骑兵纷纷上马,脸色更加坚决果断,没有丝毫痛苦之色,而眼眸中,赫然已经空洞一片,仿佛就是木偶!
“好一个斩仙剑!齐峰你当真舍得!”大钟之中,陡然传来一声略显沧桑的中年口音,这一语之下,整个大地都是抖了一抖!(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