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在喊老夫?”张叔停下马来,扭头看向轩逸,转而又别过,看向他处,似乎还在寻找声音来源,“唉,人老了,耳朵不好使了。”
轩逸不禁错然,敢情自己所说之语老者竟是没有听见。金乌、玉琪也是相互扭头对视一眼,满是不信。他随即纵身一跃,便是落在马车的前面,作揖再次大声拜道:“这位老生,请问一下,这里是何方地方。”
张叔眼睛四顾,目光空洞,四周乱扫寻找话声传来之地,却是没有停在轩逸的身上,顿了片刻,似乎是听清楚了轩逸所问,这才对着轩逸的方向开口说道:“听口音,应该是位初来此地的后生吧。这里乃是岳源郡,再过不多久,应该就到了岳源郡郡守岳源城了。”
“谢老生提醒。”轩逸拜道。心中只想:想必在御剑飞行时在空中看到的那大城应该就是岳源城了。一来可以填饱肚子,二来城中繁华,那黑衣魔人应该也会去着繁华之所收拾打量一番,自然可以打听那黑衣大汉的下落。
继而看到老者眼睛浑浊无光,看人时目光散漫,有寻不见,应该是个瞎子;耳朵又极为不灵敏,真是可怜之人。在身上摸了摸,终是找到了一锭银子,定睛一看,居然还是北斗老人送予他的。当下不再迟疑,拿了那锭银子走到老者身前,扳开老者的手指,塞了进去,再道:“多谢老生指路。”
“这位少年太客气了,老身张瞎子是行将朽木之人,要身外之物何用?”张叔与轩逸手指相触的那一霎,脸色微变,可是掩饰极好,让人不可发觉,继而连忙推辞道。可是手指空中乱舞,怎么也抓不到轩逸的手。
轩逸已然将手抽回,身站在另一侧,抱拳拜道:“老生指点他人,定然要受他人恩惠。那小生,便先告辞了。”
“少年请留步,既然少年已经付了行家钱,那老身不携你一阵又怎能过意的去?”张叔见轩逸执意,也不再推辞,缓缓将那一锭银两纳入了袖中,向轩逸喊道。
金乌、玉琪登时在肩头嗷嗷直叫,似乎是想轩逸随着老者走上一程。
轩逸刚想拒绝,腹中又是咕咕作响,饥饿非常,心想这里与岳源城有数十公里的路程,加上肩头金乌、玉琪又推搡他去,便没有迟疑,大步走到马车前面,纵身一跃,便稳稳当当的落在了老者的身边坐定。
“马儿,起!”张叔喜笑颜开,拉着马缰喊道,登时驮马长嘶一声,踏着缓缓步伐向前方走去。
玉琪、金乌在轩逸的肩头站定片刻,终是按捺不住玩耍之心,登时一前一后窜到拖马的背上,金乌站在拖马头顶,两只乌爪遮盖大半马首,仰首挺胸,颐指气使。那玉琪也坐在拖马的背上,抓着这头可怜老马的鬃毛,狂吠出声,对着马儿指三道四。
这拖马瑟瑟发抖,不敢反抗,两兽指向哪儿便往哪儿走去,可是两兽处处相对,金乌指向这边,玉琪便指向那边,老马便来回行走,一个都不敢得罪。还好金乌、玉琪所指都是平坦之路,不然几人免不了要有一阵颠簸。
“这位少年应该初来此地吧。”两兽在嬉戏玩乐间,张叔也开口问道。
“正是。”轩逸点点头,心中刚想询问老者可曾见过那杀死紫怡的黑衣大汉,可话未出口便想到这老者乃是瞎子,只得作罢。一时间又想起紫怡的模样,心中顿时不由伤愁。
“现在魔道猖獗,世风日下,我这一瞎子老人,在这条路上走了三十余年,现在可真是越来越难走了。”张叔见轩逸忽然不语,感叹而发,缓缓而道,似乎是专门说给轩逸听的,“这几年,一些强盗劫匪都想拿我这老头的家什细软,幸亏我三十年来接送过不少贵人,这群劫匪才不敢妄动。数年来,今日才遇见你受人指路便洒下金银。少年真是好风度。”
轩逸错然,竟是没有料想自己数年来第一位肯拿出自己细软的人,随即一笑,便道:“家师曾经指导过:受人指点,必然有所报答。这都不过是举手之事罢了。”
这时,马车内突然传来一声女声,声音一般,却带有令人陶醉其中的空灵:“这位小哥儿真是好风采,鄙身有一事相求,不知小哥儿能否答应?我家族在岳源城中颇有关系,若是小哥儿答应,日后小哥儿在岳源城中若有难处,我定然倾力做到。”
轩逸听罢,心想这马车内的姑娘该是岳源城中哪大家族子女,若是答应下,入了岳源城也好打听那黑衣大汉的下落,当下便问:“姑娘拜托是何事情?”
马车内的女声答道:“现在岳源城中魔道暗藏,处处都想对我家族不利。刚才小哥儿的身手我已知晓,我只想拜托小哥儿平安送我到府中。”
轩逸面上一凛,已然知道自己方才落地之时将自己的身份所暴露,又想到这姑娘所为之事是有关与魔道,而又为了紫怡之仇,不再迟疑,便道:“姑娘之事我受下了。”
“那好,多谢小哥儿了。”女声再道,多是感谢,“路途将尽,若是小哥儿不嫌弃,来车中一坐。”
“那多谢了。”轩逸犹豫片刻,这才应道,拉起帏帘,走了进去,一股淡雅清香迎面扑来,似是滁兰香味,吸入鼻中,顿觉心旷神怡。
简陋的马车之中,两名女子并坐一起,姿容一般,着扮都是大庭人家,上好丝绸所制的百花袍。却隐隐暗透雍容华贵,都是二十岁许的模样,见到轩逸走了进来,右侧的女子则浅浅一笑,点点头便算是打了招呼。而另一个女子俏目笑意盈盈,掩嘴“咯咯”的笑个不停。
轩逸面生疑惑,低头一看,自己满身尘土,狼狈不已,就像大街上所遇的乞丐,也怪不得人家好笑了。轻轻一抖,登时真元体中暗涌,黄尘泥土纷纷震出衣外,转瞬在空中汇成一团土球,滚了出去。
黄尘泥土出了体外,登时两名女子眼眸都是一亮:轩逸面容俊朗,璨目剑眉,英气勃发,又是身着飘逸长袍,背后负剑,更显一分飘逸洒脱,风度不凡,眉宇间又有一种淡淡忧郁,似乎被心事所扰,不但没有影响风姿,反而平添一种魅力。纵然她们所见贵胄甚多,也不由被轩逸风采折服。
左侧那名看上去年龄稍小一些的女子盯看了轩逸一会,突想自己将嫁之人的种种,相比之下,拙见其形。睫毛低下,目光中黯然,可她依旧笑道,声音甜脆:“小哥儿,坐下吧。”
轩逸微微点头,坐在一侧,心中只想早点赶到岳源城,将这两名少女送到府中,完成托事,也好打听那黑衣大汉的下落。目不斜视,身姿端正,不说一话,再也不曾看向靓女一眼。
“来,我在马车内早就听到小哥儿的腹中孤鸣声音了,这里还有些膳食,望小哥儿不要嫌弃。”过了片刻,左侧的女子再道,缓缓从一边的备箱中拿出一些食物来,递到轩逸的身前。动作轻柔居雅,如同舞蹈一般,其中暗藏一种雍贵尊然。
这食物颇为独特,形状都是花朵,牡丹有之、木兰有之,花团锦簇,色彩缤纷,看上去非常可口,让人垂涎。轩逸见状,说声“客气了”之后便接过大口吞食,只觉这花朵入口即化,化作一团暖流流入腹中,味道无比醇美,香味绕齿,久久不忘。
这般美味,他真是从未尝过,以前所吃的食物,在这相比之下,都不足一提。狼吞虎咽之下,那花朵只留了两个在手中。
看到轩逸这般丝毫不顾形象的虎狼吞咽,两命女子都是微微错然,自己所见的仙道都是极为矜持,哪像这般低俗的大口吞咽?只是那年龄稍长的女子很快便恢复了那冰山模样,而左侧的女子也用淡笑掩饰了自己的惊诧。
“呱呱!”“汪汪!”外面的金乌、玉琪似乎闻到了这可口的香味,欢鸣狂吠,便是窜了进来,进来便看到轩逸手中的花朵,登时面色呆滞,口水流淌一地。片刻之后发反应过来,双双扑向轩逸手,只看到虚影一闪,那两团花朵被各自吞入了腹中。
吃干舔尽之后,金乌、玉琪还是意犹未尽,静静待在轩逸身前,四只小眼盯看着轩逸,一脸的馋像。
看到这两兽禽,两女的脸色顿时一凛,面色有些古怪,心中惊讶十分。继而左侧女子笑了起来,道:“没想到小哥儿还是有心之人,养了这么两只精灵古怪的动物。”说罢,弯身伸出芊芊细手,便要去抱玉琪。一颗玉珠不经意间露了出来,散发淡淡青色光晕,一眼看去,就知不是寻常大家之族人所能佩戴上的。
“汪汪!”玉琪转过身看了女子一眼,面露厌恶之色,纵身跃到轩逸的膝盖之上,冲她狂吠。
金乌也是面露不屑,展翅飞到轩逸的肩头,眼睛斜睨,倨傲非常。看到两兽这般,女子只好悻悻的将手缩了回去。
轩逸望着自己自己双兽,也不管制它们的行为,干笑道:“我这两兽不喜陌生人,还望两位见谅。”
“这是鄙人之错,需要小哥儿道歉那真是煞了白日风景。”女子笑道,将手探回,便不再言语。
拖马踏在官道上的蹄声沙沙,带有一种别样的节奏,外面也有来往的行人的谈论声响起。而车中几人也陷入了沉默,各自想自己的心思,金乌、玉琪依旧在轩逸的肩头膝盖上站定,也没有嬉戏打闹,一直都在大眼瞪小眼,倒是给马车内带来了些许轻松。(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