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儿口出狂言!”钟离书闻言怒不可遏,抽出背后玄风便要杀向清虚,可是他刚刚抽出手中长剑,清虚便一挥衣袖,隔着百丈之远钟离书倒吐一口猩红血液,身体萎靡栽倒在甲板之上。
“杀人啦!”楼船之中有好奇之人探头来看见到这一幕,登时吓得面无人色,慌乱失声呼喊,登时一传百应,尖叫桌椅厢门推开声夹杂交成。整个楼船之中乱成一团。而甲板之上的那些水手也是双腿不停哆嗦,面色骇然惊恐,吓傻当场。虽然他们行走云梦泽几十年,见到江湖面广,杀人之事也是甚多,可是像这般隔空杀人却是丝毫没有见过,不免胆怯恐慌!
众人脸色又是大变,所骇之事自然不是百丈伤人,钟离书修为还未踏入渡劫,对于成名已久的清虚老者来说举手之力不足为奇。他们所骇的,是清虚老者竟然出手!这不异于直接挑战整个沧海宗门上下!
轩逸心中更是喜然,只想到清虚是为了自己而杀杀即墨诩老贼的威风,心中感谢十分。见到钟离书重伤倒地,更觉出了一口恶气。
“助纣为虐,死不足惜。若是在几年前,这样的人早已经杀了!”清虚瞥看钟离书,鄙夷说道,继而看过即墨诩,又道:“自废修为,若是老夫动手,恐怕没有那般了!”
“清虚老者真是好大的口气!”即墨诩冷冷回应,他身负渡劫七道的修为,更是练成沧海三剑,对于清虚,虽知其修为高深莫测,但并未有多大的畏惧。
“清虚前辈,您虽然与即墨掌门有些旧仇,但也不可这般啊!”见状不妙,空南老道感念即墨诩的曾经救命之恩,连忙向清虚拜道,试图打个圆场,不料清虚丝毫没有理会空南老道的话,只是冷冷盯着即墨诩。
“清虚老者,此事滋大,妄不可这般行事。”烛焉见到清虚并未理会空南老道,也连忙说道,试图平息这件事来。虽然他与即墨诩并未有半分的私交,但即墨诩堂堂七大门派的二甲掌门,若是被清虚老者废去修为,有损七大门派威严;而且即墨诩嫉恶如仇,抗御魔道多有功绩,若是废去修为,也是中州仙道一大损失。
况且现在权宗与雍下暗中针芒相对,假以时日必会明刀相见,夹杂其中的沧海态度不甚明朗。若是今日自己开口救下即墨诩,日后即墨诩必然感谢自己这才出口之功,与权宗交好共同对付雍下,那权宗无忧。于公于私,自己都当劝诫清虚老人。
“即墨掌门忠心仙道,若是修为被废,中州仙道内定然掀起惊骇波涛,清虚你这般行为真是极为不妥。”张韶急忙说道,他所挂念乃是中州大事,现在中州外敌环伺,国内魔道蠢蠢欲动,大明王反心昭然,若是在此重要关头沧海剧变,动摇仙道,可谓是大大不妙。众口一心,只盼清虚消了这个打算,就此作罢。
“你姥姥的,杀了便杀了,讲的不就是快意恩仇吗?”看到一群人劝阻,烈焱大为不屑,嚷嚷说道,随即众人目光便转到他的身上,其中多有凶机,看得一向天地不怕只怕师父的烈焱心中也是陡升寒意,不敢再说一话。
而轩逸却是暗中给烈焱竖起大拇指,赞许他这般的率性而为。烈焱看到后不由“嘿嘿”干笑。
“还望清虚前辈三思。”见到清虚没有开口,众人只当他是有所动摇,连忙齐声拜道,可是清虚还是没有动静,脸色森冷如冰。他们连忙看向即墨诩,只见即墨诩脸色不停变幻,或青或紫,或黑或白。
众人登时明白清虚老者正与即墨诩两人隔空用共音法暗暗交谈什么。他们看到即墨诩的脸色变幻之后,便觉大为古怪,十分不解:两人究竟谈了些什么,为何即墨诩脸色这般难看?
正在众人猜测两人交谈什么内容之时,忽然即墨诩开口说道,声音苍凉,就像是末路枭雄:“我即墨诩的确有愧沧海众多祖师,罢了,要这一身修为又有何等用处!”
说罢,白色衣冠蓬舞肆虐,暴雨中猎猎鼓起,蓝色浓郁真元冲体而出,化作一团丈许匹练,直冲天际。暴雨之中,这蓝色匹练犹如一把利剑,似是要破开那天空中压抑乌云,光辉之亮,刺得在场之人不由遮住眼眸不敢去看,遥隔十里之外,都可清楚看见。
“掌门师兄!”看到这蓝色匹练突然冲天而起,沧海其他三人不由错然愣住,尔后回过神来,失声呼喊,目光齐齐转向对面的清虚身上,其中怒火熊烧,恨意犹然!那三双眼眸像是要将清虚千刀万剐方才解恨!
“噗!”蓝色匹练持续半刻,骤然爆炸开来,无数蓝色星点四散迸舞,顽皮的跳跃空气之中。短短几息时间,又是消散全无。即墨诩身子向前一靠,喷出一口血来,那些暴雨顿时没有了阻挡,一齐倾打在他身上,白色衣冠瞬间就被淋湿,映出里面干枯瘦小的身躯来。
“清虚,你满意了吗?”即墨诩缓缓开口说道,声音苍哑无力。他面容一下子仿佛苍老十岁,本来只是少许的皱纹迅速爬满他的脸颊,皱纹刀切,刻骨三分,如同行将朽木的八旬老者。
即墨诩……真的废去了一身修为!看到即墨诩这般苍老弱不禁风的模样,众人都是骇然不可置信!随即想起刚才两人隔空谈话,心中不由隆隆作思:方才清虚老者说了何言,竟让即墨诩真的自行废去了一身苦苦得来的修为?!
轩逸也是一脸愕然,他也是没有料到即墨诩真的会自废一身修为!想到即墨诩现在如同凡人,对于修道者来说这不异于身死,自己大仇得报,高兴之下,心中竟有一种说不出的失落之意。
“你现在也是一介凡夫俗子,应你之托,日后我定然不会再找沧海的麻烦。”清虚看见即墨诩废去修为的垂暮模样,心中感慨万千,不免长叹一声,缓缓说道。虽然即墨诩是咎由自取,可曾经也是堂堂中州屈指可数的仙道巨擘,竟然为了修为和光复沧海尊位这般……唉。
世俗权力,让多少修道之人堕了心性?仙为纣,天下当劫!
“空南道人,扶他下去吧,这云梦泽中,你也不该妄来。”清虚又道,空南老道被这话声从出神中惊醒,连忙恭敬应道:“是,清虚前辈。”说罢,便要去扶即墨诩。
“清虚老儿!”浮竖看见空南道人搀扶掌门,从发愣中回过神来,一把推开空南老道,朝着清虚冷冷喝道,语气中满是咬牙切齿的恨意!若是修为不及清虚,他恐怕立即持剑冲上去将清虚大卸八块以解心头之恨!
倒是烨宛恼火之色灼灼,眼眸中阴沉,看了清虚片刻没说半字怒话。继而将目光转向身前修为尽失的即墨诩,嘴角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冷笑容。
“清虚老儿,胆敢伤我师兄,我钟离书在世一天,定要取你相上人头!”钟离书也反应过来,立即喝道,可是怒火攻心而牵动内伤,连连咳血。
“休要胡闹!”即墨诩冷冷看过一脸愤然不平的沧海三人,叱喝道。虽然修为不复,但是威严尚在,听言其他三人只是恼火至极的看着清虚,不再说一话。
“走吧。”空南老道叹道,叹惋不已。也丝毫不在乎刚才浮竖推开自己,便要伸手去扶即墨诩,可即墨诩摇了摇头,缓缓说道:“我自己走。”
说罢,看了一眼清虚老者之后,率先走进船楼厢门,浮竖、烨宛两人搀扶着怒目瞪视清虚的钟离书也紧随着走进厢门之内。空南老道深深看着沧海四人走进厢门,这才向清虚作拜道:“清虚老者之恩,我空南老道没齿难忘,日后再有时日,定然亲自登门道谢,那老身先就离开一步。”
说完,带着手下的两名弟子紧紧走了进去。
大雨滂沱,云梦泽中水天一色。对面的那艘十丈楼船甲板之上忙碌起来,吓破胆的船长魂魄回体,又是对着自己的水手三五吆喝,水手们不敢有丝毫的懈慢,连忙转舵风向,奋力划桨,原路往回,破浪疾去,没有半分的停留。不过短短的时间,便是消失在水天尽头。
清虚负手而立,居于船头,只是呆呆看着十丈楼船在视线中渐行渐远,目光游离,心思不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连楼船只是呆呆停在原地也没有丝毫察觉。
烈焱探出目光,看到清虚表情冷酷,不敢触他霉头,瑟瑟的缩了回来,拉了拉身边轩逸的衣角。轩逸被烈焱这般拉扯,也从即墨诩修为被废的诧然中回过神来,看到烈焱把怒光投向清虚老者,而其他道人也是盯看着他,顿时明白意思,走步上前,恭敬的拜道:“清虚前辈,船停下了。”
“你们退下吧,我需要一人安静片刻。”清虚老者这才回神,大袖一挥,楼船急速冲去,破开浪花无数,转身看过众人,说道。
“是。”烛焉三人连忙应道,他们正有一番心思思考刚才的变故,不做回礼,大步走入船楼之内。
“那我也先离开了。”张韶看着心神不定的清虚,心中叹息,缓缓说道。他与清虚私交甚笃,自然明白一些清虚想法,肯定是刚才与即墨诩暗中交谈内容才致清虚这般,不过他也不好多问,只好留下这空间给清虚静上一静。
“清虚前辈……”轩逸正要感谢刚才清虚老者废去即墨诩修为,为自己报仇,不料话声刚刚开口,烈焱拉拉他的衣角,按上肩膀,用共音法暗暗说道:“师父心情不好,不能触他霉头,不然可有大罪受了。”(未完待续)